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2024-06-10 01:10:18
作者: 奶蓋暴擊
裴修白周身漸漸被火光包圍,他身上還有傷,還在往外流著血,血液流了一路。可這點微不足道的血,很快就被逐漸靠近的火焰吞噬烤乾。
氣溫逐漸升高,已經有些熱了,但裴修白卻一直都沒有動。
這情況有點兒不太對勁兒,按理說,那黑衣人扔下火摺子就該走了。他這磨蹭磨蹭,那磨蹭磨蹭,逛來逛去,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麼東西。
黑衣人不走,裴修白也就不敢動彈。他身上有傷,這黑衣人看著武功高強的很,來去悄無聲息,恐怕輕功也不俗。
若是不小心被對方發現,以他現在的身體,恐怕在對方手底下撐不了多久。
如今他還不想死,不過是火焰而已,還沒有燒到身上,他還能忍。
那黑衣人走來走去,最後目光又落回了早已沒了氣息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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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片刻,他手中銀光一閃,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軟劍。
煙霧逐漸繚繞,聞著嗆人的很。
但那黑衣人因為有面罩的緣故,暫時還未受影響。
裴修白因為離得遠,倒是暫時也沒被嗆到。
那黑衣人軟劍一翻,便是輕輕鬆鬆的割開了女子的外衣。
火焰已經將外衣燒的差不多了,黑衣人粗略的撥開,又挑開裡衣,卻因為女人的身體已經被火焰燒黑,而看不出什麼東西。
很顯然黑衣人早就預料到了,即使沒找到,也沒有多做反應,又順著把女人身上其餘的衣物全部劃開,仔細翻找了一通,果然是一無所獲。
黑衣人顯然有些無奈,也有些煩躁。不過既然需要的東西沒有找到,他也不在這兒多停留。收了手中的軟劍,他辨認好方向,然後提氣轉身輕功離開。
人都已經走了,可裴修白卻不敢冒然出現。直到火焰逐漸舔舐到他的鞋尖,他才確認這人不會再回來。
一直到這時,他才敢動作。
裴修白掙扎著從火焰中走出,他的步伐雖然蹣跚,但眼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身上的血衣已被火焰烤得半干,傷口雖然仍在疼痛,但已經不再流血。這倒是方便他的行動。他有心想要跟隨黑衣人的行蹤一探究竟,但傷口實在是太嚴重了。
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回到王府,否則一旦黑衣人回到這裡,發現他的蹤跡,後果不堪設想。
他儘量避開黑衣人離開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儘量避開地面的火焰和濃煙。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好奇,不知道那黑衣人到底在尋找什麼東西,竟然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在火場中搜尋。
懷裡的小像在此時此刻有些突兀,感覺到它微微發熱,仿佛在訴說著什麼秘密。他心中的疑惑更甚,這小像與黑衣人尋找的東西之間,究竟有何關聯?
那女子身上沒有別的東西,衣著也單薄,看起來不像是能放得下別的東西的樣子。
難不成還真是這個小像?
夜色朦朧,火光映照下的樹林顯得格外詭異。裴修白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傷口的疼痛,開始小心翼翼地穿越樹林。每一步都踏得格外小心,生怕驚動了潛藏在暗處的危險。
樹林中的樹木參差不齊,枝葉繁茂,形成了一個個幽暗的角落。裴修白借著微弱的火光,勉強辨認著方向。他儘量避開那些粗壯的樹幹,選擇沿著較為開闊的小路前行。
這一走就是小半夜。
他已經不是出城時那個還能提著一口氣,輕功踏月的小將軍了。本身傷就未好,那兩個賊人武功實在是算不上多差勁。雖然在裴修白大好的時候,兩人的武功排不上名號,可他畢竟今時不同往日。猝不及防之下,的確是被牽連了傷口。
與那兩人戰鬥的時候還能提一口氣,甚至一路撐到了去往舊莊。可這口氣提的再長,也是要呼出來的。他在舊莊之中躲藏了那麼久,本就疲倦之極。
如今要回王府,又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回去的。他強拖著身子,只能一面努力調理呼吸,一面向前蹣跚而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仿佛是靠著執念在走,眼前已經看不清路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裴修白步履踉蹌地走在洛陽王府門前的青石路上,晨霧繚繞,仿佛為他這歸來之人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他的臉色蒼白,血跡斑斑的衣袍與這清晨的寧靜形成鮮明對比。
身體疲憊不堪,他的眼神也已經有些渾濁,但不知為什麼,即使這樣,卻莫名叫人感受到他的堅定,仿佛蘊含著一股不屈的力量。
王府的大門還沒開,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敲門了,勉強爬上王府前高高的台階,已經是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裴修白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眼前的景象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變得朦朧不清。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無盡的深淵。突然,他的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斜,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昏迷前朦朦朧朧看見曙光大亮,他恍惚間覺得有些想笑,仿佛前段時間與煙柳分開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景象。
就在這時,似乎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背後伸來,穩穩地扶住了他。裴修白勉強睜開眼睛,模糊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煙柳。她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緊張,一雙清澈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
裴修白突然笑了起來。
果然,人在昏迷前看到的東西,是自己最想要的。
他的眼前徹底黑了下來。
王府的大門緩緩開啟,守門的侍衛見到他這幅模樣,頓時一驚,急忙上前攙扶,把人送到了微生淮面前。
「這是怎麼了?」
微生淮又是一夜未睡。
他這些天也不好受。
那天送走煙柳,不是真心想要趕她走,而是他察覺出不對勁來。
煙柳看到的那封信,其實並非是他或者是他手底下的人寫的。甚至可笑的是,那封信是在煙柳來之前半個時辰才送到了他的手裡。
但那信上的字跡又確確實實與他手下的人有所相似之處,又是經過他在外頭獨特的聯繫方式送進來的,要說是沒人動了手腳,他是不信的。
身邊恐怕有臥底。
這是微生淮的第一反應。
這個臥底是排除了煙柳以外的其他人,並且這個臥底接觸的,只比煙柳多,而不比她少。
這封信出現在自己這裡,恐怕送信之人是要下一盤大棋。他當然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然暫時落入了敵人的圈套里,但他可不會坐以待斃。
只是目前來看,這送信進來的人所圖不小,要是煙柳還在自己身邊,恐怕也少不得被人威脅拿捏,受人折磨。
微生淮不怕身邊有臥底,卻怕自己想保護的人被連累。
因此很快,他就做出決定將人送走。
可沒想到煙柳剛一出京城就出了事,現在下落不明。
他本想出城去尋找,沒想到第二天,便有人送了聖旨來,警告他不能出府。可笑那皇帝居然將他的封號堂而皇之的刻在了牌匾上送過來,生怕他不知道自己的本分。
微生淮原本想笑,可心中焦慮總是不止。既是因為皇帝,也是因為煙柳。他原本想著出城查看情況,最不濟,他也能找到煙柳的屍身。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如今,連他自己也被困在了這裡。
好在那日他找到了裴修白,雖然這孩子也是一身傷,但養這些日子,也勉強能下地。
他也實在是沒了辦法,才只好叫裴修白出去幫自己查看情況。
如今人走了一晚上,他也一晚上跟著沒睡。
微生淮在書房中,眉頭緊鎖,眼中閃爍著擔憂。手中的書卷握了一晚上,從來沒放下過。
窗外的天空漸漸明亮,晨光灑在他沉靜的側臉上,映照出他緊抿在一起的嘴唇,透露出他的不安來。
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如果今天裴修白沒能順利回來。如果他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前來監督的太監……
說來也是可笑,皇帝居然每夜每日派來一名太監,隨時隨地在門口守著他。更可笑的是,這太監居然也有交接班的時候,仿佛在他這兒監督,也變成了皇宮的一部分,變成了太監的一份工作。
他不是沒想著趁著太監交接的時間偷偷溜出去,這皇帝每次派來的人都不一樣,交接的時間也不一樣。而他的腳底下……
臉色暗了幾分,心中有怒火逐漸燃起,卻很快被打斷。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書房的寧靜,管家的聲音在門外壓低,輕輕響起:「王爺,小將軍回來了,但是情況不妙。」
微生淮身形一滯,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即恢復平靜,他迅速打開門,迎向匆匆而來,連呼吸都帶著喘的管家。
「人在哪裡?」
微生淮也壓低了聲音問。
現在這情況真是可笑,他一個王爺,王府里居然不知不覺被插了許多「釘子」。他拔了不少出來,可沒想到這拔出來的居然沒有插的多。
如今這種時候可真是大意不得了。
好在老夫人和季寧那兒並不知道什麼消息,瞞著她們也不是什麼難事,白芷早就被送出去了,此時此刻應該安然無恙的到達了目的地。
如今需要擔心的也就只剩下煙柳和裴修白兩個人了。
「瞧著情況不太好。」
管家的聲音有些小,臉色難看。雖然他也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微生淮又要開始擔心了。
「去把府醫叫過來,悄悄的,別讓人看見。那府醫是咱們手底下的人,嘴牢固的很,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就直接要了那府醫的命。」
後頭這句話,實在是氣急了。管家自然知道不能真要了那府醫的命,只能連連不斷的答應著。
府醫這些天也沒有好睡過一個覺,王府里不是這個人有事兒,就是那個人有事兒的。橫豎他照看著走不開,也就正好睡在了王府里。
誰知道這一睡,果然把自己給睡的連軸轉起來。
老夫人晚上剛剛心絞痛,好不容易給醫治的差不多了,他才回去睡覺。可沒想到,才不知睡了多久就又被人重新叫了起來。
這一睜開眼,還是個老熟人,居然是王府的管家,他苦笑一聲,臉上的笑意也有些僵硬。
「哎呀,我說您這是怎麼來了,這是又有什麼事兒了?」
「您別跟我說笑了,您應該知道前些日子小將軍……」
管家壓低了聲音提了一句,果然就見這府醫臉色鄭重起來,連忙追問:「怎麼了?這是又傷口扯開了,還是怎麼了?」
管家苦笑起來。
哪裡是扯開了傷口那麼簡單,分明是又加重了。身上不知道添了什麼新傷口,血一直往外流,跟衣服粘連在一起,扯都扯不開。
他們也不敢隨意翻動,拿剪子把能剪開的衣服都剪開了,可就算這樣也有不少傷口上直接粘了布料。
他們又沒有經驗,怎麼敢隨便亂動?
只能匆匆忙忙的回去,請問過微生淮了,過來叫府醫。
說這話的期間,府醫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也顧不上那麼多,匆匆忙忙的就跟著人過去了。
裴修白被安置在側臥。
剛一進屋子就能聞見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熏的人頭暈腦脹,睜不開眼睛。
府醫是見慣了了這種場面的,可走到床邊還是被嚇了一跳,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
這算是什麼事兒?這人看著不像是傷口裂開那麼簡單,這恐怕是叫人揍了一通,又給扔了回來吧。
他心裡碎碎叨了半天,可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嘴角閉的緊緊,能看出來心情恐怕是不太好。
管家自然一句話不敢多說,這府醫要什麼他就給什麼,就怕這人一個不樂意就把裴修白給治死了。
王爺說的倒是輕巧,說什麼自己人能信任。後頭不還是補了一句,要是人出了事兒,就要了人家的命。
這句話他自然是不敢說的,王爺恐怕也知道這一點,因此當著自己的面說,卻沒單獨把府醫叫過去威逼利誘。
可見這兩人都是多少有點兒脾氣的。
管家苦中作樂的想。
沒一會兒就見那府醫沒好氣的轉過身來,說話的聲音也帶著氣:「傷口都包紮好了,我已經開了方子,就按照之前的那個服用。再重申一遍,這一次,我沒說下床之前,不許讓他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