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

2024-06-10 01:11:23 作者: 奶蓋暴擊

  「所以……你留給我的那本簿冊里到底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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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淮垂著眼眸,並不言語。

  這是秘密,準確來說,這是不適合告訴別人,尤其是煙柳的秘密。

  知道這件事的人,會得到皇帝的信任,可相對的,也永遠得不到皇帝永遠的信任。

  與其告訴煙柳,然後把她放在那樣危險的位置,不如由他在這裡隱瞞著,切斷一切會讓她受傷的可能。

  「不願意說,還是……不能說?」

  即使微生淮一言不發,煙柳也能看得出來他的抵抗。

  自從回到王府,煙柳才發現,那群被皇帝派來的守衛還沒有離開,甚至將整個王府把守起來後,兩人之間便再也沒有交談。

  微生淮沉默地站在窗前,窗外的陽光灑在他峻峭的側臉上,勾勒出一幅深邃而神秘的畫面。他的眼眸深邃如夜,仿佛藏著萬千星辰,卻又遙不可及。

  煙柳靜靜地站在他身後,目光落在他寬闊的背影上,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房間裡一片寂靜,只有窗外的風輕輕吹動窗簾的聲音。煙柳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走上前,伸手輕輕觸碰微生淮的肩膀。微生淮微微側過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王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屋裡沒有外人,王爺若是有什麼想說的話……」

  煙柳眸光閃爍,若是當真局勢不好,兩人也能殺得出去,只是會多費些事罷了。

  微生淮轉身,安靜地看著她。過了片刻,才嘆了口氣。

  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外面這麼多人,他只怕是一句話說的不對,讓他們聽見了,反倒連累煙柳。

  「丞相已經被關進天牢了,你要不要……」

  丞相府還未被查抄,但已經是遲早的事情,翌陽郡主那兒暫時還不用擔心,只是丞相卻是要吃一番苦頭了。

  微生淮的話音剛落,煙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丞相被關進天牢,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不是擔心丞相,而是……

  她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卻不及心中的焦慮。

  煙柳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她轉頭看向微生淮,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王爺,你說這句話,這是什麼意思?」

  微生淮應該……還不知道吧。

  明明還在安慰自己,心臟卻猛地提了起來,只怕微生淮說出一句讓她心臟驟停的話來。

  「你……」

  微生淮頓了頓,像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王爺,若是想說丞相的事情,就不用了。我與丞相併不認識,就算是說給我聽,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心中不妙的感覺越來越濃,煙柳扭開頭,突然後悔來跟他說這一番話了。

  「煙柳,你總得去看看。」

  微生淮頓了頓,很是認真地看著她。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煙柳的臉上,映出她蒼白而緊張的神色。她扭過頭,試圖避開微生淮的目光,但心中的不安卻像潮水般湧來,讓她無法平靜。

  微生淮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深知自己接下來的話可能會給煙柳帶來極大的衝擊,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她必須去面對。

  他緩緩走到煙柳身邊,雙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語氣低沉:「煙柳,丞相他……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煙柳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她看著微生淮,嘴唇微顫,卻說不出一個字。

  「……你是怎麼知道的?」

  過了很久,煙柳才勉強逼著自己擠出幾個字來。

  喉嚨已經有些僵硬,每一個音節都是勉強拼湊。煙柳頓了頓,還是努力笑了笑。

  「王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煙柳……我已經大概都知道了……」

  微生淮嘆了口氣,將懷裡的密信拿了出來。

  「你回來後,對丞相的態度轉變,我已經覺得不對了。當年翌陽郡主暫住京郊,我偷偷去郊外見我母親時,有幸也見到過郡主。她身邊的那幾個丫鬟僕人,我也大概有些印象……」

  微生淮頓了頓,見煙柳似乎是在聽,才繼續開口說下去。

  「所以當見了翌陽郡主那獨特標識的金梳之後,我便立刻叫人去調查。又趕上玲娘的事情,結合起來,果然發現,當年大火翌陽郡主產子之後,她身邊的丫鬟僕人被換了一匹,其中被換走的一人便是玲娘的母親。」

  「可偏偏蹊蹺,除了玲娘母親之外的其他人,卻都已經因為各種原因,不知所蹤了。玲娘母親也是因為意外,才僥倖活了下來。順著那群丫鬟婆子查下去,我卻查到了永安村……十八年前,有一戶姓柳的人家,突然撿到了一個女嬰……」

  「……」

  煙柳垂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晏玉身邊,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明明已經逃出來了,明明已經重獲新生,明明……

  煙柳猛地抬起頭,看向微生淮:「王爺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微生淮沉默片刻,緩緩開口:「在你告訴我,你要報復丞相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其實就有所懷疑了。

  只是他以為煙柳已經放下過去,想要回去看看,便也沒有多問。

  直到後來,煙柳的態度越來越奇怪,他才意識到事情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

  「今日,我才徹底知曉,你背後竟然有這樣的事,難怪你如此恨他們。」

  微生淮眼中的憐惜幾乎要溢出來,可煙柳卻全然沒有看見,她有些恍惚地看著微生淮腰間的玉佩,突然想起來,她曾經也在老陳的那堆贓物里也發現過一個玉佩。

  此時此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走神。

  只是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嗤笑出聲。

  微生淮已然滿是心疼。

  「我知道,我不該對你捅破這件事,可你……該去看看晏玉和晏丞相。」

  無數個夜裡夢回,深夜裡不安的驚醒,恍惚間總是害怕的模樣,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這樣不安?

  微生淮並不知道,但只有煙柳敢面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才能將身上的傷疤徹底清除。

  微生淮的話如同冰冷的箭矢,穿透煙柳心中的防線,讓她無法再保持平靜。她呆立在原地,仿佛被重錘擊中,靈魂都被震得支離破碎。

  她腦海中閃過一幕幕過往的畫面,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如同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一股腦兒地涌了出來。晏玉那冷漠而疏離的眼神,丞相府那高高在上的權勢,以及自己那個從未謀面的母親……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鋒利的刀片,在她心上劃下一道道深深的傷痕。

  煙柳閉上眼睛,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可是心中的悲痛卻像是洪水猛獸,無法遏制。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拋進了冰冷的深淵,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無盡的絕望和寒冷包圍著她。

  「你當然是什麼都不知道,才會讓我去見他們。」

  煙柳顫抖著聲音,卻不肯再看微生淮的眼睛。

  她隱瞞這一切,不是為了面子,而是不願,也不敢揭開那一層脆弱的保護膜。

  「我被晏玉帶走,一個從小在鄉間長大的孩子,卻被拘束在秦樓楚館的後院,學習一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禮儀。我不能睡覺,不能說話,甚至一日三餐也要嚴加管理。除此之外,我還要去學一些莫名其妙的武術,只是為了培養成晏玉心中該有的樣子。」

  「我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同伴,離開哪裡唯一的機會,就是從近百人里殺出一條血路,成為他唯一的暗衛。我也想放棄,可我的父親和弟弟,甚至連晏玉本身,對我來說,都是那樣可望而不可即。只有做到他要求的那一切,我才能夠站在他身邊……」

  煙柳的聲音如同秋夜的落葉,飄落在空氣中,帶著絲絲顫音和難以名狀的沉痛。她的雙手緊緊握著,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仿佛要將那些深埋心底的痛苦都擠壓出來。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段被塵封的記憶。那個小小的她,被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和聲音。她被迫學習那些繁瑣的禮儀,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要經過嚴格的訓練。

  那種孤獨和無助的感覺,如同一座高牆,將她與世界隔絕。

  「後來我做到了,我天真以為,已經結束了,可他卻把我送進了林家,頂替了他從前埋下的釘子。你當時猜得對,我的確是臥底,晏玉早就算計好一切,把我送到你身邊……」

  傷疤一點一點被揭開,煙柳卻驚訝的發現,心臟一點都不痛了,似乎沒有半點感覺。

  仿佛早就已經失去了對那段痛苦不堪過往的感知。

  「但……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在林家的日子不好過,被林家長子險些侵犯的那一日,煙柳是的的確確感到了絕望。

  沒有人會救自己,晏玉不會,被抓走的父親更不會。她的武功被提前下藥封住,渾身都沒有力氣,連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勉強逃出來的時候,甚至想到了以死明志。

  然後,微生淮救了她。

  那段被封存的記憶,如同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再次在她眼前浮現。那日的絕望與無助,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然而,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道身影闖入了她的世界。

  那個如神祇般降臨的男人,他的出現,仿佛一道曙光,照亮了煙柳黑暗的世界。他救了她,不僅救了她的身體,更救了她的靈魂。

  呼吸都要停滯的時候,卻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周身的冷意驅散,將她從寒窯之中拖了出來。

  煙柳恍然回神,眨了眨眼睛,遲鈍的有些茫然。

  「我想讓你去見他們,不是逼你原諒。」

  微生淮頓了頓,緩緩開口。

  「而是……你該去看看,當年他們放棄了你,現在是什麼悽慘的結局。那些痛苦已經都結束了,現在的你是嶄新的,自由的。你可以自己做出選擇,自己控制你的人生。」

  微生淮的聲音輕飄飄的,煙柳幾乎聽不清楚。

  微生淮緊緊地擁抱著煙柳,他的懷抱溫暖而有力,仿佛要將她所有的寒冷和不安都驅散。

  煙柳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那從未有過的安全和寧靜。她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心緒在這溫暖的懷抱中漸漸平復。

  微生淮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那些痛苦的回憶,就讓它們隨風而去吧。現在的你,是自由的,是獨立的。你可以選擇原諒,也可以選擇遺忘。但無論如何,你都要相信,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掌控。」

  「如果,你不願意去見他們,也沒有關係,我會替你處理好一切的。」

  微生淮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像是給煙柳吃了一顆定心丸。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眼中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一道人影微微晃動,似乎想要窺探屋內的情形。微生淮只當是沒看見,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讓他們囂張了這麼久,也該是他重新展示自己的時候了。

  低下頭,在煙柳的耳畔輕輕開口。

  「那塊玉佩,你保護好了。」

  煙柳一愣,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他的氣息輕輕拂過煙柳的耳畔,讓她感到一陣酥癢。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微生淮卻不再解釋,放開了她。

  「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微生淮頓了頓,突然意識到現在還是白天。

  「我、我休息什麼?」

  煙柳臉上也閃過一絲迷茫。

  「咳。」

  微生淮故作鎮定,扭開頭。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自然的尷尬。他乾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然而那微微泛紅的耳尖卻出賣了他。

  「你……」

  煙柳還要再問,卻突然頓住,臉上一紅。

  顯然,她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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