32.旭王的宴席
2024-06-10 01:49:43
作者: 跳舞鮑
壇蜜左右是爭不過這書生,瞪了他一眼,「你只管欺負我吧,我不理你了!」說完便往外走。
「壇蜜。」禮淵從身後叫住她,柔聲道,「咱們話沒說完,下回見面還是要爭要吵,不若今日把話說完。」
壇蜜紅了眼睛,他倒好,先給一巴掌再給一甜棗,她才不要他的「棗」呢!
她「哼」了聲,就要走。
禮淵是瞧見了她的淚光的,快步追了出去,拉住她的袖子,掰過她的肩頭,定定地看著她歪到一邊的臉,「咱們講講理兒,好麽?」
壇蜜兇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你敢說你從來沒騙過我?」
禮淵深深看她一眼,他自然不敢保證從沒騙過她,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騙她何止一次兩次。可他也知道說實話的後果,其後,他定了定心思,那雙漂亮的手輕輕捏了捏她肉肉的肩頭,「我不是故意欺負你,我只是……」
「只是什麼?」壇蜜期待地看著他,良久,吸了吸鼻子,看他嘆了一口氣。
「咱們不是朋友嗎?現在我無功名在身,我倆當然可以自由相處,以後我若入朝為官,身邊有了眼線,你再這般動不動就拿著別人的衣裳質問我是不是出去花天酒地,吵吵嚷嚷地不懂事,別人該如何看我?」
壇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眨眨眼看他,她當然沒禮淵想得那麼遠,她在熊頭嶺稱霸一方,父母姐姐都對她多有包容,她從不覺得「吵吵嚷嚷」是不懂事啊……
禮淵見她垂眸思量,以為她將話聽了進去,孰料,她轉念那麼一想,卻踩了他一腳,叉腰朝他怒道:「誰稀罕和你這個大騙子做朋友!」說完,趁禮淵吃痛抱腳的空擋,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那一腳可沒留情,禮淵自覺骨頭都快斷了,疼了一腦門的汗,末了想起找元兇算帳,為時晚矣。
此後,壇蜜又是一連幾日未出現,禮淵看著自己塗了藥酒的腳趾含恨而思:她倒還知道怕!
有了之前幾次,禮淵只當她自己想不開鬧脾氣,過幾日她以為他氣消了,自然會眼巴巴的粘過來,他一點也不擔心她,眼見就要參加殿試了,他也無暇去顧及這些兒女私情,也不再和朋友們出門廝混,關門在家專心讀起書來。
殿試舉行前,旭王殿下邀了眾舉子前往杏林別苑共飲,難得的是久病旭王殿下竟親身赴宴,眾舉子受寵若驚,言談難免變得激越,有的吟詩作對,有的暢談報國之志,好不熱鬧。
而這些人中,只有禮淵飄然避開,尋了一座涼亭坐下,閉目吹風散酒氣。
只他才獨處片刻,忽覺落在亭子外的手指被一條靈舌舔弄,杏林中養了幾隻梅花鹿,每逢科舉,皇上都會賞一頭這神物賜給狀元,以示皇恩浩蕩。
禮淵生在東海,對這山野之物有些陌生,但也說不上討厭,以為它和他的手指嬉戲一會兒自然會走開,可小東西卻像是玩上癮了一般,弄得他整隻手都濕噠噠黏糊糊的。
他不悅地皺起眉,直起身子抬手掀開紗簾望出去,亭外確有一頭靈物,紅棕色的皮毛,漂亮的斑點,修長的四肢,一雙濕漉漉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一人一物對峙。
須臾,小東西夾著尾巴倒退了一步,怯怯的,倒是個怕生的。
見狀,禮淵勾唇輕笑,看看自己濕亮的手指,收起眼中的責備和不悅,沖它暖笑一記,輕輕哄道:「過來。」
小東西圓瞪著一雙咕隆咚的眼睛。
怎的還如此倔強?禮淵心想。
他轉頭在手邊桌几上看了看,果盤裡擱著一隻香瓜一串葡萄,香瓜香氣怡人,令人饞涎欲滴。這靈物想必也是被這誘人的香氣引過來的。
他將那瓜拿來,周遭沒有人伺候,因了旭王親自現身,邊上更不可能擺刀子,他只好用手將那瓜掰開。那瓜因是熟透了的,掰開倒也不難,只是汁水淋漓弄髒了他那雙漂亮的手罷了,他不以為意地掰下一小塊拿著哄那可愛靈物,眼睛笑眯眯地:「過來。」
小東西看了片刻,大抵是想著要不要受惑,最後它想清楚了,修長的四肢向前一步,伸出舌頭勾走了禮淵指間的瓜片,愉快地吃了起來。
只它吃了一塊還想吃,眼巴巴地望著禮淵再給,這可把他逗笑了,心情大好,眯著眼又掰了一塊給它。
等整顆香瓜都餵了它,禮淵正了聲音拍拍手告訴它:「沒有了,回去吧。」
杏林的鹿有專人餵養,自然是不怕人的,可到底是牲畜禮淵並不指望它通人性聽明白他的話,可小東西卻乖覺地緊,甩甩鹿尾並不貪得無厭,跑開幾步,又停下來再看一眼那俊書生,這才一躍跳入樹叢,不見了。
禮淵看著那幽深的密林,想起那雙圓咕隆咚的臉莫名就想起了好一陣不見的壇蜜,不由得嘆了口氣,心裡氣道:你看你,你還不如一隻鹿呢……
一陣風過,帘子沙沙作響,他收了心思準備起來,才走出亭子,便看到不遠處的綠池迴廊上站著一行人,眾位舉子將一錦衣含笑男子眾星拱月般圍繞,那男子含笑微微,手心擱了一捧魚食,一瞬不瞬看著禮淵。
禮淵朝他遠遠拱手作揖,額上有些冒汗,溜席散酒被抓了個現行,也不知適才餵鹿這等不羈行徑被旭王殿下看去了多少。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直起身來,迴廊上的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眾位舉子頗有深意地看著禮淵,同儕之中高世勛微揚下巴,頗有看戲之嫌,倒是董時照朝他比了個手勢,眉宇中表露擔心。
禮淵再看旭王殿下,這一位卻是老神在,抓了手心一點魚食,漫不經心地往池子裡灑,如此重複幾次,魚食也盡了,邊上的太監呈了濕帕上來,他自淨了手,再看禮淵一眼,輕笑一記,浩浩蕩蕩地走了。
次日,坊間便有畫師將杏林中這一幕畫了下來宣揚,書生餵鹿,王孫投魚,眾賢圍觀,每一個表情栩栩如生,一張薄紙寫下了無數心思,一時間洛陽紙貴,深閨中眾千金再難安寢。
只說,這是後話了。
禮淵去淨了手,聽聞旭王殿下身體不適已經回去,高世勛董時照二人悠然前來,董時照笑哈哈地:「我說你怎麼忽然不見了,原來是以色侍鹿去了!」
禮淵不理他已有所指,淡淡看了眼高世勛。
高世勛道:「你這一回,可是叫旭王殿下深深記住了,今後若是他的姐妹來招你惹你,你可別說我們兄弟不幫襯你,今日之事,實乃禍根深埋。」
禮淵作揖謝道:「是了,他日若是落難,也只能怪我自己作繭自縛了。」
「你知道就好。」高世勛搖著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