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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籌碼

2024-06-10 01:41:27 作者: 南君

  秋風漫吹,草木黃落,雁徘徊於碧天。一身戎裝的舒達行進在途中,各部落俯首稱臣,大氣不敢喘,讓本就志得意滿的他更是神清氣爽。

  一場會面,六座城池到手。赤族已是北疆霸主,可他的野心遠不止此。出乎意料的是程靖榮不僅未有戒備,還有意借他之力平復江北林豫的叛亂。舒達聽罷此話,竟連掩飾都懶怠,面上露了嗤笑之色。

  南國起內亂正合他意,他恨不能添把柴讓火再旺些,豈有相助之理?可程靖榮隨即擲出的價碼讓他面色一變。

  冀州。

  一個冀州換林豫和前太子兩條命。

  割讓冀州,等同於敞開京畿大門。為去他心頭刺,程靖榮居然甘冒亡國風險。舒達覷著他,若說那南國老皇帝是色中餓鬼,他便是個瘋癲的賭徒。林豫姑且不論,前太子他卻是不願殺的。沒了人質,他即失去掣肘南國的棋子,來日亦會讓討伐師出有名。

  可面前頗重的價碼極具誘惑力。他權衡再三,應下了。

  程靖榮或是未曾堪破,或是鋌而走險,與他再度訂下協議。

  這可真真是引狼入室,與虎謀皮,他守約一次,並不意味他是遵信諾之人。舒達蔑笑著,略略松過肩臂。馬踏過枯草,「沙沙」作響。

  離營帳還有段路程,他分神思量著祭神日事宜。節慶一過,王帳該騰挪到別處了。

  

  四周風聲倏而雜亂,他立時警覺。人聲驟起,數名刺客向他襲來。他原先閒懶的眼神驀地如鷹般銳利。

  「留個活口。」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他全然未有把這幾個小嘍囉放在眼中。幾番打鬥後,刺客眼見大勢已去,搶先一步服藥自盡。舒達冷冽的目光射來,未及阻止的部下立時扶膝請罪。

  他翻身下馬,緩緩走近那大氣不敢喘的士卒,刀出劍鞘,於他臉上反光。

  「搜。」他一壁吩咐著,一壁將刀架在於他側頸,士卒驚慌無措,張口告饒。

  少頃隨從來報,刺客著北疆衣飾,全身上下雖無表明身份之物,但此前所用招數非北疆慣用。

  身份不明,意味著敵人潛在暗處。又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他陰沉的臉色若暴雨將至。手起刀落,跪地士卒的頭顱咕嚕嚕地滾落,血柱噴出,血腥之氣撲面而來。餘人偷瞥他沾血的臉龐,個個噤若寒蟬,偶聽得鴉雀飛過。

  倨傲的舒達一抹刀鋒,麋皮靴狠狠碾踩過死屍的臂膊。

  駐守營地的塔倫見歸來的舒達臉上透著寒意,心中擂鼓。

  帳內,舒達端起包金碗,將馬奶一飲而盡,面容恢復兩分顏色。

  「一切可好?」這句循例的問話讓塔倫如坐針氈。

  他猶豫的神情沒有逃過舒達雙目。眼見他的怒氣即將爆發,塔倫單膝跪在了氈毯上。

  「稟告可汗,可敦已經知道您殺了她額祈葛……」

  「是誰說的?」

  他的語氣不善,不消抬頭,塔倫便知他肝火正旺。他鎮定心神道:「是屬下。」

  皮靴猛一著地,他驟然起身,沉悶的腳步聲仿佛踏在他胸間。

  「我竟不知現在是你當家作主了。」塔倫雙膝觸地,沒有分辯,默然承受著他的雷霆之怒。

  舒達冷哼一聲,馬鞭已精準地揮向他背脊。

  塔倫吃痛,仍是一動不動。舒達收了鞭子,冷道:「我不與你在此白費氣力,滾出去領一百鞭子……」

  「主子!」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雁兒直挺挺地撲在他靴前,「不是他,是奴。」

  「阿布多!」啞忍的塔倫開口低喝,示意她噤聲。

  舒達怒極反笑,手一指雁兒:「你們在這裡跟我唱戲呢?」

  「是奴嫉妒可敦得您喜愛,希望藉此契機讓她與您反目,塔倫是事後才知曉的……」

  塔倫滿臉的驚愕不安,呆愣愣地覷著她雙唇翻飛。

  舒達聽罷她陳詞,慢慢俯下身,虎口掣住她細嫩的脖頸。她呼吸阻塞,對上他陰鷙的眼神,面部因缺失空氣而漸漸紫漲。

  「可汗!」塔倫下意識地要阻止。

  「滾。」舒達並不看他,手上一刻也不鬆懈。

  「你覺得我信了嗎?」他看著這個在他手掌之間瀕死失助的小女子,閃過玩味的笑。

  他一把提起她,走至工匠特製的黃花梨躺椅前,將她輕擲於鋪有狼皮窄椅面。他撕開她衣料,將她雙腿分別架在扶手上。

  「跟我玩花樣?好。今日便教你玩個盡興。」他扯開雁兒衣襟,抽去衣袍系帶,利落地將其手腳一併綁在扶手之上。

  「可汗……」舒達餘光一瞥,取下蹀躞帶的飛刀。彈指之間,飛刀「嗖」地擦著塔倫的面頰而過,瞬間起了道細血痕。

  「給臉不要臉,別逼我將你們一齊剁了丟去餵狼。」他眼中有了殺意。雁兒喘著氣,水光盈盈凝著塔倫,似是求他袖手旁觀。

  塔倫紅著眼眶,手捏得生疼,掙紮起身扭頭出帳。

  「喜歡我?」舒達捏起她下頜,看她纖弱顫抖,無力頜首。

  「我看你瘦了不少。」他一擰她皮肉,她蹙眉輕吟。他不為所動,目光向下掃過,見她胸下肋骨隱現,肌膚隨著呼吸酥顫。

  「是該好好補補。」他徐走幾步,從胡床邊暗格里取出牡丹金絲漆盒。「嗒」漆盒開啟,他提出一隻銀質鏤空鈴鐺,輕輕觸碰,球體中的水銀喃喃輕響。

  「去牽頭羊來,再備盆鹽水。」他喚過帳中僕從,手中鈴鐺在她鼻尖輕晃。

  「沒有人能在我手上熬過三輪。你想清楚再開口。

  舒達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在她被折磨得神智渙散之際,終是虛弱地開口了。

  「主子……奴……有……話要說。」

  這幾個字已然耗盡她所有的氣力。舒達眼波微轉,指間的匕首頓停,僕從會意將羊領到一旁。

  她勉強緩口氣,麻木的雙股仍在抖顫。

  「說。」

  「奴……奴發現……可敦與南國質子……有染。」她壓抑著齒間顫意。

  舒達陰冷的眼神有若寒霜侵骨。他伸手擲出玄鐵匕首,寒風驟起,侍立的僕從嚇得閉了眼。匕首精準地刺入羊身脖頸動脈處。只聽得羊慘叫一聲,羊蹄亂舞,繼而癱軟倒地抽搐。

  他徐徐走近雁兒,順手拔出匕首,血霎時將雪白的羔羊染成紅色。雁兒渙散瞳仁里倒映著目光冷厲的他,以及漫天的血紅。

  她四肢動彈不得,身軀僵直。此時此刻,她寧願下煉獄,在油鍋里沸煎,也不願再承受如此磨折。

  「賤奴,詆毀主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他眼睛未眨,血順著刀尖滴在她雙股間的濡濕狼皮上。

  「她……還偷了解藥……說要與他一同走……」好似防線被擊潰,她不管不顧地說著,只盼能結束這場折磨。

  「啪!」他怒摑雁兒一掌。

  若她所言為真,前者尚可圓成諾敏一時興起,後者卻犯了他大忌。

  「主子不信……可去探探……」雁兒滿面的淚水,已然不覺痛,嘶啞著嗓子,意識昏然。

  柄身勾扯著銀絲,刀尖划過她汗淚交織的酡紅臉龐,猛地扎進離她頭頂一寸處的黃花梨木。

  「把羊架火烤了。」他盯著滿目淒迷的雁兒,沉聲命令。

  身後的僕從不敢怠慢,即刻拖起羊離開氈帳。

  舒達解開蹀躞帶,雙手一支那椅翅,側頭於她耳畔陰沉道:「好好取悅我,或可留你一條小命。」

  人在受虐時套出的話比往常來得可信。對諾敏他是留了份情面,不料她竟如此不知趣!

  女人果然都是下賤坯子,這個正泣喘著的女人也未必坦蕩。他扣住她脖頸,深灰眼眸里戾氣沉鬱。她聲音喑啞,束縛的手腳被系帶磨紅,唯有兩行清淚滑落。

  他便是要她懂得,誰才是捏住她命脈的人。

  奪命的窒息感激得她雙眸通紅,淚如斷線珠子般掉落。幻境中她看到拖著鉸鏈的無常鬼獰笑著向她走來,一點點剝離她的軀體,蠶食她的神志。

  她無聲抽噎著,侵占他的男人得了興,一個喉音,鬆開桎梏她的右手。目光冷淡的舒達掐起她腰肢,於她身上畫下紅印。

  北疆秋風裡,她如落葉殘卷,信手一捏即成齏粉。他正如盛夏酷烈之驕陽,炙烤焚燒著迫人屈服。

  征服與被征服,愉悅與疼痛,素白與腥紅,拼接成一幅淒艷靡麗的畫卷。

  身軀殘破,傷痕難復。便是要屈辱地活著,活著才有生機,才能親手覆了這棋局。她面容死寂,不堪重負的眼帘沉沉閉合。

  營帳外候立的塔倫始終保持同樣的站姿,身軀早在聲聲痛吟慘叫聲中僵麻,連舒達走到身前都巋然不動。

  舒達嗅著隨風飄來的炙烤架上羊肉香氣,悠悠道:「把我不在時發生的所有事,一字不差地告訴我。」

  塔倫發僵的臉微動。

  「敢有一字隱瞞,我保證你和她都會死得很難看。」舒達刻意加重的咬字頗具警示。深灰色的眼眸睨著他,似在探究他內心深處的私隱。

  塔倫心中激盪,喉結一滾,半晌緩啟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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