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春杏臉色難看，她自然是反應過來其中意味。以她的位置，看不清楚煙柳面上的表情。

  她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煙柳有沒有反應過來。

  

  周圍沒有相熟的人，她下意識側頭看了一眼玲娘，兩人都是來陪煙柳的，這時心下沒了主意，春杏不由看她，卻見對方鎮定自若，不知是沒反應過來其中的彎彎繞繞，還是對煙柳解決這些事情十分放心，胸有成竹。

  煙柳並不知道後頭春杏與玲娘之間的彎彎繞繞，她微微頷首，卻並不膽怯。

  「既然您提了，我自然沒有不從地份。」

  谷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笑容帶上了幾分志在必得：「既然如此，不妨請您去樂室挑選心儀的樂器，以便過會兒為小女演奏。」

  她嘴上客套，心裡卻並不以為然。

  自家夫君千叮嚀萬囑咐，如今看來只是平白給自己增添煩惱。

  這個叫煙柳的是有幾分容貌，不然也不會這麼輕鬆就爬到洛陽王的床上。

  至於剛才淡然入場，谷夫人只當是她故作鎮定。一個丫鬟出身的姨娘，能有什麼頭腦，這不還是乖乖地入了自己的局。

  她這樣想著，眼中就不由自主地帶上一絲輕蔑。

  至於去琴房樂室挑選，也不過是讓這煙柳離開的藉口。不論是洛陽王，還是洛陽王府的人，在這兒都格外礙眼。

  挑選樂器？

  哼，一個丫鬟出身的姨娘，會彈什麼東西？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演奏家了。

  煙柳只當是沒看出她遮掩不住而流露出的不屑，嘴角的笑意沒有變過，跟著谷夫人點出來的丫鬟去了所謂的樂室。

  「姨娘當真要演奏？」

  那丫鬟在前頭帶路，後頭玲娘與春杏緊跟著煙柳。

  離了那熱熱鬧鬧的院子，春杏就忍不住了，連忙湊過去問。

  煙柳點點頭：「畢竟是谷小姐的成人禮，能幫她這一把，我何樂而不為？」

  春杏有些著急。

  「萬萬不可呀，姨娘，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明白的。但只有一點，姨娘若是答應了，恐怕非但撈不到好，還會白白惹一身騷。」

  她心中焦急，說起話來也有些不怎麼文雅，煙柳不由得勾唇。

  「我自然是知道，只是我已經答應了，也沒有辦法呀。」

  春杏是個火爆的性子，與煙柳身邊的小泉玲娘完全不同，做事說話風風火火的，著急起來卻像個受氣的包子一樣，喜歡鼓著臉，瞧著十分可愛。

  煙柳忍不住逗她，強壓著嘴角的笑意。

  「您隨便找個理由，就說肚子疼、腿疼、手疼，再不濟，就推我身上，說我家裡出事，我著急回去。怎麼編都成，只要給那小姐辦奏這事成不了，您怎麼說都行。」

  春杏撓了撓頭，卻沒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她是敢說敢做，可要論出主意動腦子這種事，卻不是她的強項。

  原本答應老夫人答應得好好的，來這兒是為了保護姨娘，怎麼突然間，就弄成了這幅局面。

  眼看著人要急哭了，煙柳也不捨得讓春杏繼續著急，輕聲安慰她。

  「你儘管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春杏將信將疑，眼睛瞪得溜圓。玲娘在一旁憋著笑，這會終於能見縫插針了，連忙將剛剛注意到的事情告訴煙柳。

  「方才進來的時候，我瞅見帶我們來的那個管事跟開門的那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其中有一個先我們一步進了這尚書府，是朝著另一個方向去的，不知道是去找誰，姨娘儘管小心一些。」

  春杏側頭看去，儘管極力遮掩，卻忍不住還是露出了滿臉驚訝。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是極為成熟冷靜了，可匆忙之下，一時沒有注意到這些邊邊角角的細碎。

  玲娘卻注意到了。

  心頭一時間不是滋味，不知是該喜還是該難過。

  喜的是煙柳身邊有個靠譜的人，以後即使再有這種《鴻門宴》，也能獨當一面。

  難過的是，自己果然不再適合跟在主人身邊做大丫鬟，竟然連這種細微的事情都沒有注意到。

  看來這次回去，是時候該跟老夫人告假，回自己家鄉去了。省得留在老夫人身邊，不但為老夫人提供不了幫助，平白無故還占掉一個大丫鬟的名額。

  煙柳點了點頭。

  她沒注意到春杏的異樣，前頭丫鬟離得遠，也沒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

  等前面的丫鬟停了腳，煙柳才跟著抬起頭，原來已經到了所謂的樂室。

  這樂室占地並不大，但鮮少有人家單獨為器樂築屋，想來這谷大人也是個極為風雅的人。

  領路那丫鬟規矩倒是極好，就算是瞧自己不起，該行禮、該說的話卻是一句沒錯過。

  「煙柳夫人，這裡便是樂室。我家夫人說過了，您進去儘管挑選自己心儀的樂器即可。」

  丫鬟行了個禮，正要離開，卻又被煙柳叫住。

  「你先別急著走，為你家小姐伴奏，我自然是要替她考慮一些。有些事情我畢竟不知道，你是你家夫人的貼身丫鬟，既然你在這兒，我也就省得再去找別人問。」

  那丫鬟有些警惕，可煙柳既然搬出了自家夫人，她又沒有不聽的份，於是又行了個禮，問道：「夫人儘管開口，奴婢自然是知無不言。」

  「我還不知你家小姐要表演什麼曲目，偏好什麼樂器。你畢竟知道的多些，就與我講講。今日這門宴席，主角畢竟是你家小姐，我自然要選一些與她相稱的樂器與曲目來。」

  原來如此，她並沒有發現這件事裡的異常。

  那丫鬟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復又掛上了笑容。

  儘管夫人並沒有說過這些話能不能回答，但只要能讓這位姨娘上台表演，說句實話也未嘗不可。

  更何況這實話聽了，還不如不知道來得省心。

  「小姐為了這次表演，可是精心準備了很久。夫人打聽過幾次，小姐卻什麼都沒有透露過。至於小姐要表演的曲目，那更是保密了。只是小姐平常一貫喜歡琵琶古箏之類的彈奏樂，想來這一次也不例外。」

  那丫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說來如今我家小姐也夠了年紀，今日這場及笄宴，我家夫人也是存了叫幾家合適年紀的夫郎相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