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2024-06-10 01:09:15
作者: 奶蓋暴擊
「我……我……」他顫抖著指向自己,聲音因恐懼而破碎,「不是我,我真的沒有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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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上還沾著一些不易察覺的油膩,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顯。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似乎注意到眾人的視線,他連忙把手往後頭藏了藏,卻被另一個人幫廚抓住,拖到眾人身前。
他手上的油脂格外厚重,甚至比那幾個專門負責熬油切肉的廚娘還要厚不少。
眼見著眾人的視線都落到自己的手上,那人終於撐不住了,臉色瞬間冷淡下來,原先恐懼慌張的神色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視線環顧周圍,最終落到了煙柳身上。
視線帶著濃濃的惡意,令人不寒而慄,煙柳皺緊了眉,沒說什麼,卻見微生淮不緊不慢的上前一步,擋在了自己的身前,將那人惡狠狠的目光阻隔在外。
微生淮的身影如同一座堅固的壁壘,他的眼神冷冽,輕輕揚了揚下巴。
「自己說吧。
那名廚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你們想知道什麼?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還是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做夢吧,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告訴你們的。」
微生淮並不震驚,恰恰相反,他見過不少這樣嘴硬的人,自然知道怎麼對付他們。
不等他開口,門外安靜站著的兩個小廝便進了屋來,將那個幫廚拖走。
那幫廚顯然知道,就這麼被帶走,肯定沒有好事,連忙極力掙扎,雙手雙腳使著勁兒,死死的扒住地上的地毯,又扭曲著身子躲那兩個小廝的手。
只可惜他再怎麼掙扎,也終究是沒逃被帶走的命運。
煙柳悄悄探出個頭來,儘管沒有學過武功,但不難看出那兩個小廝手上功夫不簡單,恐怕是有實力的,應該是微生淮隱藏在府里的侍衛。
這樣一來,倒也不怕那幫廚一個字不吐。
等人被拖走,微生淮又轉向屋裡的其他在小廚房做活兒的人。
微生淮微微皺眉,目光在在場眾人臉上掃過,最終停在了那位小廚房管事的臉上。
「你可知道這人的來歷?」
小廚房管事原本惶恐不已,又突然對上微生淮的視線,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王爺明鑑,記得這個人當時是管車馬出行的老陳帶來的,說是遠方親戚,家裡破落了,沒有辦法就來投奔老陳。老陳那兒不缺人,因此想著把人送到小廚房來。當時正好趕上小廚房缺人,我就點頭答應下來了。」
「你說他是老陳的遠房親戚?」微生淮的聲音不疾不徐,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小廚房管事點頭如搗蒜,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是,是的,他確實是老陳的遠房親戚。」管事結結巴巴的回答道,「當初老陳去世後,他主動找到我這裡來,求著我們別把他趕走。他手腳麻利,人也機靈,我們一合計,也沒把他趕走,就這麼留了下來。」
說著,管事抬頭偷偷瞄了一眼微生淮,見他沒有發怒的跡象,這才敢繼續說道:「我們本想著他既然是老陳的親戚,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可誰知道,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或者做過什麼奇怪的事?」
微生淮又問。
外頭卻突然想起一聲悽厲的慘叫,聽著聲音有點耳熟。
那管事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哪有、哪有!要是早看出他不對勁兒,哪敢把人往府里留。」
微生淮點點頭,伴隨著外面腳步聲的接近,他緩緩回頭看向來者。
那幫廚被兩個小廝架著,硬生生又給拖了回來。
「王爺,他願意說了。」
微生淮點點頭,其中一個小廝便踹了那幫廚一腳。
「還不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
那幫廚已是滿臉慘白,他衣服有些凌亂,沒看到有什麼傷痕血跡,可一隻腳卻扭曲的嚇人。
小廝一訓斥,他便不由自主的縮脖子,嘴一張一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吐露了出來。
「我跟你們這兒管出行的老陳是遠方親戚。我……我家沒了之後,我就跑來找老陳,我本來以為他不會管我,可沒想到他居然把我安排進王府,讓我不愁吃喝。我那個時候就想著,我一定要拿命報答他的恩情。」
廚子顫抖著聲音繼續道:「原本老陳待我不薄,當年我娘病重,還是他忙前忙後幫著一塊兒照顧,因為這事,我一直都很感激他。可他、他怎麼就這麼去了……」
他的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聲音也逐漸變得咬牙切齒:「後來我聽說,老陳的死跟那個臭娘們有關,我就、我就……」
廚子的臉色在微生淮的注視下變得更加蒼白,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連忙改口。
「他們說老陳的死與側妃有關,說如果不是側妃深夜把老陳叫過去,老陳就不會鬱悶的跑去喝酒,也就不會失足掉進護城河裡。」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里。他掙扎著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微生淮眉頭微皺,示意旁邊的小廝給他餵點水。幫廚喝了水,這才緩過勁兒來,繼續道:「我就想著,既然老陳是死在她手裡,那我就在她的飯菜里下點藥,讓她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他負責的是羹粥類,本以為會十分方便,可沒想到煙柳不愛喝粥,因此一直都沒有機會,他本來都要放棄了,可峰迴路轉,突然今天煙柳那兒來要粥,他才動了手。
這一刻,整個廚房仿佛陷入了凝固的沉默中,只有微生淮那冷冽的目光和廚子顫抖的身影在空氣中交錯。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股緊張的氣氛而變得沉重起來,讓人透不過氣來。
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那幫廚突然痛哭流涕。
「王爺,我知道錯了,可我我這輩子過的太苦了,只有老陳幫過我。我不能不對他好,我不能不幫他報仇啊。我知道這事是我不對,我知道我不該害人,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廚子的聲音在空曠的廚房裡迴蕩,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悔恨與痛苦。他的雙眼紅腫,淚水不住地從眼角滑落,打濕了他那髒兮兮的臉頰。他的身體顫抖著,常年不勞動而顯得有些肥胖的身軀蜷縮成一團,仿佛寒風中的巨大螞蚱,隨時都可能蹦起來。
「王爺,我真的知道錯了。」他涕泗橫流,聲音哽咽,「我、我只是想為老陳報仇,我真的沒想害別人。」
他抬頭看向微生淮,眼中充滿了哀求與恐懼。微生淮的目光冷冽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廚子在他的目光下,仿佛被剝光了所有的偽裝和藉口,只剩下赤裸裸的罪惡和悔恨。
眼看著微生淮無動於衷,廚子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他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滑落。
怎麼可能不後悔?要早知道下毒的代價這麼大,這麼輕鬆就被揪出來,他怎麼可能幹這件事呢?
他這輩子已經沒了指望,本來還想苟活於世,可如果不是那天那個人……
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那個青澀的少年時期,與青梅竹馬一同在田間嬉戲的畫面。那時的他們,笑容燦爛,無憂無慮,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
「王爺,我……」他哽咽著,聲音顫抖,「我那時候,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姑娘。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本來,我們都已經訂好親了,等我賺夠了錢,就回去娶她。」
他閉上眼睛,仿佛在回憶那段美好的時光。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家道中落,母親去世,他與那青梅竹馬也失去了聯繫。他只知道,她過得並不好。
「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可那天我似乎做了個夢,我夢見她對我說做人要知恩圖報,要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所以、所以我就……」
煙柳突然皺起眉。
「你那個青梅竹馬,她叫什麼名字?」
「小、小玲……」廚子顫抖著聲音回答,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迷茫。
煙柳眉頭微皺,這個名字……她轉頭看向微生淮。
「王爺,此事雖然可惡,但廚子也是情有可原,一時衝動。還請王爺開恩,饒他一命。」
微生淮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揮了揮手,示意小廝放開廚子。
廚子癱坐在地上,劫後餘生般的喘著粗氣。他抬頭看向煙柳,眼中充滿了感激與敬畏。
「多、多謝側妃娘娘饒命之恩!」
煙柳卻不看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門外。她輕聲呼喚著:「玲娘,你進來一下。」
門外的玲娘聞聲,走了進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很顯然,剛才外面那幫廚挨揍的慘叫聲,她也全都聽見了。可對於煙柳為什麼要把自己叫進來,她卻不知道,進屋的時候,目光中還透著一絲疑惑。
「你看看這人你認不認識?」
「娘娘說什麼話呢?我能認識什麼……」
玲娘心情稍微平靜些許,聽見煙柳的話,不由的想笑。自從來到京城,玲娘就深居簡出,認識的人不多,更何況是男子。
但當她看到那個廚子時,眼中的好笑瞬間被震驚所取代。她的雙眼瞪得溜圓,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
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廚子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渾身顫抖起來,嘴巴張了張,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玲娘雖然臉色蒼白,但她還能勉強支撐著自己,點了點頭,聲音顫抖地說:「這個人,我、我認識他。」
玲娘的雙唇顫抖著,她的目光在廚子和煙柳之間游移,似乎在尋找合適的開口。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
「這、這個人……」她的聲音像是被風吹過的細線,微弱而顫抖。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尋找勇氣,「他,他是我年少青梅竹馬的戀人,陳二狗。」
廚子,也就是陳二狗,此刻臉上的表情如同被雷擊中,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玲娘。他的雙手顫抖著抬起,想要抓住什麼,卻又無力地垂下。
玲娘繼續說道:「當年,陳二狗家道中落,我娘說做人要信守承諾,既然當時答應了,就不能出爾反爾。因此我成年後不久,就收拾了大包小包,去找他去了。」
「可我沒想到,等我去到他家,卻吃了一個閉門羹。他母親說我水性楊花,說我命中帶煞配不上他,說我命格不好,日後會害他,硬是不肯讓我與他見面。我那時無力反抗,只能含淚另嫁他人。」
陳二狗愣在原地,臉上的肌肉顫抖著,仿佛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他搖著頭,口中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我娘怎麼會這麼做?她不會的……」
玲娘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更多的是堅定。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我可以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當年我被迫離開你,心中痛苦無比,但我從未怨恨過你與你娘,人各有志,若是我們強行在一起,氣著你娘,反而……。」
說著,玲娘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她繼續說道:「後來,我隨著夫君來到了京城,本以為能過上安穩的生活,可沒想到剛到京城不久,夫君就因病去世。我孤身一人帶著孩子,無依無靠,生活艱難。直到後來遇到了老陳,他對我照顧有加,我才慢慢走出了那段陰影。」
陳二狗愣在原地,仿佛被雷擊中,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他喃喃自語,試圖理清這突如其來的真相:「這不可能……我明明跟老陳說過這些事情,他為什麼見到玲娘卻不告訴我?他為什麼要把玲娘養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