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煙柳點點頭，收下梳子，卻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洛陽王府既然是世襲王府，自然規矩森嚴，有朝中如日中天的微生淮又有老夫人這樣在外人耳中最是難伺候的人，怎麼偏偏生出老陳這樣一個蛀蟲。

  她猛地抬頭，正撞上微生淮深邃的眼眸。

  他眼中浮起點點笑意，輕輕對著煙柳點了點頭。

  「如你所想。」

  煙柳後背發涼，微生淮恐怖如斯，或許早在老陳賊心未起的時候，他就已經布好了局，一步一步看著他身陷牢籠。

  「我也給過他機會，可惜，他並不懂珍惜。」

  

  微生淮並不多喜歡做解釋。

  他怕煙柳心中有芥蒂，才開了這個口。

  煙柳只是垂著頭，她心中十分不安，以微生淮這樣的能力，若是他有心算計一個人，恐怕那個人連死都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以他這樣的能力，如果……

  「我……」她想開口問微生淮，卻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微生淮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並不著急，而是靜靜地等她開口。

  煙柳抬頭看著他，眼中的不安漸漸褪去。如果他存了惡意，自己早已入了局，這會兒惶恐不安早就已經來不及了。

  煙柳抿著嘴，微微一笑。眉眼間隱隱有些愁意，卻很快散去。

  微生淮安靜地看著她，知道她心中有事，卻也不問。他眼中的笑意漸漸散去，轉而是一片沉靜。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煙柳微微起伏的胸口，在無聲地訴說著她的內心波瀾。

  長久的沉默之後，微生淮先開了口：「過幾天禮部尚書次女及笄禮，他家裡準備給她辦個宴會，另一方面也為了相看人家。邀請函送了過來，我想著，叫你去走這一趟。」

  煙柳愣了愣，心中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她抬頭看向微生淮，卻發現他的目光正專注地看著她，仿佛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畫面仿佛定格在這一刻，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微生淮沉穩的聲音在迴蕩。煙柳的內心不禁泛起一絲漣漪，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輕聲問道：「為什麼要我去？」

  煙柳自己也明白，她只不過是個姨娘，身份低入塵埃，哪裡有身份能去哪些貴族小姐的及笄禮宴會？

  「我的出身……若是我去了，那位貴族小姐只怕是心生不喜，厭惡我還是小事，日後要是因此令禮部尚書與你生了嫌隙，我怕你在朝堂之上會更加吃力。」

  她也是聽了剛才微生淮與那幕僚之間的談話，知道他現在怕是有些捉襟見肘。

  煙柳的話讓微生淮眼中閃過一絲鋒芒。他輕皺著眉頭，看著煙柳，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屋內的空氣瞬間變得有些壓抑，煙柳咬著下唇，心中有些忐忑。

  微生淮深深地看了煙柳一眼，輕笑一聲，卻讓煙柳摸不著頭腦。

  「現在的朝中，沒有人能讓我難做。禮部尚書，不過是個跳樑小丑，自以為是什麼大人物，其實也不會是別人的一隻狗罷了。」

  他輕聲道：「況且，你是我的人，他們能去，你自然也能去。」

  煙柳突然一個戰粟，像是被閃電擊中一樣，渾身都酥麻了。

  她猛地抬頭，正對上微生淮深邃的眼眸，那雙眼裡含著淡淡的笑意。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她趕緊收了視線，不敢再去看他含笑的眼眸。

  煙柳低下頭，只覺得臉上一陣燥熱，心中的慌亂和羞澀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無法自持。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即使知道幻想可能是無稽之談，煙柳卻也忍不住開始浮想聯翩。

  微生淮是不是對她……

  她心中一驚，不敢再往下想。

  她抬起頭，偷偷地看了微生淮一眼，卻見他正專注地看著她，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著千言萬語。

  煙柳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加猛烈，她趕緊低下頭，不敢再去看他。

  她心中亂糟糟的，仿佛一團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不敢再去看微生淮深邃的眼眸，怕自己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微生淮看著她紅潤的嘴唇微微張著，漆黑的眸子裡滿是慌亂和羞澀，他心中一動。

  「若是你去了，以你的身份，也能羞辱他們。禮部尚書一家，早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該讓他們知道知道，他們是個什麼東西了。」

  這些話好像沒有經過大腦，微生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來的。可話出了口，他再想收回，卻已經晚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心中有些後悔。他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這些話只怕是傷了煙柳。

  煙柳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是驚訝和慌亂。她沒有想到，微生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原先的曖昧與心動在一瞬間冷卻了下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微生淮看著煙柳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有些後悔。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想要彌補，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煙柳的心一瞬間就冷了下來，滿腹的委屈與屈辱讓她沒有辦法再站在微生淮面前。

  她想起自己剛才心中的悸動和幻想，只覺得一陣噁心。原來他的眼中，自己也只不過是一個下人、奴婢，一個附屬品，一個可以用來侮辱別人的道具，而不是一個人，一個平等的、活生生的人。

  她咬著下唇，心中一片淒涼。她猛地抬起頭，對上微生淮驚慌失措的眼神，心中更加絕望。

  她淡淡地笑了笑，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地流下來。她低下頭，不想讓微生淮看到自己的淚水。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軟弱和無助。

  煙柳失魂落魄地起身，連行禮都忘記了，跌跌撞撞地離開。

  她心中的失落和絕望，仿佛化成了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她無法再在這裡停留。她只想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去一個沒有微生淮的地方。

  她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地走著。屋內的空氣仿佛變得稀薄，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屋子的，只覺得心中一片茫然。

  她穿過長廊，走過花園，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空了，什麼都沒有了。那份落差讓她清楚地看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仿佛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