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煙柳與谷小姐這邊準備完畢，那邊宴席也準備開始了。

  谷夫人指揮著人準備好宴席要用的東西，又安排好了廚房，這才招呼人進了大廳。

  今日畢竟是她女兒的及笄禮，為了這唯一的女兒，宴請的自然都是豪門新貴。

  她早與谷尚書合計過，向來這種成人禮都是只邀請親近人家的女子來做客，如今自己女兒不說大名冠絕京城，這美貌與才華卻也是如今數一數二算得上的，自然是有別的想法。

  因此這一回宴請，不僅僅是給大家族的女子發了請帖，同樣也給那些勛貴本人發出了邀請。

  就算是聯姻不成，可若是自家女兒能得了別人的青眼，那也是極好的。

  如今谷尚書一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入朝為官，嫡子平庸無能，庶子又年幼。他年紀也不再年輕，馬上就要到了知命之年，要是沒有人幫扶，恐怕只能止步於這尚書之位了。

  從前他不在意這些，是因為無人能幫，也沒有地方能讓他鑽營的上去。

  可如今，一切都是未知的了。聖人如今年紀大了，兩個皇子已經長成，原本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因此這場宴席，若是無法給自己的女兒相中一個能給自己帶來助力的婆家，谷尚書也有一個備選。

  

  谷夫人忙前忙後，這貴族女子與她一起，在內室用餐。男子便與谷尚書一起，在花園的涼亭中，一邊欣賞園子的風景，一邊等待開席。

  男女分坐兩旁，又能遙遙相見。中間那碩大的花園平坦寬闊，又能留出來給谷小姐獻舞，可見這尚書府為了這場盛宴，準備了不少，費了不少心思。

  煙柳陪著谷小姐匆匆趕來時，來赴宴的女眷大多已經入了席。男方那邊的宴席還未開，因此只零零碎碎坐了幾個人。

  可即使是只坐了幾個人，以目前的距離來看，也能目視到對方的容貌。煙柳不由得有些驚訝。

  如今天下男女大防並不嚴重，可未出閣的女兒就這樣大喇喇的在男女雙方面前表演，實在是有些惹眼。她雖然不知道尚書一家是怎麼想的，但不難猜的出來，他們恐怕在謀劃些什麼。

  因為剛才春杏手腳毛躁的原因，才摔了剛才的琴，現在換了一把更加貴重的古箏，更是無論如何也是不敢讓她再抱著琴的。

  春杏因此百無聊賴的跟在煙柳身後，左瞧瞧，右看看。

  煙柳也不拘著她，畢竟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該懂的禮儀都懂，自然是不會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

  這一瞧，果然瞧出了蹊蹺。

  尚書府男方的席位，位於最頂端的座椅卻不是一位，而是並排的兩位，這兩位座椅上精心鋪了坐墊，很顯然，今日恐怕男方會有貴客降臨。

  春杏暗暗記在心裡，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對著煙柳使了一個眼色。

  煙柳悄然點了點頭。

  谷夫人指使著人忙碌完，這才恍然發現了煙柳，笑眯眯地迎了上來：「夫人怎麼來了，想來是與我女兒聊得極好。」

  煙柳微微笑著：「谷夫人教養女兒教養得好，我與令愛相談甚歡。」

  谷夫人笑容微深，點了點頭，又跟著一起客套了幾句。

  「哪裡哪裡，我這個女兒十分不省心，勉強能算得上是活潑可愛，不惹您生氣就已經算是不錯了，哪裡擔得上您的誇獎？」

  「您這府上布置的當真是好生熱鬧，老夫人聽說了您女兒的及笄禮，還特意叮囑過我，莫要露了怯，丟了王府的人呢。」

  煙柳自顧自的說完，果然見谷夫人笑容有些保持不住。

  當年穀家初來乍到，急於在這京城之中立足，又趕上當時王府因為種種事跡遭受變故，不得皇上青眼，因此才有當初狠踩老夫人臉面一事。

  如今風水輪流轉，洛陽王府如今如日中天，尚書府卻已經淪落至即將被趕出京城的地步。

  她心裡又怎麼會好受？

  谷夫人心情不佳，煙柳便沒有多留，轉而主動岔開了話題。

  「夫人，看您今日這布置，當真是用心了。令愛今日這一舞，定然是傾國傾城，讓人難以忘懷。」

  谷夫人順著煙柳的話往下說：「哪裡哪裡，都是些面子上的事情罷了。我這小女兒雖愚鈍，卻也懂得娘的一片苦心。」

  嘴上接著話，心思卻逐漸飄忽起來。

  煙柳微微笑著，看出她心不在焉來，又跟著谷夫人一起客套了幾句。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的座位都已經坐滿了人。女眷各自有座的位置，卻沒有自己的。

  女客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偶爾時不時有人會路過，卻沒有人停下來主動攀談。

  煙柳心裡也明白，今日來赴宴的這些豪門貴女們，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自然是瞧不起自己的。

  哪怕是谷夫人，也對自己並不是很在意，否則也不會連個座位都不給安排。

  可若是讓她們知道尚書府的千金在及笄禮上要跳舞助興，恐怕同樣會惹來不少嘲笑。

  谷家頂著被嘲笑，也要謀劃這件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煙柳猜不透，索性也不需要她再猜，宴會開始了。

  淡淡香氣襲來，伴隨而來的是叮叮噹噹的器樂之音。煙柳安靜的等待著谷小姐的到來，

  谷小姐的丫鬟沒多久就回來請煙柳過去做準備，煙柳跟著過去，谷小姐果然在等她。

  她已經換好了衣服畫好了妝，只等著開場的演出，見了煙柳，一改之前的大小姐脾氣，說話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祈求。

  「你……你一定要幫我，若是我能成功，一定忘不了你的幫助的。」

  見著煙柳點頭，她又十分高興。又讓丫鬟帶著煙柳到花園中一處涼亭去等，那裡已經準備好了古箏架。

  很顯然，她們甚至不打算讓煙柳上舞台。

  煙柳並不在意，微微頷首。她轉過身，跟著丫鬟過去。

  遠處，谷夫人見著煙柳的背影消失在花園的拐角處，這才收回了目光。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朝著花園中的另一處走去。

  此時花園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隱隱還能聽見一些嬉笑聲。谷夫人微微笑著，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