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
2024-06-10 01:11:28
作者: 奶蓋暴擊
微生淮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卻是笑了笑。
「可惜他聽不見了,但這句謝謝,我還是要說。」
「……回去吧。」
微生淮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像是夜風中的低語,輕輕拂過煙柳的耳畔。
他站在馬車旁,身姿挺拔,眼眸中似乎藏著深邃的星空,讓人看不透。
煙柳跟在微生淮的身邊,她微微側頭,想要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卻只看見他側臉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柔和。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觸動了。
煙柳跟在他身邊,看著微生淮似乎長舒一口氣,又似乎還有心事,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微生淮有自己的思量,既然不說,那就一定有他的原因,煙柳也不會強求。
馬車顛簸半炷香,緩緩停在王府門口。
月光灑在府邸的青石板上,泛起一片銀色的光暈。煙柳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一個重要的關口,前方是未知的迷霧,而身後則是熟悉的安逸。
煙柳一顆玲瓏心猛地提起來,這會兒是完全想不起來微生淮剛才的躊躇了,滿心滿腦都是剛才他的意味深長。
弟弟……
匆匆下了馬車,煙柳腳上竟然發軟,還是旁邊的管家幫忙攙扶了一下,才站直了身子。
煙柳勉強對他笑了笑,想問弟弟在哪,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還是微生淮開了口。
「帶她去看看吧,不過人還昏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管家這才點頭,攙著煙柳一點點挪了進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腳已經麻了。煙柳走著走著,甚至有些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終於,管家停了下來。
「側妃,人在屋子裡。救回來的時候,身上一點兒沒少。剛才府醫來看過,說是太過疲憊,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才睡到現在。」
煙柳顫抖的推開門,她急切地想要看到弟弟的容顏,卻又害怕那熟悉的臉龐上帶著陌生的憔悴。
她緊握著雙手,努力平復內心的慌亂,跟在管家身後,一步步踏入那間昏暗的屋子。
屋內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草藥味,煙柳的視線逐漸適應了室內的光線,她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那是她的弟弟,此刻正安靜地沉睡。他的臉色蒼白,但五官依舊清秀,只是比記憶中更加瘦削。
煙柳輕輕地走到床邊,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著弟弟的臉。她的手指輕輕觸碰他的臉頰,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心中一緊。她想起弟弟小時候的歡聲笑語,想起他為了保護自己而受的傷,心中湧起無盡的愧疚和擔憂。
要按年紀來算的話,柳二也已經成年了,怎麼看這身形,還像是個半大孩子。
煙柳淚水已經模糊雙眼,卻倔強地不肯讓眼淚落下。
這些年,弟弟也受了不少苦,她又怎麼能不心疼呢。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煙柳的身上,為她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輕紗。她靜靜地坐在床邊,雙手緊握著弟弟的手,眼中滿是深深的憂慮和無盡的柔情。
微生淮站在門外,透過半開的門扉,看著煙柳那瘦弱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知道,此刻的煙柳,是如此的堅強,又是如此的脆弱。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走進了屋子。煙柳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王爺。」她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微生淮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太擔心了,他會好起來的。」
煙柳只是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就是……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害了他那麼多年,在這裡坐一會兒,也算是我的些許彌補……」
見她執拗,微生淮也只好讓步。把春杏與小泉重新找了來,在隔壁陪著煙柳。
前半夜倒是平靜無波,只是等到了後半夜,柳二還沒有醒過來,煙柳便陡然聽見外面似乎起了喧囂。
這喧譁聲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其中夾雜著哭泣聲與尖銳的爭吵。在這寂靜的深夜裡,不知道吵醒了不知多少人。
隔壁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煙柳微微側頭,便看見春杏面露不安。
「側妃,外頭不知道發生什麼,我去看看。」
外頭還有丫鬟急急走動的聲音,煙柳點點頭,等春杏走了,又低頭看柳二。
他依舊沉沉的睡著,只是在夢中卻也不安穩,眉頭皺的緊緊的。
煙柳的心頭猛地一緊,她抬起頭,望向窗外那朦朧的月光。月光下,王府的輪廓若隱若現,而那喧囂聲卻越來越清晰,仿佛是從府邸的外處傳來。
哭泣聲與尖銳的爭吵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嘈雜而混亂的畫面。煙柳可以想像到,那些平日裡溫文爾雅的丫鬟們,此刻也一定被這突如其來的喧囂嚇得面色發白。
春杏已經匆匆離去,腳步聲在走廊上迴蕩,顯得異常急促。
只是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春杏回來,反而是喧鬧聲越來越大。
煙柳有些坐不住,轉頭把剛才跟著春杏一塊兒進來的小泉叫了過來。
「你在這兒看著,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都別隨意出去。」
小泉臉色有點發白,卻還強撐著點點頭,見她如此,煙柳將袖中的匕首拿了出來。
不等小泉拒絕,便塞進她手裡。
「別怕,保護好自己。要是當真情況不對,你該跑就跑,明白嗎?」
小泉茫然的點點頭,眼裡已然滿是淚水。
王府一貫規矩森嚴,外頭鬧得這麼嚴重,恐怕事情不簡單。
夜色如墨,王府內的喧囂聲越發刺耳。煙柳站在屋內,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慌亂。她緊緊握著雙手,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那漆黑一片的夜空。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春杏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臉色蒼白,眼中滿是驚恐。
「側妃,不好了!外面……外面亂了套了!」春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仿佛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煙柳的心猛地一沉,她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努力保持鎮定,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春杏蒼白的臉色在這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可怕,門外冷風陣陣,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因為這冷風的緣故,春杏雙手冰涼。
「宮裡的方向、宮裡……那兒有沖天火光,外頭的街道上全是官兵,不知道、不知道是怎麼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人……」
煙柳一愣,眼中的寒芒閃過。
「宮變了……」
聲音略帶幾分顫抖,卻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一分早有預料。
這京城一貫不安穩,尤其是今年的事,一樁一件都是直衝朝廷上層。先是微生淮,再是丞相,再然後又會是誰呢?
誰也不敢賭,誰也不敢相信。
太子的位置原本十分穩固,可出了丞相的事情,他又一直躲在東宮中不出現,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
三皇子早就對那個位置有覬覦,要是借著東風,要是有想法,想要直接拿下,登上那個位置,也說不準。
誰都有可能,但誰也都不一定敢下得去手。
皇帝可正值壯年,手中權勢剛剛收攏,要是一擊不中,那可就……全完蛋了。
煙柳愣在原地,窗外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忽明忽暗。
到底是誰這麼膽大。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仿佛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門被猛地推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那人衣衫不整,滿臉驚恐,正是木耳。
她從前是伺候在老夫人身邊,老夫人病重,起不了身,又缺個女主人,她便跟在管家身邊,處理王府之中的雜事。
如今老夫人回了老家,煙柳剛剛回王府,事事還來不及上手,她便繼續留在這裡,幫煙柳的忙。
「側妃!不好了!官兵要闖進府里了!」木耳氣喘吁吁地說道,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煙柳回過神來,她迅速走到木耳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安慰。
「慢點說……」
木耳臉色也沒比春杏好到哪裡,牙齒咯吱咯吱的直打顫,只是還撐著一口氣,把她知道的情況說給煙柳聽。
「外頭一不對的時候,管家就叫人去打聽了。說是宮中侍衛首領領了皇上的旨意,去把看守京城的近衛取而代之。誰知道沒過多久,宮城那邊先鬧了起來,大火直衝天,好久都沒熄滅。」
木耳聲音顫抖。
「宮中侍衛正要趕回去,近衛們竟然也鬧了起來。京城附近沒有兵營守衛,應該說整個京城只有宮中和城牆處有守衛力量,可這兩處鬧了起來,大街上居然莫名出現許多兵士!誰也不知道這些兵士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的,他們發瘋一樣,到處砍殺……」
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了。
「前院的王府守衛還在堅守,可後院這兒……」
當初第一次出現意外的時候,後門這兒可以說是重災區,被幾次破壞,許多地方已經不如開始那樣堅固。
這段時間雖然一直修復修補,卻還是不比當初。
要是後院再被攻擊會兒,只怕就要徹底潰敗。
「王爺呢?」
煙柳臉色微微一變,腳卻已經動了起來。
「王爺還在前院,一出事他便去查看情況,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既然王爺看守前院,那我們就守住後院。」
還好早早就把白芷和老夫人她們送了出去,如今後院只有她自己一個算是正兒八經的主人,不需要再分心分力的去保護別人。
「把後院今夜留在王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叫過去,讓她們都別慌,我馬上就到。」
木耳連忙點頭離開。
煙柳手腕一震,便是軟劍落入手裡。
「春杏,你去吧庫房的那堆傢伙事兒掏出來。挑些輕便好用,女子家也能使的……不,你一樣不留的全搬過來。」
煙柳眼中已然閃過一絲殺氣。
「可、可咱們用不用給王爺他們……」
有了主心骨,春杏居然也不慌了,雖然聲音還在發抖,但已經能開始轉動腦子了。
「前院的人不用咱們擔心,恐怕他們的武器比咱們還精良。」
一邊吩咐著,一邊腳上不停,等進了到後門前,已然集結了不少丫鬟婆子。
這些丫鬟婆子或哭或急,臉色總都是不好的。煙柳點了點數,大概有三十多人,年紀有老有少。
「今天能不能活下去,不但要靠前院的人,還得靠你我。」
到了這種時候,就沒有必要說些好聽的話來安慰她們了,只有讓這些人自己知道該如何活下去,她們才會願意為此拼命。
後門突然被外頭的人拍的砰砰作響,連踢帶踹,響聲震天。
過了不知多久,外頭的人似乎發現這邊不好打開突破,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可就這一會兒的動靜,已經讓這群丫鬟婆子臉色蒼白,哭出聲來。
春杏這會終於抱著各種花樣複雜,裝飾漂亮的寶劍匕首趕了過來。
「王爺那兒夠嗆能分出人來給咱們,咱們得自己保護自己,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群丫鬟婆子被嚇破了膽子,好不容易有人替她們做了決定,哪裡有搖頭的勇氣,紛紛抽噎地上來拿了武器。
煙柳卻並未指望她們真的能殺人或者做出抵抗,只是手裡有了武器,她們才有那個勇氣,理智才會回籠。
果然,武器被分發完畢,有不少膽子大的,雖然臉色還發白,但已經能正常說話了。
「既然現在大家都有了武器,那麼我們就進行下一步……」
下一步就是做出陷阱。
這群身嬌體弱的女子,哪怕從小乾的是粗活,但也未必能在外面的亡命徒手中討到好處。
只有藉助陷阱,才能讓那些人在攻入之後首先便折傷大半,受了傷,她們才好繼續對付。
「……按照我說的去做,放心吧,我會保護你們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