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如今鬧到這般地步，丟臉的又是尚書府，尚書府家管事的人不在，煙柳這個洛陽王府來的客人不說話也不行了。

  「我瞧這外頭這麼熱鬧，想來尚書府家來迎客了。早就聽聞禮部尚書熱情好客，家中下人亦是端莊有禮，如今這般熱情，真是令我好生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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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柳並不掀開車簾，聲音卻足夠讓馬車附近圍觀的人聽見。

  「來者是客，我們本想輕車簡行，不多做打擾，沒想到還是叨擾了貴府的清靜安生。」

  兩句話便點明了自己客人的身份，也讓周圍圍觀的人心裏面大概明白是發生了什麼。

  「我們洛陽王府規矩森嚴，我雖說身份低微，但既然是王爺身邊的人，也勉強能代表我們王爺的臉面。今日受邀上門來為尚書之女賀喜，同樣也是我的榮光。我一身份低賤卑微之人，得尚書府看重，也是我有幸。」

  如今煙柳把身份擺的越低微，就反襯的這尚書府越無禮。

  人家畢竟是客人，先不說別的，既然是邀請來的，那就應該好好招待，把人扔在後門是什麼意思？

  從後門進就算了，怎麼還偏生跳出來幾個看門的門房這裡咄咄逼人？

  可別忘了，這邀請函是尚書大人親自發出的。

  況且受邀之人畢竟是洛陽王府，代表的就是洛陽王，如今雖然煙柳身份地位不過是個姨娘，但如今王府里沒有別人，又聽聞洛陽王獨寵她一人。憑藉現在的情分，日後就算洛陽王有了正妻，她自然也不會落得太過淒涼。

  若走了狗屎運，說不定還能撈個不低的位分，甚至日後爬上側妃之位，也未必沒有這個可能。到了那個時候，如今尚書府下的臉面可都得找回來了。

  洛陽王是一等爵位，無論是洛陽王妃還是側妃，都是受冊封有品階入玉牒，流傳百世的，可不比這個在京城之中連紮根之處都沒有的尚書之位要來的堅挺。

  況且，洛陽王是正兒八經世襲的，說不得日後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就是下一任洛陽王。到那時候，可就不是簡簡單單丟臉這麼輕鬆的事情了。

  煙柳只是簡簡單單口頭上認個錯，裡頭指使鬧這一出的人就已經反過勁來，連忙出來迎接。

  「哎呦，您瞧瞧您這話說的！您身份高貴，可是在王爺身邊伺候的。王爺可是尊貴異常，這臭丫鬟不懂事，您別跟她一個沒見識，沒頭腦的蠢貨計較。」

  從裡頭蹦出來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留著八字鬍，滿臉的諂媚。

  春杏冷哼一聲，只當是不認識。

  那中年男人看看春杏，只覺一個頭兩個大，卻還堆著笑湊上前來。

  「剛開始還沒聽出聲音來，如今見了面，才發現是老朋友，這不就鬧了一出笑話嘛。」

  「可不敢跟您扯朋友，」春杏陰陽怪氣的功力不減當年，「您好好把這個朋友的名頭送給別人吧，我們洛陽王府可配不上這一句朋友。今天把朋友扔後門，明天可不得把朋友推溝里呀！」

  春杏是得理不饒人的，幾句話就嗆得那管事張不開嘴。

  只不過她也是有數的，見那管家訕訕，也不多言語，冷哼一聲，扭頭上了馬車。

  看這架勢，是不準備下來了。

  管事笑容訕訕，張了半天嘴，最後還是放棄了叫人下來從後門走的想法。後門離洛陽王府更近一些，又在必經之路上。他得了命令，原本是打算在這殺殺洛陽王府的威風，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讓別人丟臉，還顯得自己格外無禮。

  現在想要煙柳走後門進府已經行不通了，他惡狠狠瞪了一眼那幾個看門的丫鬟婆子，看著她們嚇得縮著脖子，恨鐵不成鋼，只等後面得了空再來收拾她們。

  他叫了人在前面引路，帶人去了正門。

  這尚書府的設計也是有獨到之處，正門竟然與後門規模相差不大。

  煙柳挑開馬車窗簾，確認是正門之後才回過頭，對著春杏點點頭。

  春杏眼睛亮亮的，對著煙柳咧嘴一笑。

  今日來的匆忙，又是臨時得了老夫人叮囑，她原本心裡還沒底，不知道這位姨娘是個什麼脾氣性子。如果是個不好相處的，或者是對老夫人的事情不上心的，今日少說也得吃個虧。

  如今這樣看來，這煙柳十分聰明不說，待老夫人也是真心實意的好，陪她出來這一趟，春杏能省心不少。

  馬車外，管事臉色難看，對著看門的幾個下人點點頭，互相交換了眼色。有一個站得遠的，不著痕跡的進府去了，其餘的人各司其職，忙活起來。

  等一切布置完，管事才掀開帘子，恭恭敬敬的請煙柳下來。

  他們來的時間不算晚，府外布置完好，比那簡陋的後門要好上不少。

  春杏先煙柳一步下了馬車，對著她點點頭，兩人便進了尚書府。

  玲娘在後頭，靈活而又不打眼的靠了過來，不遠不近的跟著，看著不像是個貼身的，因此並沒惹人注意。

  春杏貼在煙柳身邊，細細跟她講了需要注意的事情，順著花園的小路繞了兩個彎，就到了宴會所在。

  煙柳剛一站定，就聽見原本熱鬧的說笑聲逐漸淡去。

  她微微抬頭，唇角帶笑。

  今日她穿的一身妃色七重錦綾羅裙，衣領微窄，隱隱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猶如凝脂。

  裙角繡著幾株半枝蓮，一步一行間，蓮花搖曳，更添幾分優雅。

  她沒畫盛妝，只單單塗了唇，與嫵媚的眉眼相稱，卻更添風雅。

  花園裡烏泱泱的站著一群人，卻沒有幾個能比得上煙柳的容貌。

  「這位是？」

  人群正中間站著一個深穿華服，畫著精緻妝容的中年女子，看著年紀約摸有三十歲左右，看沒有人主動上前與煙柳攀談，便主動開了口。

  春杏在煙柳身後，聲音微弱。

  「這就是尚書府的女主人，谷夫人。」

  來的路上，春杏已經把尚書府的構成簡單說給煙柳聽過。

  這個谷尚書雖說喜愛鑽營，是個牆頭草，風吹兩邊倒。但後宅上卻極為簡單，只有一個夫人，兩個妾室。

  他的夫人膝下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子早已娶妻，女兒如今才及笄。還有一個妾室出身的庶子，今年不過十歲。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子嗣。

  因此，家中後宅全是谷夫人一個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