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見那兩個丫鬟實在是拿不了主意，煙柳這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提點二人。

  「我來這兒之前，可是在樂器室好好找了一圈，那一堆古箏里，只有這把還算得上是好琴。其他的琴，不是琴弦舊了，就是大小與我不合。再要麼就是音色實在是不動人。唉，也不知道谷小姐這裡有沒有多餘的琴備用，就算這會兒琴上的水幹了，只怕也會損害音色。」

  煙柳說完，果然見到兩個丫鬟雙眼發亮。

  「怎麼就叫我們忘了呢？我們小姐這兒還有個鼎鼎有名的古箏，是我家老爺前年大壽，夫人特意派人去尋的。老爺風雅，對這種東西很是喜愛。後來小姐過生日，特意彈了一曲古箏曲，引的老爺大喜，就把這古箏送給了我們小姐。」

  其中一個丫鬟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去翻找。

  「只可惜後來我們小姐傷了手，對於彈琴、作畫這些事也不再熱衷，這琴也已經被束之高閣了。夫人別著急，我這就去找，找到了給您拿來，您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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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個丫鬟有所顧慮，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煙柳，這才輕輕拉了拉另一個丫鬟的衣袖。

  「咱們就這麼翻小姐的東西，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

  另一個丫鬟這才反應過來：「對對對，可是、可是我們又不能去告訴小姐。」

  那丫鬟越說越著急，尤其是提到谷小姐的時候，瞪大了眼睛，紅彤彤的像是要哭一樣。

  另外一個丫鬟也不由得跟著一起心急了起來，兩個人急的不行，卻又想不出辦法來。互相對視一眼，竟然就是要哭的模樣了。

  煙柳隱隱約約已經知道了，這家的丫鬟日子並不好過，可看她們兩個這樣慌亂，心裡也跟著有點發澀。

  若是當年自己並沒有跟著微生淮一起，離開林府，如今她們的日子，恐怕就是自己過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煙柳很快從思緒之中抽身。

  她又安慰那兩個丫鬟：「你們兩個儘管放心吧，雖然說起來是有些逾矩，但歸根結底，你們兩個衷心耿耿，也是為了你們家小姐的及笄禮。況且歸根結底，是我這個丫鬟太過於粗心大意，毛手毛腳的打壞了那古箏，小姐若是要怪，就讓她來怪我吧。」

  煙柳聲音輕柔，說話又慢聲細語的，這才把兩個丫鬟焦急的心慢慢撫平。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點了點頭。

  見兩個人似乎被自己說動了，煙柳又補充了幾句，徹底讓兩人放了心。

  「況且你們兩個如今幫小姐找到了琴，小姐的演出自然會大獲成功，自然不會在意先前的這些小事情。因此你們兩個儘管去找，一會兒這事就由我來說。有我開口，想著你家小姐也不好說你們什麼。」

  煙柳畢竟是外人，當著外人的面，谷小姐就算有火氣，也不會明目張胆的發出來。就像剛剛一樣。

  煙柳這話說的，確實觸動了那兩個丫鬟的心。兩個人相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去翻找起來。

  沒一會兒，就拖出來一個精雕細琢的長箱子。

  這箱子古香古色，上面雕滿了吉祥的花紋，隱隱還有香味傳來。

  煙柳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湊上前去，正好趕上那個丫鬟打開，一顆心差點被勾走。

  這琴香味裊裊，蕩漾不絕如春水，一點一點瀰漫開，只覺一股淡淡的木香混雜著些許清爽的果香四溢，竟然是用百年香水雲木製作而成的琴身。

  這香水雲木通體自帶香氣，本就少見，更何況是百年的香水雲木，那香味就更濃郁許多，還染上了它果實特有的水果香氣，更是醉人心弦。

  琴身雕有龍鳳銜珠，鳳凰大片大片的羽翼展開，與那龍身上的鱗片交相輝映，不知是用什麼打造雕磨出來的，不像是木頭，倒像是玉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即使是見過許多名琴名箏的煙柳，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絲驚艷。

  只是這會兒，她身上披著一層秦大家的外衣，即使心中再怎麼感慨，面上卻是一派冷靜，只是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這古箏。

  那兩個丫鬟偷摸瞄著煙柳的舉止表情，見她那樣冷靜，對她的身份更是毫不懷疑。

  兩人合作把古箏抱了出來，擺在了桌子上。

  煙柳眼尖，瞧見那琴匣子裡似乎還放著什麼東西，湊過去一看，卻看見匣子裡放著幾包沙石。

  沙石吸水，平日裡可以用來防潮防濕，因此有不少喜好風雅的人家用它來保存琴棋書畫。

  煙柳挑了挑眉。

  門卻在這時被打開，卻是已經化好妝、收拾完畢的谷小姐。

  那谷小姐收拾裝扮得更加用心許多，濃妝艷抹，滿頭珠釵，只是在淡妝素淨的煙柳面前，卻顯得格外庸俗。

  谷小姐剛一出門的時候，還滿懷信心，她知道自己生的不如煙柳美，但人靠衣裝，這般打扮下來定然能添色不少。

  她享受了一路的目光，這才雄赳赳氣昂昂的回來了。本以為能給煙柳一個下馬威，可走到這卻發現看門的兩個丫鬟不見了，一群人擠在屋子裡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心裡還十分驚訝，可是剛一進門，就看見了桌子上擺的琴。

  「你們這是幹什麼？好呀，你們兩個大膽狂奴，居然敢偷我的古箏！」

  兩個丫鬟連忙放下，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但谷小姐那管得上那麼多，立刻喊了人來，就要把兩個人拖出去打一頓。

  還是煙柳搶在人被帶走之前，開口解釋了一番，這才求了情，讓谷小姐原諒了兩個人。

  正如煙柳所說的，谷小姐心裡縱使一萬個不樂意，可當時煙柳的面，這事兒要是再抓著不算的話，就是對煙柳不尊敬了。她可是剛把人認成秦大家，現在就算心裡不樂意，當著所謂的「秦大家」的面，也發作不起來。

  於是谷小姐只能咬牙切齒的捏著鼻子，認下這件事情來。

  認歸認，該心疼還是要心疼的。谷小姐看著那古箏被抱了出去，心疼的直倒抽氣。卻又不好念叨煙柳，只好盯著那幾個丫鬟，生怕她們磕著碰著半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