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情敵

2024-06-10 01:49:25 作者: 跳舞鮑

  能得繁熔一句誇讚的琴音,禮淵自然不會錯過,雙手落在膝蓋上,豎起耳朵認真聽玉善唱到:

  墀瓦雪,美人妝

  一勾偏淺,三點參半

  

  尋常清寒

  昨日人雁

  今日人雁

  合相看,羽落兩行

  羽落兩行,又填月滿

  人別闌干

  風離柳岸

  呵一口

  眸凝成窗

  霧了江南

  詞是好詞,在這夏夜聽來,不由從心底萌生一股悲傷涼意,離別的哀怨裹著琴聲纏繞,絲絲入扣。

  玉善戀慕他一日,那哀愁便一日不盡。

  繁熔也喜歡這闕新詞,因而也就沒注意壇蜜在禮淵身邊盤腿坐下。

  而玉善大抵是覺得這般哀怨的歌聲不適合這樣的筵席,畢竟是繁熔提前慶祝禮淵金榜題名,她唱罷這首,又唱了一首輕快可愛的。

  「你看她,情緒變得忒快!」繁熔笑著對禮淵說。

  禮淵執起酒杯輕抿一口,「你少取笑她一句就是了。」

  繁熔好笑看他一眼,冷不丁就瞥見了他身邊的壇蜜,愣了一下,怒道:「你是誰?如何進來的?!」

  「我是人啊,走進來的啊。」壇蜜嘴裡咬著一個蛋黃皮裹肉卷,含含糊糊地答了繁熔。

  繁熔麗眸一瞪,就要喊人,禮淵忙解釋道:「你莫急,她是我帶來的。」

  這時玉善抱著琴掀開帘子走進來,見禮淵身邊的空位上有人,愣了一記,再看,發現壇蜜看著眼熟,便哎呀了一聲,想調頭走人。

  繁熔忙叫住她:「你去哪兒。」

  玉善僵著身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末了緩緩回過神來,朝禮淵福了一福,神色哀婉地瞧著壇蜜。

  繁熔機敏地察覺問題出在壇蜜身上,便先招呼了玉善在自己身邊坐下,給她布了筷子,又眯著眼看了一眼自顧自吃東西的壇蜜,問禮淵:「既是你帶來的人,何不給我介紹介紹。」

  禮淵瞥了眼壇蜜,她晚飯沒吃,這會兒又一桌子飯菜候著她,適才又受了驚嚇,於是靠食物來壓驚。她是吃飯很香的女子,在吃食上總比尋常女子貪心一些,這會兒是真餓了,因而也顧不上講究。

  禮淵沒正面回答繁熔的話,卻看著壇蜜,吩咐她:「你瞞著點吃,小心噎著。」

  繁熔玉善二人何嘗見他如此一面,一時間都瞪大了美目,像是看見長城倒塌一般。

  壇蜜是喜歡這些菜色的,極對她的胃口,何況這裡都是禮淵的熟人,還是兩個女人,她就沒那麼多顧忌,大口大口嚼著嘴裡香酥軟嫩的烤鴨肉。

  繁熔看她吃得滿嘴流油,不悅地皺起眉頭。

  「禮淵,你真不為我介紹介紹這位……小姐?」繁熔說得極為勉強。

  禮淵朝她一笑,尚未開口,那邊的玉善卻扯了扯繁熔的衣角,叫她不要問。

  繁熔見她這樣,更加好奇了,「他不說你說,這人你認識?」

  玉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禮淵,又看了一眼壇蜜,落下眼帘,輕聲回了繁熔,「據說……是公子的娘子……」

  「什麼?!」

  玉善頭低的更深了。

  繁熔問對面的禮淵,「她說得可是真的?」

  禮淵心裡有個主意,看了玉善一眼,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喝了一口酒。

  倒是壇蜜終於停了嘴,喏喏地問繁熔:「我是他娘子有什麼好奇怪的?」

  繁熔看了眼難掩風流的禮淵,又將圓潤的壇蜜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一聲,譏笑道:「就你?」

  壇蜜低頭看看自己,有胸又有腰的,哪裡輸給那個乾巴巴的玉善了,便不服氣道:「我怎麼了?」

  繁熔掩唇輕笑一聲,一雙美眸瞧著壇蜜,心道:原來是個痴傻的。

  看在禮淵的面子上,繁熔沒做得太過分,但壇蜜卻被她那一記眼神氣得提高了音量,「您可別瞧不起我,我再這麼不濟,也是他娘子,你們做朋友歸做朋友,別拉拉扯扯勾勾挑挑的盡做些不像話的事兒,更別瞧不起我,我比你還要面子呢!」

  繁熔誇張的張大嘴巴,看著禮淵,「你真娶她啦?我沒聽錯吧?……就她這樣的?」

  壇蜜更惱了,漲紅著臉攔著禮淵不讓他說話,「你這人,虧了長了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說話怎麼這麼刻薄?我倆今天第一次見面,你做主人的失了禮數我就不說了,遑論我是你朋友的妻子,你如此尖酸對我,日後被外人知道不怕壞了名聲?」

  繁熔是那般傲氣女子,世間男子願散盡千金見她一面,禮淵對她也多有包容,從未說過她什麼,在別個那裡,她自然也是驕縱的,可沒想到今天遇見了壇蜜,小姑娘長得圓乎乎怪可愛,可那張嘴伶牙俐齒,幾度搶白,倒叫繁熔啞口無言了。

  玉善不願見她二人拔劍相向,便軟軟地拽了一下繁熔,示意她顧及一下禮淵的面子。

  繁熔看了玉善一眼,轉而向禮淵求證:「她說自己是你妻子,你何時成的親?我怎麼不知道?」

  禮淵這才擱下酒杯,撿起盤子裡的熱毛巾,默不作聲的拉過壇蜜吃髒了的手,悉心的替她一根一根指頭拭淨,「事出突然,不知從何說起。」

  他的這一舉動,再加上這樣一句令人遐想的話,一時間繁熔和壇蜜都愣住了,而玉善卻是失落地拿起酒杯,以袖掩面,仰頭飲盡這一杯。

  末了,她淡淡苦笑:「公子覓得良人,玉善無禮相送,不若送一闕歌與公子,如何?」

  禮淵抱拳以謝,「內人無禮,多有得罪,還請玉善小姐見諒。」

  得聞「內人」二字,玉善忍不住心裡嘆息一聲,匆匆別了頭,嬌嬌軟軟的起了身,「公子言重了。」

  禮淵目送她抱琴去了帳外,藕色紗簾後,佳人輕輕調弦,幾個顫音後,空氣凝滯了片刻,才聽她唱到:

  一簾嵐晚,清風簟底細細長

  素雲染淡

  檐遣小月撓破窗

  紙矮墨寒,折言兩段各一方

  掬十指碎嘆

  如屑怎攬,風起緣散

  雨惹流夜,水調未絕

  隔世感君深一瞥

  今個顰展相思頁

  君一生只留半闕,半闕為誰寫

  淡了人世榮謝

  猶為君一樹容勝雪

  雨惹流夜,水調未絕

  為報君前深一瞥

  今生始共相思頁

  君一生只留半闕,半闕為誰寫

  淡了人世榮謝

  猶為君,一樹容勝雪

  綠羅裙曳,碧草漸遠青漸疊

  處處誰憐

  無奈風流容易別

  餘溫怎攜,盤扣待解又同結

  扣舊扉苔滿

  薄瓦滴月

  雨惹流夜,水調未絕

  前世擦肩賒一瞥

  如今翻卻相思頁

  滿苑寂寂猶勝雪

  一生只為君榮謝

  壇蜜不懂這些風雅,只純粹將之當好聽的歌來聽,卻也不由動容了。好一個「滿苑寂寂猶勝雪,一生只為君榮謝」,簡直是聞者淚流滿襟之詞。

  她想,玉善,是真心愛著禮淵的吧,如若不然,寫不出這般的詞,唱到最後,又怎會無力撥弦?

  歌聲已盡,聽者無人鼓掌,連繁熔這般傲氣的,都忍不住替玉善叫屈,瞪了禮淵一眼。

  禮淵卻不搭理她,側首看著壇蜜,柔聲輕問:「怎的哭了?」

  「我才沒哭呢。」壇蜜吸了吸鼻子,拿起筷子夾了菜塞在自個兒嘴巴里,一通亂嚼。

  禮淵淺笑,「又彆扭了不是?早知道會把你惹哭,就不聽這些了。」

  「你做人忒霸道。」壇蜜紅了眼睛。

  他不以為意,「以後再哭一次,這輩子也不准你再聽這樣的歌。」

  壇蜜瞪眼看他,臉上愣愣的,沒辦法說話。

  詞乃我基友所作~厲害不?

  呵呵,我們村有才華的菇涼何止那麼一個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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