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我知道有些話，其實我們兩個不用說，也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不想讓你心裡帶著委屈。前些日子你躲我，我怕你是生我的氣，也不敢去找你。」

  眼看著靠近了老夫人正屋，外頭的丫鬟打開門，露出裡面厚厚的帘子。

  「後來我猜你應該是消氣了，想去跟你說清楚，但我一直逮不到你，這才耽誤下來。」

  「我沒生氣……」白芷小聲解釋。

  「沒生氣就好。」煙柳笑了笑，「那日事發突然。沒有經過慎重思考，我直接把蘭草拖下岸。也是終歸是我對不住你。」

  白芷悄悄瞥了一眼煙柳，欲言又止。

  「我……」

  「你若是有什麼話，現在說不得的，下午你來找我，咱們慢慢聊，怎麼樣？」

  

  煙柳看出來她的遲疑，雖然想把這事早些解決，但也不急於一時。要是把人逼的急了，再給生分了，那可不合適。

  白芷輕輕的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話，木耳掀開帘子，招呼兩人進來。

  「哎呦，我的姨娘呀，外頭天兒冷，你也不穿個外套，披件披風，怎麼就這麼出去了？」

  木耳念叨了幾句，趕忙從一邊接過披風給煙柳披上，又把人拉進來，塞了個湯婆子進她手裡。

  「剛燒好的，你暖暖手。」

  煙柳嘴角噙著笑意，道了聲謝。

  白芷見此，也不由得微笑。

  進到屋裡頭，暖氣撲面而來，整個人都暖和了。

  白芷跟著煙柳在屋裡頭坐了下來，不一會兒，有小丫鬟上了茶點。

  「姑娘請用，姨娘請用。」

  白芷拿起一塊糕點，輕咬了一口，甜而不膩，口感正好。

  煙柳拿著湯婆子捂手，暖暖和和的正舒服，因此只對著木耳笑了笑。

  老夫人輕咳一聲，故作嚴肅道：「你們兩個在外面說什麼呢？說的這麼熱鬧，都不進來。」

  她埋怨著，話里卻帶著笑意，「讓我苦苦等了這麼久，你們兩個該罰。」

  煙柳連忙認錯，「都怪我磨蹭，我拉著芷兒走得慢，要怪就怪我。」

  又戳了戳旁邊的白芷，拉著她一起對老夫人道歉。

  白芷被她拉著一起認錯，無辜的眨了眨眼，一臉的懵懂。

  老夫人不過是開個玩笑，試探兩人是否和好，卻被兩人的模樣逗笑，心情也輕鬆許多：「罷了，你們兩個都坐吧。」

  「是。」

  白芷脆生生地應了，拉著煙柳又重新坐回去。她手裡還捏著半塊糕點，剛一坐下，就又塞進嘴裡。

  老夫人看得新奇，白芷不是貪口腹之慾的性子，看她吃的這麼香，還有些驚訝。

  「芷兒，你這是餓著了？是不是這些天廚房送的飯菜你沒好好用啊？」

  白芷嘴裡嚼著糕點，聞言也是一愣，連忙咽了下去，生怕說話時口齒不清。

  她道：「也不是餓，只不過是我太久沒來陪您，想您了。」

  「怕不是想我，是想我這的糕點了。」

  老夫人打趣一句，也不作訓斥。她看著有趣，白芷的性子內斂，平時不苟言笑，她這個當祖母的看了都忍不住心疼，今日這樣活潑，倒是可愛不少。

  煙柳也不打斷兩人對話，等白芷吃的差不多了，才微笑開口：「我今日在老夫人這兒討了個好，這會你在，我想問問你，你只說你喜不喜歡吃白果糕？」

  白芷聽這話一愣，看向煙柳的眼神有些驚訝。

  「我……」她輕聲道，「我喜歡。」

  她的聲音小了幾分，卻能叫煙柳聽得清楚。

  煙柳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我今天與老夫人約定好了，只要我想吃，就叫人來這找廚娘做。」

  「嘿！你這丫頭，我好像沒答應你想吃就做啊。」

  老夫人連忙打斷，卻沒攔得住煙柳。

  煙柳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老夫人您就答應了吧，我還是個小輩，也沒求過您什麼，就這一件事，您就答應吧。」

  老夫人聽了這話，哭笑不得，只好答應下來。

  煙柳說罷，又看向白芷，「芷兒，你瞧瞧，我把這機會送給你，只要你想吃，就叫人來找廚娘。我做這順水人情，你覺得怎麼樣？」

  白芷看了眼老夫人，又看回煙柳，猶豫著開口：「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你了。」

  老夫人笑呵呵地問煙柳：「你這孩子，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白芷愛吃那紅玉白果糕？」

  煙柳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朝著老夫人眨了眨眼，不說話，只點點頭。

  老夫人看著她這幅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煙柳呀，最會察言觀色。

  她這一點頭，老夫人便明白了。

  她打趣道：「你這個小機靈鬼，是不是早就看出芷兒喜歡，才特意來我這裡討著做？」

  煙柳也不否認，只嘻嘻一笑。

  白芷有些驚訝，悄悄看了一眼煙柳。

  她一直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連老夫人都沒發現，沒想到居然被煙柳看出來了。

  她突然想起煙柳每次在飯桌上布菜，都會默默把那道紅玉白果糕移到自己面前，然後再若無其事地坐回去。

  那時候，她並不小心翼翼地，而是仿佛是什麼沒發生，只是順手一樣。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煙柳故意做的。

  白芷心中有些感慨，卻也有些暖意。煙柳雖然年紀小，卻心思細膩，能夠察覺到她的喜好，還特意來為她爭取。

  這一刻，白芷莫名覺得，自己和煙柳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白芷心中想著，想問煙柳是怎麼發現的，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著也沒有那個必要。

  於是她低頭攪著茶水，沒敢去看煙柳和老夫人。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心裡的感動。

  煙柳也沒在意，只當白芷害羞了。不過，就算是白芷問，她恐怕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過是她心細了些，發現了白芷無意識間的視線總會漂移到那盤糕點上，這才留意到白芷對它的喜愛。

  於是，每次上桌前，她都會下意識地先看看那盤糕點擺在什麼位置，然後布菜時，再順手把紅玉白果糕移到白芷面前。

  她做得悄無聲息，白芷毫無察覺。

  就連今天來老夫人這裡討賞，也是為了滿足白芷的口腹之慾。

  所以她才藉口自己嘴饞，先把人要過來，再轉交給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