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2024-06-10 01:10:25 作者: 奶蓋暴擊

  大門緊閉。

  眾守衛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都有慎重。

  吞了一口唾沫,領頭那守衛心中很是不安。他還記得剛被調動過來的時候,好不容易不用過那種刀尖上水深火熱的生活,還興高采烈地跟兄弟們炫耀過。

  可這守衛統領實在是沒想到,在這兒的日子還不如過那種刀尖舔血的生活。從前無論如何,自己的命自己說了算。真沒有完成任務回去,認罰認罵,要是再倒霉點,在做任務的時候沒了命,也是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

  如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他的命可不是他自己說了算的,眼看著自己看守的人要沒了命,他只怕也要跟著去死,這種自己的命無法控制在自己手裡的感覺,實在是叫人膽戰心驚。

  他一邊想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沉重的門扉緩緩開啟,發出一聲沉悶的嘎吱聲,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不祥之兆打著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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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門之後,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幅驚心動魄的景象。懸崖峭壁如同鬼斧神工般陡峭,深不見底,仿佛直通地府。腳下,淡淡的煙霧繚繞,讓人難以看清崖底的真相。懸崖邊緣,一塊突出的岩石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可能崩裂,將下方的虛空暴露無遺。

  守衛們的心臟猛地一沉,這裡的險惡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領頭守衛眯起眼睛,努力在霧氣中尋找任何線索。他緊緊抓住門扉,指尖因過度用力而發白。他的目光在懸崖上來回遊移,試圖尋找那失蹤之人的蹤跡。

  只是探了會兒頭,領頭的守衛就頭暈目眩。

  他縮了回來,悄悄倒吸一口涼氣,這裡地勢如此之高,無論何時往下看去,都叫人後背發涼。他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卻沒有看到半點血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高了的緣故。

  當初主人在這裡建造房屋,特意將大門開在了此處,卻又對這裡的防守看管並不多在意。有不少被關押在這裡的人不知其中關竅,還以為自己有逃出去的機會,沒有死在他們或者主人的手裡,卻死在這個深深的山底。

  他還記得,自己遠遠的看見過新被關進來的那女子一眼,容貌頗為不俗,行動舉止進退有度,看著像是個大家閨秀。

  可沒想到,她居然武功高強,一對三都不落下風,甚至還能將三人打暈逃走。看來,被關在這裡的人這裡就沒有個簡單的。

  領頭守衛暗暗下定決心,等這次事畢後,他一定要跟上峰好好申請一番,調離這個讓人膽戰心驚的地方。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這人身穿一襲簡單的麻布長袍,腳蹬一雙磨損的麻鞋,仿佛是從古老的山林中走出來的隱者。他的步伐雖然沉穩,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憊。

  他走到了一處簡潔清淨的屋前,那裡正是煙柳的居所。他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目光似乎穿透了木質的屋門,看到了屋內空空如也的景象。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滄桑,仿佛經歷了無數歲月的洗禮:「怎麼,她逃走了?」

  一個侍女站在他身邊,有些膽怯地低下頭,垂下的髮絲讓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表情。

  「只是有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前院,暫時還沒確定身份,不能確認是不是她。」

  若是煙柳還在,自然能聽得出來,這侍女就是幫助她頗多的那一個,只可惜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麻袍人聞言,也並不多評價什麼,只淡淡開口:「既然如此,進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侍女隱藏在暗處的臉色微微一變,卻不敢開口說話,讓開小半步,目送著麻袍人進去,下意識的攥緊了手。

  她幫助了那麼多,可沒想到那煙柳還是沒有跑出去,心中湧現出一絲悲哀,她幾乎不願意在這裡繼續等著麻袍人出來。

  可她只是一個侍女,一個在明面上有身份的暗衛,她只能靜靜的等待著麻袍人出來,給她最後對煙柳的審判。

  麻袍人輕輕推開門扉,一陣清風吹過,吹動了屋內懸掛的輕紗,帶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內,照亮了這個簡樸而整潔的空間。屋內的一切看似平靜,卻仿佛隱藏著某種未知的波瀾。

  屋裡似乎空無一人,他環視一圈,微微閉眼,幾乎已經確定了煙柳不在。

  只可惜他辛辛苦苦把人找過來,還沒來得及見面,這煙柳就這樣不識趣,選擇逃跑。

  「既然她逃走了,不在這裡,咱們也走吧。」

  他睜開眼睛,正要轉身離開,屋裡深處的床榻上卻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的聲音。

  「是誰來了?」

  他身形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轉過身,目光緩緩移向床榻的方向,那裡傳來微弱而堅定的聲音。

  他走向床榻,每一步都顯得沉穩而有力。月光透過窗戶,斑駁地灑在地上,為這略顯陰暗的屋子增添了一抹溫暖。

  麻袍人正要邁步進去,心中湧起了一絲略像近鄉情怯的那種微妙感覺。他停下腳步,猶豫了片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不敢輕易掀開那輕飄飄的紗簾。

  就在這時,紗簾被人從裡面輕輕掀開,一道身影緩緩走出。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上,為她披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

  那身影正是煙柳,她穿著一襲淺月色的睡裙,長發輕輕披在肩上。她像是睡到一半被人叫醒,睡眼惺忪間,下意識地低頭蜷著手,帶著一股莫名的嬌憨,讓著原本艷麗無比的面容顯出出幾分幼稚可愛。

  她的出現讓整個屋子都仿佛亮堂了起來。麻袍人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他從未想過,這個傳說中的女子竟然如此美麗,那種從內而外的妖嬈和淡雅,讓他都忍不住為之動容。

  腦海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懷念,他幾乎不受控制的想起了當年的初見,若是那個女人此刻還能全虛全尾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在麻袍人打量著煙柳的同時,煙柳也在打量著對方。這麻袍人年級約四十左右,面容沉靜,眉目含笑。即使已經不再年輕了,也能夠從他鋒利如刀劍般的眉眼間看出他曾經的不俗容貌。

  他的雙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帶著一種獨屬於上位人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他臣服。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宛如一棵古老的松樹,經歷了無數風雨卻依然屹立不倒。

  煙柳輕輕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驚訝和疑惑。她心知肚明,這位麻袍人絕非尋常之輩,能在此地自由出入,且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必定是個厲害的角色,恐怕……他就是這裡的主人。

  她不由得暗自警惕,表面上卻保持著鎮定自若的態度。

  「你是誰?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我這裡?」

  煙柳皺緊眉頭,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和疑惑。她的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麻袍人,似乎想要透過他的表面看穿他的真實身份,這是一個被冒犯之人該有的反應。

  麻袍人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失態,他微微一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溫和:「抱歉,是我打擾了你休息。我是這裡的主人,你可以叫我……」

  他頓了一頓,似乎在考慮是否要透露自己的真名。

  「算了,不打擾你了,你先休息吧。」

  這樣欲言又止,讓煙柳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嘴上說著不打擾,麻袍人卻似乎並不急著離開,他站在那裡,目光深沉地看著煙柳,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直到煙柳的目光越來越不善,他才回過神來,卻也不覺得尷尬,對著煙柳露出一個溫和友善的笑容,才轉身離開。

  屋外,那侍女還在等候。

  麻袍人在屋裡待了這麼久,要說她心裡一點兒嘀咕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可真要說有什麼猜想,她確實一點也沒有。

  她是親眼看著煙柳離開的,自由近在咫尺,她不相信有人會放棄唾手可得的自由,轉身回到這牢籠之中。

  可……為什麼主人會在裡面待這麼久?

  難不成主人後悔了?主人想要……

  麻袍人出來的時候,她正胡思亂想著,險些沒有反應過來。

  「走吧。一會兒去把前院找人的那幾個人叫回來,讓他們自己該領罰的領罰。今夜這事,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對吧?」

  「阿赤明白。」

  麻袍人看不出心情的好壞,但阿赤,也就是之前對煙柳幫助頗多的那個侍女,她跟在主人身邊伺候多年,哪裡能看不出此時此刻他心中那微妙的情緒。

  看來……煙柳真的放棄了自由,選擇回來。

  有那麼一瞬間,阿赤實在是看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無論如何,既然煙柳選擇回來,那麼他們的命就能保住了。

  即使願意為了煙柳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比起這樣糊裡糊塗的將人送走,對方卻什麼都不知道,阿赤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事情說明白,將自己心中攢下的那許多話都告訴煙柳之後,再坦然赴死。

  屋裡,煙柳安靜的坐在床上,心跳如狂鼓般不止。

  麻袍人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他舉手抬頭間能看得出,外穿的麻衣之下,是華貴精緻的米白絲綢。絲綢流光溢彩,看得出價值不凡。

  煙柳的雙手緊緊絞著床單,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他,究竟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床沿,為這靜謐的房間增添了一抹神秘。煙柳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那抹月光上,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閉上眼睛,試圖從記憶中尋找關於這個人的線索。然而,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她可以肯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

  這人對自己並沒有敵意,甚至允許晏玉將重傷的自己帶了回來,這樣好生的照顧著……

  她微微嘆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丞相大人這樣有閒情逸緻,真不知道是該說他自在悠閒無所拘束,還是該說他……

  丞相,哼!

  她又何嘗不是早有耳聞,丞相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色慾薰心,荒誕無比!看著人模狗樣的,如果不知道他是丞相,煙柳自然會夸一聲道貌岸然。

  難怪那日晏玉前來,說他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又說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話,恐怕這父子倆早就已經互相通了底氣。

  把自己留在這兒,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呢?她本來就算是晏玉的人,即使去接近微生淮,也是受到了晏玉的指使,應該也算不上是背主……

  等一下,微生淮。

  難不成他們真的打算用自己來威脅微生淮不成?

  還是說,那老丞相又被容色迷了眼睛,賊心上頭,想把自己強占了不成?

  煙柳一瞬間有些想笑,但又很是無奈,無論是用來做威脅還是如何,這恐怕是自己接下來為數不多的用處了。

  但偏偏,她還真就不想讓這兩人就這樣得逞如願。

  煙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她做了這麼久的計劃,自然不是為了讓今天功虧一簣的。既然已經發現了前院正門走不通,夜色還長,她還能再探再找。

  橫豎已經打草驚蛇了,他們既然留著她的命還有用處,那她就再鬧得大一點兒,讓大家都不好過。

  中衣被扔在了回來的路上,裡衣又是十分白淨,回來的匆忙,裙腳已經沾了些許污漬。不知該說丞相大人觀察不夠細緻,還是這傢伙色慾薰心,竟然沒有發現。

  不過發不發現,對於現在來說,都沒什麼區別了。

  夜深露重,她從前想著是行動方便,輕薄些的衣衫更適合。可剛才來去一遭,這才發現面是山巔。這個時辰了,衣服不如加厚些,省的若是來不及下山,暫時住在山中,也好用來保暖。

  她輕巧起身,翻找起來。果然,衣櫃有厚厚的深色披風。

  要是衣服周全,披上這深色的披風,自然會熱。可煙柳只穿著裡衣,披上披風后溫度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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