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2024-06-10 01:11:19 作者: 奶蓋暴擊

  「吱呀——」

  這開門聲太過突兀,讓本就安靜的場合變得連銀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到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當朝天子的愛妃,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跪拜,而在她的面前,是一個衣衫不整,略有些睏倦的男人。

  似乎沒有想到外面這樣吵,男人揉了揉額頭,這才抬起頭來。

  ——卻是如今的丞相獨子,晏玉!

  「這、這是……」

  晏玉這才注意到眼前的一切,臉色瞬間變了,原本臉上的困頓之意頓時全無,目光掃過一圈人,最後落到正中央的季寧身上,面容慘白。

  他哪怕不認識別的,但至少能認得出來,正中央跪著的那個女人,身上穿著的服飾,明顯是嬪妃打扮。

  皇帝的妻妾,寥寥幾人之下,萬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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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寥寥幾人之中,並不包含他晏玉。

  晏玉站在那裡,雙腿似乎有些發軟,他試圖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的眼中滿是驚愕與不解,仿佛無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周圍的人們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們竊竊私語,議論紛紛。有的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有的人則是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心中的千思百慮,最後浮現在臉上的,卻是一抹狠色。

  看來他也如同從前被自己嘲笑玩弄在掌心的那群人一樣,自以為聰明,最後還不是栽了。

  【微生淮……是你吧?】

  目光掃過眼前的這一群人,季寧已經被禮官急急忙忙的攙扶起來,一群手握著武器的官兵朝他涌過來,但晏玉已經不在乎了。

  帝王嬪妃大庭廣眾之下朝自己下跪,無論是何原因,這件事情,從他剛才從那扇門裡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板上釘釘了。

  事情的結果不會改變。

  晏玉的心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他站在原地,目光冷冽地掃過眾人。那些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人們,此刻都噤若寒蟬,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官兵們手持武器,一步步朝晏玉逼近,他們的臉上滿是警惕和敵意。然而,晏玉卻仿佛沒有看見他們一般,他的目光徑直落在季寧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微生淮……你當真是好計劃。」

  晏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話,或者說,即使他們注意到了,也顧不上在意。

  「把他拿下!帶回宮中!」

  禮官的聲音尖銳而刺耳,打破了周圍的寂靜。他臉色漲得通紅,眼中閃爍著憤怒與恐懼交織的光芒。

  他負責冊封,如今出了這麼大的岔子,他也難逃其咎。只希望皇帝能看在罪魁禍首已經被帶回來的份上,稍微寬恕他些,饒他一命才好。

  在百姓的目光中,禮官狼狽的帶著晏玉與季寧離開。

  只留下議論聲陣陣。

  畢竟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說,這是有不臣之心,是意圖謀反,以下亂上。可往小了說,那也不過是一場意外,要怪也只能怪禮官監督不嚴。

  只等……皇帝那是怎麼看了。

  幾名官兵迅速上前,將晏玉團團圍住。他們的臉上滿是警惕,手中的武器緊握著,隨時準備制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

  晏玉被官兵們押著,他的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愕與不甘。他試圖掙扎,但卻被官兵們牢牢地控制住。

  季寧站在一旁,目光複雜地看著晏玉。她的心中五味雜陳,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明明是她自己的冊封禮,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

  餘光瞥見了一旁安靜站立的人,她還記得,這個人是王府的管家。

  果然,這是微生淮做的嗎?

  季寧收回視線。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成功繞道到太傅府門前,他卻已經設計好了一切,只等著儀駕的到來。

  是該說他太過相信自己,還是已經掌握了一切呢?

  季寧暗暗嘆了一口氣,沒關係,現在他們還是盟友,暫時不會撕破臉。若是等到真有撕破臉的那一天,那也會是她已經羽翼豐滿,主動選擇拋棄他。

  但對於此時此刻的微生淮來說,暫時不需要考慮季寧的想法。

  「已經送進宮裡了嗎?」

  放下手中的書籍,他整理了一下桌子上已經裝訂成冊的薄本子,轉身對著煙柳輕輕點了點頭。

  「已經送進去了,幾百個人看著,就這麼大庭廣眾之下,硬生生受了季妃娘娘的一拜。他們就算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得看民間的話頭能不能止得住。」

  管家點了點頭,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給了微生淮與煙柳聽,末了,才有些疑惑。

  「倒是真神,您二位說今天去太傅府那兒必定出事,我一開始還不信,去了一看,果然還真是。」

  「不過是替換了點兒東西罷了,他咬鉤子咬的那麼精準,說明這魚餌也是他的確想要的。」

  微生淮冷笑一聲,並不搭話。

  無論玲娘背後的人是丞相還是晏玉,都並不重要。他們最想要的東西,現在可是在自己身邊,不上鉤反倒才奇怪。

  「不過,這兩天你最好小心一些,加強王府的守衛,不要讓陌生人隨便混進來。之前故意留下的那幾個釘子,記得全拔掉,一個也別留下。」

  等管家領命離開後,微生淮才轉向煙柳。

  「剛才的話不但是說給管家聽的,你也要注意。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不怕那些,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有人在暗處偷襲暗害,我只怕你應付不來。」

  煙柳能聽得出他話里的關心,自然不會敷衍,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都明白,不過你都放心吧。昨天白芷她們兩個人離開,祖母也已經動身去老家暫住,咱們身邊沒有軟肋,這一次一定不會輸的。」

  「話不是這樣說的……」

  微生淮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他的軟肋還在身邊呢,但他並不擅長說那些曖昧貼心的話,只是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手上的這東西,明天送進宮裡之後,你就又要重新回到大眾面前了。不要怕,有我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

  煙柳點點頭。

  她現在明面上的身份還是微生淮的側妃,該要應對的事情一個也少不了。

  今晚要養精蓄銳,好好應對明天的硬仗了。

  這一晚,不知道多少人一夜無眠。

  但次日醒來的時候,煙柳只覺得精神飽滿,心情平靜。

  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她突然覺得,未來可期。

  「聖旨到——」

  幾乎沒用多長時間,她剛走到正屋,就聽見一聲太監的高唱。伴隨而來的,是一群正甲穿裝的兵士,幾乎一眨眼便將整個堂屋團團圍住。

  「這……公公,這是什麼意思?」

  煙柳臉色不變。

  今日上朝,微生淮臨走之前特意叮囑過,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驚慌,她便也放寬了心。

  橫豎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她也是有身手的,打不過,她跑還不行嗎?

  「啊,煙側妃,我們許久未見了。聽說側妃前段時間身子不舒服,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那傳旨太監臉上揚著和煦的笑容,面對著煙柳,也並不拿腔作勢,反而笑意洋洋的迎了過來。

  煙柳已經見過他許多次,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只說臉皮厚,就已經讓他在整個宮裡無敵手。畢竟他是傳旨太監,有什麼命令消息,自然也是第一個知曉。

  這傢伙也一貫是會踩地捧高,要是今天微生淮那兒不順利,或是出了什麼事,這太監雖說不落井下石,但也總是帶出些瞧不起的態度來。

  哪裡能這樣笑意盎然。

  不過他臉皮夠厚,往常一貫受冷淡的,要是一朝起勢,他也能厚著臉皮湊上去說一聲恭喜。

  今日見他這個樣子,煙柳心中就已經確認了大半。

  「前些日子我身子不舒服,整天在床上窩著,連起身都難。最近已經好了很多,也沒什麼大事兒了,也多謝公公掛念。」

  煙柳笑呵呵的答應著。

  兩人一唱一和,當真是一片祥和和煦。

  「只是……咱家今日前來,是有事要做,還望您給指個明路。」

  這太監,嘴上說著客氣話,卻已然能看得出來,說的是肯定句。

  「晏玉晏大人失誤之下犯了錯事,今日在朝堂之上,皇上大發雷霆,斥責丞相,說他教子無方,已有不臣之心。本來有幾個官員勸阻,替丞相說情,卻都被打了一頓,革職查辦。」

  太監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恭敬,對著煙柳又彎了彎身子,才繼續開口。

  「皇上說,這些年丞相瞞上欺下做了許多壞事,只是沒想到整個朝廷,上到監察百官的御史下到普通縣官,居然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丞相一句不是的。皇上表明了態度,要是此刻有人藉此機會參丞相,他必然會嚴肅公正處理。可這事,事發突然誰也沒能想到……沒想到,王爺在大殿之上明稟,說家中已有收集丞相一脈所犯惡事……這事兒,您知道嗎?」

  這太監每說一句話都要斟酌一下用詞,生怕哪個字不對了,傳到別人耳朵里,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這……我還真不太清楚。」

  煙柳眸光閃爍,臉上的笑容依舊。

  「我病了那麼久,王爺的事情我還真不清楚。要是您來找什麼東西,或者是有其他的什麼事情,我們王爺的書房就在後頭。平日裡我們都是不能進的。不過王爺的東西大都在那裡存放,你要是想找什麼東西,去那裡就行。」

  那太監沒想到煙柳這樣滴水不漏,無論怎麼引導,對方愣是一句讓他滿意的話都沒說出來,臉上的笑容仿佛化作石頭雕像,凝固在了臉上。

  只是周圍的人除了他以外,還有許多兵士,這些人可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看來今天到底是沒有機會了。

  「那,咱家先去王爺書房看看。」

  太監對著煙柳點了點頭,臉上又掛起笑來,雖然依舊還是很僵硬,但總比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陰沉要好許多。

  煙柳只是笑笑,目送著太監離開。

  早有候在旁邊的奴婢丫鬟迎過來,帶著那太監去往微生淮的書房。

  那太監不知道進去翻找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只是看他微微上挑的眉毛,煙柳便知道,他已經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了。

  「皇上說,找到東西以後就讓我快馬加鞭先行回去。這些兵士們留下來,負責保護您的安危,這也是怕丞相他們的人氣急敗壞,撕破臉皮,準備拼個魚死網破。」

  那太監依舊笑眯眯的,對著煙柳拱了拱手就轉身離開了。

  直到這太監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煙柳臉上的笑容才真正淡去。她無視了面前這一群高大的、手持利器的兵士們,側頭叮囑管家。

  「去牽一匹上好的快馬來。」

  管家點頭去辦。

  懷中的小冊子有些發熱,煙柳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看來當真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想要阻攔他們的人可不止一波,應付完這一個,還有下一個在等著。

  這樣一個一個處理,猴年馬月才能清理的完,還不如一起拉下水,把這連片的毒瘤一塊剷除。

  快馬一到,煙柳只撇了一眼面前的兵士們,也不顧他們還在,就這樣大喇喇的從他們面前經過。

  她手腕上還纏著軟劍,要是有人阻攔,那就殺出去。要是沒人阻攔,那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她有些慶幸的感慨,這恐怕是最好的結果了,兵士們只是目送著她離開,沒有半點想要阻攔的意思。

  要是真的從這裡殺出去,還不知道要等多久,要是因此耽誤了時辰,那可就不妙了。

  「駕——」

  煙柳一夾馬腹,快馬便如閃電般沖了出去,手腕一翻,王府的令牌便已經出現在了手中。有了這令牌,即使進宮,她也不需要提前上稟,在這皇城之中,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微生淮,你可千萬要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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