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醉酒

2024-06-10 01:49:39 作者: 跳舞鮑

  且說禮淵這頭。

  這日董時照做東,包了湖中遊船與一干風流公子飲酒作樂。日落之後,禮淵已是酩酊大醉,推開眾人上了二樓尋了一張床倒頭就睡。

  他自是忌憚著壇蜜的警告,可人情世故難以敷衍,一杯換一杯,他自然喝了不少。

  待他醒來時,窗外已明月高懸,飛蟲繞燈。他揉揉刺痛的穴位,起來洗漱醒酒。樓下董時照一行人不知去了哪兒,竟空蕩蕩的。禮淵走到船舷邊往水裡看了看,這麼一船人,不可能憑空不見,莫不是這群醉鬼跌了湖中做了水鬼不成?

  他這正狐疑著,一個小浪打來,他沒扶穩,便一頭扎進了湖裡。

  這游湖的船隻帶了兩個掌舵的船工,慢悠悠行著,禮淵醒來前,董時照一行人忽然要去湖裡荷花區摘蓮蓬吃,這行人荒誕不羈,有了主意自然馬上就施行,那唯二的兩名船工便被支使去替公子們劃小船去水淺的湖邊荷塘了。

  獨自被落在湖中心深水處的禮淵不知情由,水中望月腳下發暈,被這麼一個浪一襲,險些喪命。

  好在這時節游湖的船多,他這剛栽入水中,對面船上便有人大叫了一聲,繼而有兩三壯漢入了水過來營救。

  禮淵渾身濕透地被仍在甲板上,壯漢往他胸膛猛按一陣,逼出了他嘴裡的水,他這才活過來,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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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上眾人見他醒來,紛紛鬆了一口氣,這時一位臉帶面紗的白衣小姐撥開眾人走了過來,她用手裡的干帕為禮淵拭臉,眼帘低垂,輕言:「公子可有氣力?船上備了些男子衣物,公子不若置換了乾淨,免得得病?」

  禮淵輕咳了一聲,胸膛里火燒火燎的難受,但酒卻是醒地透透的。他緩緩站了起來,朝周圍眾人作了一揖:「謝眾位援手相救,不然小生今晚可要遭逢大難了。」

  適才他濕噠噠的,髮髻被水衝散,頭髮纏了臉,眾人未看清他容顏,如今他忽然站起來,雖然身板清瘦,可十分修長,而那種臉仔細看,竟也十分英俊,連同那位白衣小姐,眾人悉數看呆了。

  這俊書生不若是水神托生的吧?

  要不然怎麼偏偏今天落水,怎麼偏偏是他們的船經過了救了他?

  禮淵環視四周,這遊船做得十分精緻大氣,窗眩布置了昂貴的紗簾,水粉色的,顯然是那家小姐的私船。他再看面前這位白衣小姐,她膚白若雪,臉帶面紗,舉止淡然有度,想必是閨閣中翹楚之輩。

  他才這麼想,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帶著乾淨的衣物過來,對白衣女子說:「小姐,衣服準備好了。」

  白衣女子點點頭,再看一眼甲板上濕噠噠身長玉立的禮淵,帶著一抹羞澀撥開眾人離開了。

  禮淵隨丫鬟去置換了衣物,這衣物是家丁的,料子粗了些,但還算乾爽,禮淵生於東海郡,常年食新鮮海物,因而較尋常男子生的高了些,瘦了些,又因了出生於大家世族,風度也不落於京中顯貴。

  這樣的人物,穿著家丁常服,衣服寬了不說,褲子還短了一截,偏他有那麼彬彬有禮,這便叫人心生幾分滑稽,十分想笑。

  今夜虛驚一場,這畢竟是千金私船,身為男子他不好久留,此時他要回自己的遊船上去,臨別前自然需要對救命恩人致謝一番。

  丫鬟領他上了三層,進了門他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薰香,這香十分清雅悠長。勾欄瓦舍里那些濃香烈物用於男女催情,自是霸道了些,但做起來反而不難,調香之人都懂,越淡的香越是難調,更可貴的是淡而彌長。

  適才他在樓下甲板上就已經聞到了這股怡人清香,他還以為是普通之物被風吹散故而淡,卻不想,這香氣源於小姐閨房,它不單在甲板聞著淡,就是在這三層近處,依然是淡的。

  禮淵已在心中認定了這船主非富即貴,能擁有這樣一艘遊船的女子必然出身富貴,能被各色丫鬟婆子伺候左右的女子必然金貴,但能用得起這樣的香的女子,恐怕不但富貴,還是個有學識的。

  他以自己讀書人的品性由己推人,他們都喜愛白色,喜愛淡香,若這位救命恩人是個男子,他恐怕是要和他結拜成兄弟的。

  「在下今日荒唐,幸得小姐營救,這廂先謝過了。」

  這公子不但長得眉清目秀俊朗不凡,連舉止都叫人擇不出半點瑕疵,遊船的主人自是慶幸今日救了他的,這般一下跌入她心坎里的人兒,今生也才頭一回遇見。

  只是她生養於大戶,心裡再歡喜,面上卻一絲不露,溫婉道:「公子言重了。你不見了有一會兒,想必你的朋友們也該著急了。」

  禮淵拱手,「小姐所言甚是。」

  女子招來丫鬟,讓船夫將遊船往渡口駛去。禮淵早早地下了樓,站在紅色的燈籠下,迎著夜風嘆了一口氣,身上的衣物固然可笑,但今日遭遇若被有心人得知,遑論被編造成怎樣的故事,就是他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可笑。

  呵,他怎麼就一頭栽湖裡了呢?

  上了渡口,只一個丫鬟送他上岸,他又再三答謝,丫鬟說:「公子的衣衫。」

  禮淵接過那濕噠噠的包袱,那丫鬟卻是自己紅了臉,「公子慢走。」

  禮淵淺淺一笑,提著自個兒荒唐的證據往熱鬧尚存的渡口集市走去,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在渡口給董時照一行人留了口信,便上了回去的馬車,鼻尖仍縈繞著那一抹淡香……

  不覺間已到了別院,小廝打著燈籠為他照路,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他心不在焉地聽著,待推門進了小築,不禁一驚,多日未見的壇蜜正坐於燈下定定看他,也不知已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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