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煙柳自然不會強求。

  她還有自己的想法，能順著谷小姐，對自己有利，自然不會多難為她。不過是瞧著谷小姐如今驚慌失措卻又色厲內荏的模樣，十分有趣。

  

  「既然如此，那我們只能……勉強合作了。」

  煙柳嘆了一口氣，似乎很是為難的樣子，果然又激得谷小姐急了起來。

  「怎麼就只能合作了？我不需要你，你在裝什麼樣子？你只要去跟我娘說說，你不能幫我不就行了？」

  谷小姐現在越是著急，剛才的膽怯就越是顯得可憐。煙柳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委屈巴巴地解釋清楚。

  「我是才答應的夫人，這會兒就反悔，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些。而且如今是小姐你的生日宴，我的身份與你只能做配角，若是坐在宴會上，才是對你的不尊重。」

  她這番話說得真情實感，帶著委屈難過的語氣，說得讓人心生可憐。

  煙柳容貌又生得好，做起委屈的情態，讓人心生憐惜。

  那谷小姐看得呆了一下，再回過神來便別彆扭扭的，不好再說什麼了。

  只是嘴裡嘟嘟囔囔的還是念叨個不停。

  「你這個身份地位、你來這，真是給我丟臉！」

  只是煙柳剛才說的話，也確實點醒了她。煙柳是一個妾，哪怕是王爺的妾，也是個入不了族譜、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這種人給自己伴奏還可以，要是真的跟那些大家族的世家夫人坐在一起，那豈不是太掉價了。

  不但丟得自家的臉，還會連帶著那些世家夫人心裡也不痛快。

  自己還想嫁個好人家呢，現在就得罪了以後的夫家，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谷小姐這才歇了繼續鬧騰的念頭。

  只是看向煙柳的視線，卻又帶上了幾分挑剔與憤憤不平。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會彈奏樂器嗎？你學過什麼樂器，你都懂什麼？」

  煙柳微微一笑，知道谷小姐明白了自己的話，暫時歇了鬧騰的念頭。

  剛剛的那通話不但是說給谷小姐聽的，也是谷夫人心裡的真實想法。

  說到底，不就是嫌煙柳的身份低微，上不了台面。

  既然如此，當時邀請的時候難道沒有想到嗎？

  煙柳隱隱約約猜到，或許當時邀請自己的本意不過是為了炫耀與顯擺。

  或許他們自己也沒有想到，洛陽王府居然真的答應了這個邀請，可答應歸答應，卻把煙柳送了過來。

  她出身低微，不過是鄉下村女，又做過丫鬟，用來噁心人是最方便不過了。

  煙柳想明白了這一點，心中也就沒那麼不樂意了。她對自己的出身接受良好，沒有京城中貴婦人那麼講究，因此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想想微生淮的態度，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

  「不知小姐可知道，建州有一個善彈琴箏的大家，名字姓秦。」

  煙柳話止於此，可谷小姐的面容卻微微一變。

  她當然聽說過這位秦大家，當年皇帝巡視國土，偶然路過建州。受邀參加了建州的樂曲大會。

  這位大家是壓軸出場，剛一抬手，就贏得皇帝連連讚嘆。

  一曲終了，眾人都為之傾倒。

  這秦大家的彈奏器樂，可是連皇上聽過都贊口不絕的，像她這樣從小養在閨中的姑娘，都聽說過秦大家的名稱。

  這會兒再看向煙柳，視線就帶著些耐人尋味。

  「你……難不成？」

  谷小姐上下的打量著，卻怎麼看怎麼聯繫不上。這位傳說中的大家，怎麼現在來做王府的姨娘了？

  前不久不還聽說，這個姨娘是從林家來的。林家離這秦大家生活的地方可是十萬八千里，這個二人應該不會是一個人吧？

  既然不是一個人，這煙柳怎麼敢提秦大家的名字。

  難不成是認識？

  又或者是親朋好友？

  她生了猜測，再看煙柳就有點兒不太敢輕看了。

  「既然你認識……那我就勉為其難地讓你為我伴奏。」

  嘴裡說著同意，谷小姐還是有些猶豫，遲疑不決地開口。

  煙柳微微一笑。

  「自然是十分榮幸的。」

  她頓了頓繼續開口：「我的丫鬟抱著琴來，這一路上十分疲倦，不如先讓她歇一歇，如何？」

  谷小姐點點頭，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起身離開。

  她剛剛哭過，臉上的妝都花了，這會自然要去重新補妝。

  跳舞的衣服也還沒換，正好趁著這個時間，趕快都去換上。

  雖然時間著急，但她谷小姐是什麼人，自然不是好騙的。因此剛出了門，她就側過頭去吩咐。

  「你們兩個別跟著去了，在門口盯著看看這個煙柳到底要做什麼事。」

  下方兩個丫鬟點點頭，一左一右地站在門口。

  另外兩個跟著她走，面容怯怯。

  等人走遠，煙柳回過頭，示意春杏放下古箏。

  春杏雖說是個下人，但跟在老夫人身邊該懂的禮儀自然是都懂的。只是當她抬起頭來對上煙柳的眼眸，腦中精光一閃，明白過來。

  她抱著琴走到桌案旁，卻「不小心」手一松。那古琴就這麼直愣愣的砸了下去，悶悶的發出一聲「咚」。

  煙柳笑意十足，卻故作驚訝的語氣，提高了聲音，朝著外面嚷嚷起來。

  「你怎麼這樣不小心？竟然衰壞了這琴！琴倒是不貴，可你這樣摔壞了，一會兒怎麼給小姐伴奏？」

  一邊說著，一邊快速的擰鬆了琴弦，又眼疾手快的把旁邊的茶杯中的茶水潑了上去。

  門外守著的丫鬟推門而入的時候，就只看見了滿桌的狼藉。

  她們自小在尚書府長大，自然也知道這樂器的保養是見不得水的，況且過會兒就要演出，這琴就算是幹了，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了了，因此雙雙一慌。

  「這、這可如何是好！」

  煙柳也面露難色：「實在是抱歉，我這丫鬟是後面才調來的，性子急了些，手腳也毛毛躁躁，幾次都不小心摔了東西。本來以為已經伶俐了許多，這才帶出來的。沒想到居然把琴都摔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把問題又拋了回去，果然見那兩個丫鬟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