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2024-06-10 01:09:49
作者: 奶蓋暴擊
這梳子,雖然不跟他猜的一樣,是純金打造的,但上頭有不少金子的裝飾,勉強也算得上符合那人的要求。
老李眼睛倏忽亮了起來。
「老天保佑,終於讓咱們找到了!」
金銀珠寶、美婢佳宅,那些只有在夢中的才有的東西,仿佛化為實質,就在唾手可及的地方,對著他招手呼喚。
另外兩個人亦是十分激動,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迫不及待起來。
「我們現在就走,免得跟老大他們碰上,他們手裡有武器,但也比我們多,要是被他們發現了異常,咱們可不好走。」
「對對對,跟他們錯開,咱們先一步回去交了差,他們回去晚了,什麼都得不到,只能看著我們得賞,那才叫爽。」
老李笑著笑著,臉上的陰翳之色更加濃郁,帶著濃濃的惡意。
「現在叫他們兩聲老大,哼哼,等我們回去了,誰是老大還不一定呢。」
他們三人很快規劃好從哪裡離開,東西暫時放在老李身上,畢竟是他找到的,如今三人還是一個同盟,現在從他手裡搶走也不合適。
另外兩個人雖說有這個心思,但終究是按了下去。
屋子外,月光如練,銀輝傾瀉在靜謐的夜色中。煙柳與微生淮並肩,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兩人的影子隱隱約約,在地面上交織在一起,與周圍的建築影子混做一體,叫人分辨不出,也看不清楚。
秋風吹過,煙柳的額前碎發隨風輕舞,她不禁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儘管她多有鍛鍊,也精通武術,但秋風蕭瑟,此時此刻又是深夜。夜裡的秋風格外寒冷,還是讓她感到有些難以忍受。她抬頭看了看微生淮,只見他全神貫注,似乎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
煙柳微微鬆了一口氣,沒打擾到他就好。
但不可避免的,心中湧現出一絲淡淡的難過。
就在這時,微生淮緩緩靠近,將身體籠罩在煙柳身邊,用他的體溫為她擋住寒風。他的動作輕柔而自然,仿佛以前很小的小事,連他都沒有在意一樣。可對於煙柳來說,卻已經足夠,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讓渾身的寒意減少了不少。
片刻後,老夫人的院門處傳來的動靜。
老李貓著腰,賊頭賊腦地探出頭來,他的雙眼如同夜貓子一般,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與貪婪。他環顧四周,確認沒有異常後,才小心翼翼地招呼身後的兩個同伴。
三人如同影子般,貼著牆根,腳步輕盈地溜出了院門。
老李的懷裡鼓鼓囊囊的,那把假梳子被他緊緊地藏在懷裡,仿佛是他自己的寶貝一般。他們低聲交流著,不時回頭張望,生怕被人發現。在確定了方向後,他們如同夜色中的幽靈,躡手躡腳地離開了王府。
等到他們的身影遠去,煙柳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計劃要改變,如今見老李他們的行動,恐怕是又找到了那假梳子,反而讓已經有些偏離了計劃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該走的路上。
老李他們三個人的身影走遠。
煙柳壓低了聲音開口。她自覺聲音已經小了不少,但在這過分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清晰。她頓了頓,感覺到身前的人似乎貼近了些。
反正已經貼的這麼近了,煙柳乾脆直接用氣聲說話。
她扭頭看向微生淮,眼中閃爍著淡淡的興奮:「魚已經上鉤了,一會兒我們還是按照計劃兵分兩路嗎?」
按照原本的設計,這個時候老李應該是帶著他們所謂的老大一伙人一起離開,他們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煙柳帶著兩個侍衛偷偷跟蹤,能查到什麼最好,查不到也沒有關係。
微生淮則負責留在這裡,等待著下一波敵人的到來。
可是現在情況有變,老李與他們的老大鬧掰了,老李想拋棄老大,自己偷摸回去領功。這就導致了老大一行人必然會留在王府,此時此刻,再兵分兩路,人手就已經有些不夠了。
畢竟他們出來的時候帶的人就很少,分成兩波已經是極限,畢竟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敵人,或者是這幫烏合之眾的老巢會不會藏著什麼高手。
微生淮微微點頭,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他輕聲回應道:「按計劃行事。」
「一會兒我先帶人去把這裡剩下的那幫人清除掉,你放心吧,我這不會有事兒的。」
煙柳想了想,也點頭認可了這個做法。微生淮武功高強,剩下的那一幫人並不多,看著也不是什麼武林高手,煙柳相信微生淮能解決。
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迅速分開。煙柳帶著兩個侍衛,如同影子般融入了夜色之中,悄然跟上了老李他們的步伐。他們的動作輕盈而迅速,仿佛一陣風吹過,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李他們前進的速度並不快,似乎是怕老大他們發現自己一行人,因此走的都是些犄角旮旯,正好方便了煙柳三人隱藏行蹤。
出了王府,老李熟練的帶著人走上一條小道,三拐兩拐,不知道繞了多少個彎,才終於停下腳步。
煙柳帶著兩個守衛躲在角落,看那老李停在一個略顯破爛的門前,做賊心虛一般左瞧瞧右看看,好一會兒才敲了敲門。
他敲門的停頓似乎帶著某種節奏,煙柳粗略記住,三次間隔長,一次間隔短。
門開了個小縫,老李帶著另外兩個人悄悄的鑽了進去,街道又重新變成空蕩蕩的。
煙柳並不著急上門,反正已經找到他老家了,橫豎人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不如在這附近看看有什麼別的線索。
只是這位置有些偏僻,煙柳思索片刻,總覺得有些熟悉。
抬手招來一個侍衛,問道:「這是哪兒?」
「回側妃娘娘,這兒臨近北護城河了,之前這裡是平泰坊與金康坊兩坊交界之處,魚龍混雜,兩坊的坊長不樂意來,互相推脫,也就逐漸不來了,這現在是個兩不管的地方。多的是什麼平民來玩的賭坊花樓之類的下九流,也有些住房,只是平常老百姓不敢在這兒租住,住在這兒的是些要麼沒錢的窮人,要麼欺男霸女的惡人。」
那侍衛十分恭敬。
他也不得不恭敬,一開始聽說是被劃分到跟隨側妃辦事的時候,他可老大不樂意了。誰都知道這王妃出身低賤,人長得卻貌美如花。
可他們做這一行的,要的哪裡是貌美如花?要的是武藝高強,身手利落。平日裡有點兒什麼任務差事,全都叫王爺身邊的暗衛私衛去辦,他們雖然嫉妒,但卻無可奈何。
誰讓人家武功高強,自己樣樣不如人家。
誰都知道在王爺面前露了臉,會有怎樣好的前程,得了這種好差事,怎麼可能會放手,把機會留給別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樣露臉的機會,卻被分到側妃身邊,保護這花容月貌的廢物,他怎麼能樂意的起來。
尤其是看著今夜行動,王爺一直把側妃保護在身邊,他心裡就更看不起了。只恨自己昨日手氣不好,抽到了這側妃。
可沒想到跟蹤人出了王府,事情就有點兒出乎他的意料了。
這側妃別的不說,輕功倒是不錯,隱匿身形跟隨在老李身後,這麼久了,居然一點兒都沒打磕絆,倒也有點兒真功夫。
至少是在他之上,畢竟這一路上繞來繞去的,好幾次他都差點找不到人,還是側妃帶的路。
他這個人最謙虛好學了,發現別人有長處就要學習,既然這側妃不是他想的那樣,是個貌美的花瓶,那他自然會放尊重。
「我若沒記錯,這裡是不是老陳……」
那侍衛不等煙柳說完,便點了頭。
對於老陳的事情,他畢竟也在王府當差,除了當時被管家指派來調查之外,老陳的其他事情,他也也有所而聞。
「當時陳管事似乎就在這附近賭錢,他家離得不遠,他媳婦身子不好,吃藥花了很多錢。他就把王府後頭的宅子賣掉,搬來了這裡住。」
「不過,之前陳管事出了事,他媳婦覺得丟人,帶著他爹娘一起搬回老家去,現在人已經不在京城了。」
煙柳點點頭,這些她都知道。
老陳的媳婦兒也是個倒霉的,本來身子就不好,還知道了自己家丈夫幹了這麼大的事,自覺待不下去了,也不拖泥帶水,連老陳的撫恤金都沒要,就回老家了。
只是她走的匆忙,難免引人懷疑,煙柳便叮囑了管家悄悄去查過,確認她沒有問題了才放的人走。
「這麼說來……這跟老陳也有點兒關係。」
老陳,怎麼又是他。
當初老夫人因為心懷愧疚,所以找了自己去調查當年京郊大火的事情。
大火燒死了微生淮的生母,老夫人誤會微生淮與母親從未見過面,因此心懷愧疚,十分合理。
自己知道老陳在京郊有親友,可能了解當初的事情。於是把人找來,還沒問出點兒什麼來,老陳就命喪黃泉。
老陳死後,根據一系列調查,反倒查出來,老陳才是那個隱藏身份潛伏已久的人。
又因為老陳,又引出來更多的事情。
怎麼思來想去,歸根結底,問題竟然是出在了老陳身上。
那麼是誰引導著自己當初去找的老陳呢?
是白芷。
煙柳心中猛的一涼。
當初是白芷告訴自己,她知道有個人,出生於京城之中,對於京城附近的事情算是了解,可以替自己尋來。
垂下眼眸,煙柳暫時壓下心中的慌亂。
老李一行人已經進入那處許久,卻遲遲沒有傳來動靜。煙柳想了想,對著另外兩侍衛招了招手,壓低聲音吩咐。
「你們兩個留一個人在外頭,觀察情況,若是有人來了,或是發覺頭情況不對就回去叫人。另外一個跟我一起進去,看看裡頭的情況。」
那兩個侍衛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各自分好任務。
煙柳這才帶著其中一人從藏身之處出來。
老李進入的那道破爛門,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有些蹊蹺。
這門看著破爛不堪,看這上頭的劃痕,有的已經深入約小半個指頭,卻還是沒有刺透這門。門上有幾處破口,外頭的人卻瞧不見裡頭的情況,向來是為了方便裡頭的人觀察外面。
細細看來,這門竟然透出絲絲精巧,看來那群人也並非完全是烏合之眾。
煙柳把開門的秘訣告訴了侍衛,自己藏身於一側。
咚——
咚——
咚——
咚。
四聲響後,門開了一個小縫,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裡頭傳了出來。
「回來了?」
侍衛輕輕「嗯」了一聲,那門後之人卻臉色微變。
這是他們設置的暗語,回來的兄弟應該說出對應的口令,可現在,門外的這個傢伙竟然無動於衷,恐怕來者不善。
他立刻就要關門,但為時已晚。
門縫中不知何時已經插入一把長刀,抵在門鎖之間,一起一落,就輕輕鬆鬆挑開了那扇大門。
見事不妙,門中之人轉身要跑,正要張大嘴呼喚兄弟來幫忙,卻只覺得胸口一涼。
他低頭一看,不知何時胸口已經破開一個大洞,一柄長刀銀光閃閃,在月光下折射出點點星芒。
長刀的尖端,一滴一滴的鮮紅血液在滴落,逐漸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小坑,這是他閉上眼睛前最後看到的。
守衛收回手中的刀,餘光瞥了一眼煙柳,見對方居然沒有被嚇到尖叫,不由鬆了一口氣。
出刀的一瞬間才反應過來,身邊跟著的不是自己往常的兄弟,他還慌了一下,生怕給人嚇到叫出聲來,再打草驚蛇。
如今見煙柳臨危不亂,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走,進去看看。」
煙柳抬腿跨過地上的屍體,連餘光都沒有分給他半點。
這是一處有些偏僻的院子,院子很小,十分安靜。正對著大門是矮矮的堂屋,此刻堂屋關著門,透過窗戶能看到裡頭亮著燈。
除此之外,院中只有一口井,再無別的擺設建築。
煙柳放輕腳步,悄悄潛入。堂屋同樣很是安靜,連半點兒聲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