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煙柳坐在書房中，手中把玩著一隻精緻的玉佩。

  

  窗外，細雨綿綿，輕輕敲打著窗欞，發出悅耳的聲響。她深吸一口氣，輕輕開口：「玲娘，你過來。」

  天氣一天一天的暖和起來，雖然還有些冷，但如果是日子晴朗的時候，也能穿上單衣了。

  只是今天天不好，零零散散的飄著雨星子。

  玲娘應聲而入，眉目間滿是疑惑。她這些天過得不錯，有吃有喝，還換了身衣裳。原本臉上的滄桑與不安減弱了不少，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從內向外的利索勁來。

  煙柳看著她，淡淡道：「這些日子，我仔細查過了所有關於你的事情，你確實是個清白之人。」

  玲娘臉色一紅，低頭道：「多謝姑娘信任。」

  她心裡有些緊張。

  原本剛來到這洛陽王府的時候，日日都在焦急地等待著被叫去問話。

  等一切都說明白了，自己就能見著東郎。

  可這幾天過去，她隱隱約約能猜到，自己的這個東郎，恐怕從頭到尾都是騙人自己的。

  「我並非無故懷疑你。」煙柳輕輕擺擺手，「只是這府中複雜，不得不防。你既無嫌疑，我就得問問你，日後的打算。」

  玲娘臉色微微一白，卻連忙點頭，生怕慢了些許就不合規矩，冒犯了這位幫了自己的姑娘。

  只是點了頭，玲娘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甲深陷進掌心，微微刺痛。

  她知道，自己帶著個孩子，又舉目無親，要是離開這裡，恐怕就活不下去了。她倒是願意回家鄉去，可她身上連回家的盤纏都沒了，她咬了咬牙，起身跪在煙柳面前。

  "姑娘…..."玲娘咬了咬唇，聲音微顫，"我..……我知道我這個請求實在是過分，可、可我只求您再借我些銀兩，當做是回家的盤纏。"

  煙柳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當然知道玲娘的困境，也知道這個女人所面臨的艱難選擇。

  「你想帶著孩子回家？」

  玲娘點點頭：「我在這裡這麼些年，也沒認識什麼朋友，平日裡賺到的銀兩也都交給了東郎。京中如此繁華，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也只能帶著孩子回家去了。」

  煙柳沉吟片刻，上上下下打量著玲娘。

  玲娘來的時候雖然狼狽，卻乾淨整潔。從她的那些故事中也能聽出來，是個踏實能幹的，若是收在身邊，倒也不錯。

  「若你願意留在京中，我倒是有個地方能讓你去。包你吃包你住，你的孩子也能帶在身邊，你覺得如何？」

  這府中雖然複雜，但至少能給玲娘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玲娘愣了愣，連忙重重地磕了個頭。

  「我願意！」

  她是個自尊心強的，就連在東郎那暫住的時候，都要出去打零工賺錢，要是能自力更生，哪裡會願意跪著求人？

  「府上前段時間放出去不少人，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你若是不介意，就留在這兒做個粗使婆子。雖說平日裡忙了些，但總歸是不累的。你帶著孩子，也能有一個單人的住處。而且這兒給的銀兩也足，等到你攢夠了銀兩，再離開也行。」

  煙柳細細的解釋了一番。

  玲娘連忙點頭，心中感激不盡，哪裡還有不樂意的份兒？

  洛陽王府雖然平日裡規矩多，可給的銀兩是足足的，平日裡賞錢還多。雖然還帶著個孩子，但是平日裡省吃儉用些，也能攢下來不少錢。

  到時候賺夠了錢，回去買個屋子，再買幾個田地。等兒子大了，給兒子再定門親，她的日子也有盼頭了。

  想到這裡，玲娘又重重的磕了個頭，「我願意！我願意！姑娘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

  煙柳笑了笑。

  「如果你留在這兒，以後就不要再叫我姑娘了。我可不是王府的大小姐，你這樣叫了，倒是抬舉我了。」

  之前玲娘只是暫住在這，又只是見了煙柳一面，因此就算叫錯也無傷大雅。

  可要是以後留在這服侍，再這樣稱呼，那就不合適了。

  「我不過是這個府上的一個姨娘，只是如今家中沒有女主人，老夫人這幾日身子又不太康健，我這才擅自自作主張，處理府上的各項事宜。」

  又怕玲娘緊張擔心，她補充道。

  「不過你儘管放心吧，留下一個用人我還是可以的，你儘管在這安心幹著就行。」

  「玲娘，我並非是看上了你什麼，只是想幫你一把。」煙柳緩緩開口，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在這裡好好干，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玲娘咬了咬下唇，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知道，從今往後，她的人生將與這個洛陽王府緊緊相連。

  她默默地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淚光，輕聲道：「謝謝您，我會努力，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等玲娘離開，煙柳才嘆了一口氣。

  她留下玲娘不僅僅是為了給她一條活路，還是因為愧對於她。

  畢竟東郎就是老陳這件事，她不可能說出來。老陳藏著秘密，不管他的身份是何，這個秘密一日不查清，一日就不能點明。

  況且老陳的一家子還在王府的後巷住著，要是說出來，兩家人互相通了氣，那一家子恐怕的日子也不好過。

  如今老陳已死，他原本家中就再無人在洛陽王府任職，又因為老陳愛賭，除了那巷子的住所以外，家中便是一無所有了。

  將這事瞞下來，也是可憐他那兩家人。

  她正思量著，管家卻敲門。

  「姨娘，那梳子……查出來了。」

  「進來說吧。」

  煙柳還記得那日發現這梳子，紋樣精湛，不是俗物，倒像是皇室貴胄的御用品。

  當時命令管家去查，小半個月過去，終於得到了消息，不由得有些驚喜。

  管家臉色卻並不是很好，壓低了聲音，將那把梳子又呈了上來。

  「姨娘，只怕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能解決的了。」

  煙柳微微一愣。

  老夫人的事情還沒解決，老陳就又出了事。靈芝還沒找到，這梳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