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自打入了秋之後，外面的溫度就一天不如一天。

  冬季的新衣沒趕上降溫的速度，還沒發下來，這大上午的，外面的花園裡竟是沒有一個人。

  煙柳早上起的遲了些，用過早飯，便叫上了還在嘮叨的小泉一起，慢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倒不是不怕冷，而是前些日子病中被小泉看管的死死的，半點兒出門的機會沒找到。連見見風，透口氣都難。

  好在這樣管著也不是沒有好處，這回病去的很快，也沒落下病根兒，為此，小泉還高興了好久。

  也因著這個機會，煙柳提出要出去逛逛。

  原本小泉還有些不樂意，可架不住煙柳好說歹說，外加可憐巴巴的瞪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自己。不等煙柳皺眉，小泉嚴肅的語氣就已經先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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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而言之，最後小泉還是答應了放煙柳出去，前提是要帶著自己一起。

  這對於煙柳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大事，便忙不迭地答應了。

  也因此，才有了今天這一趟出門。

  外頭雖冷，但小泉給煙柳裹了件厚厚的外套，因此這冷風吹來，也不過是讓她覺得風很清爽罷了。

  「你可別說，不過是幾天沒出來，外面的葉子就已經謝的差不多了。」

  雖說外套沉重，但擋不住煙柳許久才出來的興奮心情，興致勃勃的指著一路上的花枝道。

  「姨娘哪是幾天沒出來，算上今天，這也有一旬了。秋天落葉本來就快，這自然是已經掉光了。」

  小泉也不由得被帶得高興起來，這些日子她陪著煙柳，也沒怎麼出過門，因此也笑呵呵起來。

  「是，倒是我忘了有好幾天沒出來了。不過時間久了是一回事，我瞧著這些個枝子都細的很，本身怕是也難以能撐托得住大的葉子。到時候再下了雪，恐怕就得斷掉，倒不如早早的解了負擔，說不定還能活的久些。」

  煙柳意有所指。

  小泉全當是沒聽明白，將煙柳伸出來的手又給塞回厚外套里，緊了緊外套的領子。

  「小泉……」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煙柳也已經掌握了如何和與小泉相處的方法。兩人不像是傳統意義上的主僕，反而是小泉在小事上做主，平日裡管教者煙柳，讓她做什麼，不讓她做什麼。

  不過小泉也不是完全無法說通的，這傢伙可聽不得煙柳撒嬌。甚至都算不得撒嬌，不過是皺著眉頭，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朝著小泉看一眼，小泉便會自己給找好理由，放寬對煙柳的要求。

  這次也並不例外。

  見煙柳可憐巴巴的，小泉嘴上什麼都沒說，卻不著痕跡的挪開眼睛，鬆開了抓緊煙柳外衣的手。

  煙柳不由得笑的眯起了眼睛，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一樣。

  「好啦好啦，放心吧，我就逛一小會兒，馬上就回去。你就放心吧，我凍不著自己的。」

  聽了煙柳的承諾，小泉原本板著的臉這才放鬆下去，只是還在哼哼唧唧，嘴裡念叨著煙柳不聽話。

  煙柳轉過頭去只當沒聽見，環視一圈，突然指了指不遠處，眼前一亮。

  「我記得那兒原來是個亭子來著，如今看著像是在原來的亭子上圍了一圈罩布，想來會暖和的很。咱不如過去歇歇腳，你說怎麼樣？」

  被煙柳又一次打斷，小泉也終於順著她的意思抬頭看去，果然發現了那個亭子。

  她自然不會拒絕，攙著煙柳便靠近了亭子。

  卻沒想到剛繞過彎兒，便與亭子中的人視線撞個正著。

  那人一襲黑衣墨衫，松松誇誇的披著一件銀狐大氅，皮毛的尾尖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銀色的光芒，映在那人的眼眸中，引出點點星光。

  薄唇微抿，微生淮眼中驚訝一閃而過，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煙柳。

  「你的病……已經大好了？」

  煙柳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卻，只剩下帶著幾分客套與疏離的弧度，有些侷促的點了點頭。

  「早就沒什麼事了，勞煩王爺掛心了。」

  微生淮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棋盤上，半天才重新開口。

  「瞧著你的臉色不太好，還有些白，問過大夫了嗎？有沒有說要注意什麼。」

  微生淮問什麼，煙柳便答什麼。她搖了搖頭，細聲細氣的挨個回答。

  「問過大夫了，大夫說沒事的。不過是今天有點冷，被風一吹，凍的有些白罷。」

  微生淮這才點了點頭，低下頭去，專注於眼前的東西。

  可他不發話，煙柳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一時間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好在沒一會兒，微生淮便自己注意到了亭子外還站著兩個人。

  他似乎有些意外煙柳還沒走，嘴上卻沒說什麼，而是斂了斂衣裳，讓開些許。

  「你若是要進來歇歇，那便進來吧。不用在意我，過會兒我便走了。」

  這話一出，煙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像是自己來了，就把原來的主人趕走似的。

  可是不等她說些什麼，小泉就已經替她答應下來。

  被小泉推進去的那一秒，煙柳大腦一片空白，只記得進來之前她狡黠地對自己眨了眨眼。

  好在這踉蹌並不明顯，微生淮並沒有察覺出來。

  「那邊有凳子，你坐吧。」

  亭子裡熏著暖爐，熱氣騰騰的，又有帘子罩住四方，擋住了冷風與寒氣，倒是暖和。

  煙柳解了外衣的扣子，坐在凳子上，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環顧了一圈，目光不由自主被桌子上的東西吸引。

  那是一個棋盤，不知是用什麼木做的，顯得格外溫潤。棋子分別是墨玉與白玉，清澈而不圓潤，一看便價值不菲。

  煙柳對棋術並沒有多少研究，這會兒沒什麼事做，只能看微生淮下棋打發時間。

  看著看著，不由得有些驚訝。

  這棋跟她印象中的圍棋並不相同，看著毫無章法，卻有些詭異的規律。

  看著看著，不由得也入了迷。

  「你對五子棋感興趣？」

  突然旁邊的低沉聲音傳來，嚇了她一跳。卻是微生淮看她被吸引，逐漸越靠越近，開口詢問。

  煙柳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不懂圍棋，雖說之前主人喜歡，跟著學過些，可也只是一知半解，了解並不多。不如這種棋下法，我看著有些規律，只是還沒有參透。」

  微生淮微微一笑。

  「這是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