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2024-06-10 01:10:07 作者: 奶蓋暴擊

  煙柳的心中一緊,警惕地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那人穿著一襲黑色長袍,臉上蒙著一塊黑色的面紗,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他靜靜地站在月光下,仿佛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他的目光落在煙柳身上,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直到與他的視線交匯,煙柳才恍惚間反應過來他究竟是誰。

  「好久不見,我的小金絲雀。」

  晏玉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掩藏在面紗之下的笑容肆意邪魅,卻無人能看到。

  「我還以為……你是來要我命的。」

  煙柳並不抬頭看他,眸色微深,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在衡量。不過大概是得出來的結論並不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要做些動作,但已經失了力氣,只能無力的癱軟在地,勉強用雙手支撐著身體不倒下。

  「啊,你怎麼會這樣以為呢?你要是這麼說,我可是真的要傷心了。」晏玉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很快又大笑起來,「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活著爬上來。看來在王府的這段日子,你並沒有虛度光陰,還是有好好練我教你的那些東西的。」

  「……我始終不明白,你高高在上,位高權重,父親還是丞相,為何非要抓著我這鄉村農女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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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柳已經有些壓抑不住喉嚨的咳嗽,重重的喘息兩聲,勉強咽了回去。只是說話的語氣里,已經帶著些許的沙啞。

  「啊……」

  晏玉愣了愣,像是沒有想到煙柳會這樣問,咧著嘴笑了起來,帶著些孩子特有的頑皮。

  「那……你猜猜?」

  煙柳卻等不及聽到晏玉的反問,便是眼前一黑,直直的栽了下去。

  晏玉目光冷淡,看著地面暈出的鮮血,有那麼一秒鐘,他是真的想把人扔在這兒,就這麼不管,任由她死去。

  但最後,他還是認命的把人給撈了起來,扛在肩上,消失在了這濃濃夜色里。

  自從有記憶起,煙柳便記得,自己生活在一個非常小的村落里。

  家中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一個弟弟。唯一的長輩是她的父親,旁的人都叫他老柳,叫自己小柳。小時候唯一發愁的,就是弟弟長大了以後,該叫什麼名字。總不能按照自己的順序往下叫,叫小小柳吧?

  後來弟弟叫小柳了,而她也還是小柳,只是大家稱呼的時候,總是叫她小柳姑娘。

  煙柳小的時候,在永安村的田間地頭,她總是像一隻歡快的小鹿,蹦跳在綠色的稻田間,金黃的麥浪中。陽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她的笑聲清脆悅耳,迴蕩在村子的每一個角落。

  每當她這樣歡快地奔跑時,村裡的長輩們都會慈愛地看著她,笑著說:「這孩子,真是活潑好動,將來一定有出息。」

  隨著年歲的增長,永安村也逐漸發展成了一個繁榮的小城鎮。街道兩旁,商鋪林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煙柳的身影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女孩,而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村子裡的不少人都搬進了鎮子上住,連煙柳昔日最愛去的藥館和飯館兒也搬了去。她的那幾個「老朋友」逐漸忙碌起來,能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可煙柳和父親與弟弟三個人還是住在永安村。

  老柳的確很忙,他總是在黎明前離開家,直到夜幕降臨才回來。他的身影在煙柳的夢中總是模糊不清,仿佛一道匆匆的過客。然而,每天早上,當第一縷陽光灑進小屋,煙柳總會發現木頭桌子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這些飯菜雖然簡單,但卻充滿了家的味道。熱氣騰騰的粥,香氣撲鼻的饅頭,還有一小碟鹹菜。煙柳會坐在桌子旁,叫上弟弟一起享用這些美食。

  等到吃飽喝足了,就叫上弟弟一起,去鎮上那幾個「老朋友」處兒待上一整天。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美好,無憂無慮,從來不需要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煙柳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過下來,或許日後會生個孩子,或許也不會生,或許想要賺錢,又或許不想賺錢。

  但她從來沒有對未來迷茫過。因為她相信,這種日子會持續下去的。

  村子叫永安村,寓意著永永遠遠,平平安安。但可惜,這名字並沒有保佑這個村子。

  先是鎮子遭了殃。

  煙柳那個時候並不知道鎮子遭遇了什麼,但等她趕到的時候,整個鎮子已經空無一人。

  她跟著老中醫學了不少藥理知識,出門上山挖了藥材賣掉,手頭正是寬裕的時候,興高采烈的帶著從隔壁採買的大包小包回來。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的商鋪如今門窗緊閉,一片死寂。煙柳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迴蕩,她瞪大眼睛,試圖從每一個角落尋找熟悉的身影,但回應她的只有風吹過街角的淒涼。

  她緊緊握住手中的包袱,那是她準備給弟弟的禮物,一串糖葫蘆和一塊新布料。她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只想快點回到家,確認弟弟的安危。

  煙柳的預感成了真。

  等他穿過原本繁華,此刻卻空無一人的城鎮,來到永安村的時候,地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煙柳的心猛地一沉,腳步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她遠遠望見永安村口,那棵古老的柳樹下,靜靜地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夕陽的餘暉灑在那人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顯得格外孤獨和無助。

  她的心跳瞬間加速,恐懼和不安像潮水般湧上心頭。那個人,那個一動不動的人,會是她的弟弟嗎?她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是他,那她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煙柳緊緊咬住下唇,強忍著心中的慌亂,快步向那人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情都變得更加沉重。當她終於走到那人身邊時,她幾乎不敢低頭去看。但是,她還是鼓足了勇氣,低頭一看,卻突然鬆了一口氣。

  這人生的容貌俊美,看著年齡並不是很大。但最讓煙柳慶幸的,是這躺在地上身受重傷的,並不是自己的弟弟。

  煙柳的心卻如亂麻般糾結。她蹲下身,輕輕觸摸那陌生青年的脈搏,微弱而細膩,仿佛在訴說著他的堅韌與不屈。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戰勝了內心的恐懼與不安。她不能讓這個無辜的生命就這樣消逝在荒涼的村口。

  煙柳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青年扶起,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微涼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她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家的方向。

  黃昏灑在村莊的小路上,煙柳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迴蕩,顯得格外清晰。

  老柳帶著小柳回來時,夕陽已經沉到了山的那一邊,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餘暉。

  煙柳已經將人救活了。

  以她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醫術,竟然能把人救回來。

  煙柳發誓,若是日後再見醫館那老坐館大夫,一定要好生炫耀一番。

  老柳與小柳也是心善的,不然,煙柳早就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犄角旮旯里了。

  鎮上的人離奇消失,他們報過官,自己也找人調查過。可這小鎮子本就位於深山之中,也不過寥寥幾十戶人家,且大多都因著戶口人頭稅,未曾入戶籍。一番折騰下來,除了耗得家底虧空,竟然未在官府宗卷上留下半筆記錄。

  他們終究是失了法子,只能努力過好眼下的生活。。

  他們早出晚歸,上山下河,給昏迷不醒的年輕人獵雞捉兔,幫他找大補的藥材,只希望他能夠早日康復。

  直到那天,煙柳剛煎完藥,一回頭卻對上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含著笑意,目光卻徑直撞入她的心中。

  煙柳救了晏玉,也栽在了晏玉的手裡。

  少女情懷,春心萌動,煙柳認了。

  晏玉是個很好的人,他似乎是出身世家貴族,氣度不凡,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同來。如今這樣暫住村莊,倒是委屈他了。煙柳想著法子給他改善生活,但晏玉只是搖頭,學著像煙柳一樣,做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兩個人好似那村裡面最常見的青梅竹馬一樣,嬉笑打鬧玩樂,卻又互相幫助,度過了半年的平靜生活。

  小柳把他當做親哥哥,整日裡圍著他轉,只覺得他吟誦詩詞歌賦的模樣像是謫仙人,崇敬的不得了。

  連老柳都忍不住暗暗鬆了口氣。

  煙柳這孩子……晏玉出身不俗,若是以後能夠保護她,他也就放心了。

  一家人都栽在了晏玉手上。

  可煙柳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栽,就栽了個大跟頭。

  她怎麼也想不到,只不過是與平常一樣,出門打探鎮上失蹤人口的消息,回來以後,看見了讓她瞠目欲裂的畫面。

  老柳與小柳跪在地上,渾身浴血,狼狽不堪,被結結實實的捆住,無數的官兵圍繞在破舊的小屋旁,戒備森嚴。

  而坐在正中央,冷笑著等待自己歸來的,是她已經芳心暗許了的晏玉。

  「做個交易吧。」

  晏玉那天的話永遠烙印在煙柳的心中,無論何時回憶起來,都覺得無比荒唐與絕望。

  「你做我的小金絲雀,聽我的命令。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就放過你的父親與弟弟。」

  煙柳只能答應。

  「醒了?」

  煙燻繚繞的屋子裡,煙柳慢慢睜開了眼睛。

  夢中的一切往事歷歷在目,仿佛是昨天發生一樣。還不等她反應過來,身旁傳來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是晏玉。

  她扭開頭,不願意看到他的臉。

  「看來是又做噩夢了。」

  晏玉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伸手把煙柳的頭扭回來,盯著她的眼睛,仿佛蠍子一樣。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戲謔,仿佛是在欣賞著她的痛苦。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帶著一絲冰冷,讓煙柳不寒而慄。

  他說:「很不幸,你沒有完成我的任務。那麼,你說這次該送你的禮物,是你弟弟的手,還是你父親的胳膊?」

  煙柳的瞳孔猛地收縮,恐懼和絕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仿佛被一股寒意籠罩。她緊閉著雙眼,不敢去看晏玉那張充滿殘忍和冷酷的臉。

  煙柳的身體像是被無形的鎖鏈緊緊束縛,她不敢有絲毫的反抗。只能緊閉雙眼,默默地承受著這份恐懼和絕望。

  突然,她感覺一股冷意從背後襲來,仿佛有一條毒蛇正在纏繞上來。那是晏玉的手,他的手指猶如冰冷的鋼針,輕輕地在她的肌膚上划過,帶來一陣陣刺痛。

  「看著我,煙柳。」晏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沉而冰冷地響起。

  煙柳的身體一僵,但她還是不敢睜開眼睛。她知道,一旦她看到晏玉那雙充滿殘忍和冷酷的眼睛,她就會徹底崩潰。

  但她這副樣子成功的取悅了晏玉,惹得他輕笑一聲。

  「你稍稍放下心,我怎麼捨得動你父親與弟弟呢?」

  說著,輕輕拍了拍煙柳的臉頰。

  可煙柳卻知道,他是能幹出來的。

  當年自己不過是猶豫片刻,沒有按照他的心意辦事,他便直接叫人拖來了老柳,當著自己的面,切了老柳的一根手指。

  從那以後,她便再也沒生過反抗的心思了。

  晏玉見她抗拒,也不生氣,笑眯眯地說:「你好好休息,等過幾天,我再給你抓幾隻小寵物來陪你玩。」

  他語氣輕佻,但煙柳心中一慌。

  那封信……

  信落在了晏玉手裡,他必然會有所動作。

  身為丞相之子,他也是有自己的官職。可說來也是荒唐,那樣荒誕無度的一個人,他的官職居然是六品大理寺司直,負責的還偏偏是復理御史檢劾。

  他是有資格憑著那封信威脅到微生淮的。

  「不……不要……」

  煙柳的聲音顫抖著,她試圖掙扎,卻被晏玉緊緊按住。

  對上他的眼睛,煙柳只留滿眼恨意,讓晏玉不由得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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