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
2024-06-10 01:10:41
作者: 奶蓋暴擊
「母妃,我那是年少不知事,多年前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母妃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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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臉色微微一變,扭開頭,只當是沒聽見。
「今日這事,我會按照母妃的意思,去相看的。往後我年少輕狂,說的那些胡話,母妃就不要再提了。」
「我當然知道你那時只不過是說的渾話,可如今你哥哥……唉,我也沒別的辦法了,要是能藉此拉攏的到些許助力,你哥哥也能輕鬆一些,我也不至於夜夜睡不好覺。」
貴妃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這些天沒睡好導致的頭暈又一次犯了,整個人都天旋地轉,她撐著矮桌,緩緩閉眼忍耐了片刻,才鬆了口氣。
「唉,你也別怪母妃,我知道這是我與你哥哥對不起你,可微生淮他畢竟是……」
眼看著貴妃似乎還要再提,四公主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下來。
「我知道了,母妃。」
今天這事兒她如果不應了,貴妃肯定沒完沒了。為了這一時的寧靜,她退讓半步,也不是不可以。
況且,哪怕是她選定了人,這事兒也不一定就是板上釘釘了。父皇那兒還沒鬆口,只是讓她先看著有沒有動了心的。
貴妃這兒說不通,她再去轉身找皇帝就是。
打定了主意,四公主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那一絲不甘與委屈。
也不知道最近自己母妃這是怎麼了,原先告訴自己,要明哲保身,要顧全自己、顧全大局。如今這行事也好,舉止也罷,都張揚了不少,半分曾經的貴妃樣子都沒了。
四公主心裡也犯嘀咕,找著自家三哥說了好幾次,可三哥非但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反而覺得現在的母妃更好。
四公主找了幾次,既然沒有人認可自己,也乾脆放棄了。可她放棄了,貴妃娘娘卻沒有放過她。折騰了一圈身邊人還不夠,竟然開始折騰起三皇子與她的婚事來了。
準確來說……是為了三皇子,折騰起自己來了。
四公主心中鈍痛陣陣。
明明知道公主的婚姻大事都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四公主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她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心中也有獨屬於皇室的傲骨。
拿自己的婚事為哥哥鋪路,她算是早有預料了。可無論是母妃還是父皇,甚至於三皇兄,曾經都信誓旦旦地告訴過自己,日後婚姻大事,還是要看她自己的心思。
此時卻又突然收回了那些諾言,她心裡又怎麼可能不彆扭。
貴妃看出她表情的不自然,嘆了口氣。
「你先下去休息吧,小四。等一會人齊了,我把他們三個叫來給你看看,若是合眼緣,那是再好不過了。」
四公主沒問若是不合眼緣該如何,橫豎不是她能做主的。她也就不問了。
四公主輕步離開了貴妃的歇腳之所,心中五味雜陳。她穿過長長的走廊,陽光透過精緻的窗欞灑在青石地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她抬頭望向天空,那片蔚藍如同她年少時的夢想,純淨而遙遠。
走進自己的居所,四公主坐在窗邊,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的景色。她想起小時候和母妃一起放風箏的日子,那時的母妃總是笑得如此溫柔,眼中充滿了對她的寵愛。而現在,母妃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麼,是期待,是焦慮,還是別的什麼?
四公主輕嘆一聲,她知道自己無法逃避這場相親。無論是為了母妃的期望,還是為了大局考慮,她都必須去面對。只是,她心中仍存著一絲不甘,都是母妃的孩子,母妃願意用盡全部力氣幫助三皇兄,為何自己的婚姻大事,卻不能自己做主呢?
外面的喧鬧之聲傳來,四公主知道,這是來赴宴的人。
她心中寂寥,只覺得這聲音吵鬧,便喚了貼身宮女來。
「折枝,你去外頭菊園看看,都有誰來了。若是有我相熟的,就請來陪我說說話解悶。」
折枝領命而去,沒過多久便領著一個身著過時錦衣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容貌清俊,氣質溫和,見到四公主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立即跪地行禮。
「見過四公主。」
四公主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你是?」
不等那女子解釋,折枝便上前一步,悄悄附在四公主耳邊輕聲解釋了一番。
台階下,季寧感覺自己的臉頰像是被火燒一般,越來越熱。她原本只想在宮中的宴會上安靜地待著,沒想到竟被眾人如此議論。那些竊竊私語像是無形的針,一根根扎在她的心上,讓她無地自容。
折枝不過是將剛才的事情經過全都說給了四公主,她卻好像被人扒了乾淨大庭廣眾之下指指點點。
她偷偷地抬起頭,看向高處的四公主。四公主端坐在亭中,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高貴而典雅。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似乎能洞察人心。季寧的心猛地一跳,她趕緊低下了頭,不敢再與四公主對視。
季寧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她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宴會而已,沒有必要太過在意。可是,那些議論聲卻像是魔音一般,在她的耳邊縈繞不去。
季寧低下頭,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與這位高貴典雅的公主相比,她仿佛是一顆塵埃。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仿佛想要將自己藏得更深一些。
四公主似乎察覺到了季寧的情緒,她微微側頭,用探究的目光注視著季寧。
「這麼說……你是洛陽王府的人?」
四公主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折枝推到一邊,冷冷地看著地上跪著行禮的女人。她從小陪著公主長大,知道公主當年與微生淮的那些舊事,因此對於微生淮府上的人,尤其是女子,總是沒有好感。
季寧強忍著心中的慌張,點頭。
「我祖母與王府老夫人有交,因此我在王府借住。」
四公主的目光在季寧身上流轉,她似乎在尋找著些什麼,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找到。她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起來吧,既然是洛陽王府的人,那便不必多禮。」
季寧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卻不敢抬頭去看四公主。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依然快速而有力,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般。
四公主的目光轉向遠方,似乎在回憶著些什麼。她的聲音有些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洛陽王府……我曾經去過那裡。那時的他,與現在截然不同。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過得怎麼樣了。」
知道季寧不是微生淮身邊人,折枝看她的眼神多少緩和了些,只是還帶著不屑。
「過去的事,公主何必再提,橫豎是他們不長眼,哼!」
「是啊……不提了不提了。季姑娘,我聽折枝說,你是被孤立排擠了?這是何原因?你既然被她們排擠,何苦要參與進去她們的話題呢?」
折枝的話讓四公主回過神來,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季寧身上,帶著一絲探究和好奇。
季寧感受到四公主的目光,心中一陣緊張,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不想撒謊,但也不想將自己被孤立排擠的事情說出來,那太丟人了,無異於自揭傷疤。
季寧還有自尊,即使是第一次見面,她也不願意在這尊貴的皇家公主面前這樣平鋪直敘地講述自己落魄不堪的過去。
就在季寧猶豫不決之際,四公主突然開口了。
「季姑娘,你不必向我解釋什麼。我知道,你是坐著王府的馬車而來,必定十分惹眼。女人都愛爭風吃醋,你既然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四公主的話讓季寧鬆了口氣,同時也感到一絲驚訝。她沒想到四公主會這麼體貼自己,這讓她對四公主有了一絲好感。
「季姑娘,你不必害怕。」四公主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的處境並不容易,但你要相信,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勇敢地面對。你是洛陽王府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有著不俗的才華和品格。不要因為別人的排擠而自卑,你要相信自己。」
季寧心中觸動,恍惚間心神觸動,似乎被點明了什麼,如醍醐灌頂一樣,瞪大了眼睛。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這位高貴而典雅的公主,眼中閃爍著迷茫與渴望。在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條通往自信與強大的道路,而四公主正是那條道路上的指路明燈。
這就是……上位者的自信嗎?
若是她也能……是不是,也就像這公主一樣,如此自信,如此蔑視眾人了呢?
四公主並沒有發現季寧的觸動,或者說,就算是發現了,想來也不會在意。
她只是淡然開口,繼續說道。
「女子都善妒,可我不同,我是公主,即使嫁人成親,我也是要做正室的。那些嫉妒我的女子,終究也只能在我的管理之下苟且偷生。」
對於四公主來說,無論季寧是不是微生淮的房裡人,她敲打的話,該說還是要說。若是萬一她要嫁入王府做正妃……那麼這番敲打就能派上用場。若是沒有,那也不過是多說幾句話。
四公主的話音落下,屋中陷入短暫的寂靜。季寧的心卻像被投入了巨石,激起層層漣漪。她抬頭,目光緊緊鎖住四公主那淡然自若的容顏,試圖從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讀出更多的東西。
公主的話語中透露出的自信和從容,讓季寧感到既羨慕又震撼。她想像著成為公主口中的「正室」,那種能夠主宰自己命運,俯視眾生的感覺。但隨即,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現實,一個被家族拋棄,被眾人排擠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未來呢?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番話或許是公主在警告自己。甚至恰恰相反,她代入的卻是公主的位置。
就在這時,四公主輕輕地笑了。那笑聲清脆悅耳,如同珍珠落玉盤,讓人心曠神怡。
「跟你說這些,想來你也不懂。罷了罷了,折枝,給季小姐上茶點。」
折枝輕聲應下,翩翩而去。
季寧心中還在為剛才那一瞬間的想法而激動,卻又聽公主開口詢問。
「今日這賞菊宴……洛陽王會來嗎?」
四公主的聲音越來越輕,季寧還在走神,幾乎要以為是幻聽。可抬頭對上四公主緊緊盯著自己的雙眸,季寧反應過來。
「臣女、臣女也不知。這邀請函是送到老夫人手上,老夫人身子不舒服,這才轉交給臣女的,並不知道……王爺要不要來。」
季寧的心中一緊,她感覺到四公主對微生淮的矛盾感情,那種情感幾乎化為實質,讓她無法忽視。再加上剛開始,折枝對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敵意,就不難讓人猜出來了。
兩人中間,恐怕是有故事啊。
她抿了抿嘴唇,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公主,王爺他……事務繁忙,這樣的宴會,他或許會派人來代為出席。」
四公主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就掩飾過去。她輕輕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
「是啊,他總是那麼忙。」
季寧看著四公主,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同情。
一個困於感情,只是嘴上硬氣的可憐人而已。
旋即她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遭遇,那種被孤立、被排擠的感覺讓她感同身受。她不禁握緊了拳頭,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她都要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不再受人擺布。
四公主嘴上說的那些話,四公主做不到,那就由她來完成吧。
她要做正室,要做最尊貴的女人,那種能夠主宰自己命運,俯視眾生的感覺,那些嫉妒她的女子,終究也只能在她的管理之下苟且偷生。
季寧低垂眼眸,卻也在此刻下定決心。
她要嫁給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做最尊貴的女人。
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那不就只有那一位,那皇宮裡的皇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