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10 01:07:18 作者: 奶蓋暴擊

  微風輕輕拂過臉頰。

  煙柳瞪大了眼睛,感受因為失重而略帶失控的心跳。

  

  天空忽近忽遠,在她的眼中明滅停跳。

  小泉的笑聲歡呼聲不斷,煙柳的嘴角都有些僵硬發酸了,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笑。

  難怪大家都喜歡盪鞦韆。

  心中閃過一絲感慨的瞬間,她的視線隔著一片紅葉遙遙對上一人。

  那雙烏墨色的瞳孔映出了自己,煙柳卻並不覺得慌亂,甚至還有點微妙的驚奇。心跳聲逐漸明顯,砰砰砰砰的,隨著鞦韆越飛越高。

  然後猛地墜落。

  她睜大了眼睛,大大地綻了個笑容,然後暈暈乎乎地跳下鞦韆。

  「姨娘!」

  小泉臉色瞬間煞白,顧不上鞦韆還在打轉,衝過去仔仔細細地打量煙柳。

  煙柳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礙。

  她雖然一時興起跳了下來,卻是穩穩落地,除了有些腳軟外,沒有一點不舒服的。

  「你剛剛看沒看見……花園那頭有個人?」

  踮著腳回頭看去,原先那雙墨色眼眸已經不見。那兒已經沒人了,仿佛剛剛的身影只是幻覺。煙柳皺了皺眉,輕聲問道。

  「有人?我沒看見,剛剛姨娘跳下來,可給我嚇壞了。往後姨娘可別這麼玩了,再來個幾遭,我的心臟怕是就要受不了了。」

  小泉一邊拍著胸脯,一邊念念叨叨起來。

  煙柳應了一聲,心思卻不在這兒。

  「應該是個過路人吧……算了,咱們先回去吧。」

  「好啊好啊,正好回去吃飯……」

  「王爺這是……」

  一牆之隔,是微生淮。

  管家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邊,不知道該不該說明裴修白的事情。

  這傢伙跑沒影了之後,竟然逛去了花齋。雖說王爺一貫不在意內外男女大防,但畢竟裡頭住的人名義上還是王爺的女人,傳出去也不好聽。

  好在花齋裡頭沒人,省得鬧出閒話來,他也才鬆了口氣。

  這事說也不打緊,不說也不打緊,他剛準備開口,就被自家王爺給拉到一邊,連開口都不許。

  「這個鞦韆是誰架的?」

  突然的疑問,管家險些沒繞過彎來。

  「是老夫人吩咐的。白芷姑娘自打在將軍府做過客後就念念不忘,老夫人心疼白姑娘,就讓我們給架了個。」

  微生淮點點頭,低眉沉思片刻,正欲開口,就被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

  「喲,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被陛下留在宮裡,做你的大駙馬了呢。」

  挑了挑眉,微生淮一側目,便瞧見一身狼藉的裴修白。

  原本白淨俊俏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青色錦袍不知被什麼東西劃破了,露出淺綠色的中衣來,顯得格外狼狽不堪。

  「哪來的草。」

  裴修白還在撣身上的灰,突然冷不丁聽見旁邊飄過來一句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

  微生淮微微揚了揚下巴。順著他的示意,裴修白低下頭,正好看見衣角上沾的幾根草葉子。

  裴修白氣笑了。

  「等你尚了公主,我看你還有沒有心思笑我這一身狼狽!」

  氣氛突然冷了下去,半晌無人接話,好一會兒,才聽見微生淮的聲音不帶起伏。

  「賜婚畢竟一事暫時還未明朗,公主心儀之人也未必是我。說不定是陛下一時興起,向我提了一嘴罷了。此事,畢竟還是要從長計議。」

  眼角笑意淡去,微生淮移開視線,眸色昏暗。

  「他不過是想平衡朝中勢力罷了,也並非非我不可。」

  裴修白愣了愣,突然想起來這幾天都沒見微生淮休息過,想來是真心實意地發愁此事,不由得彆扭地移開視線。

  「我、我就是……你娶公主,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他支支吾吾的,想要道歉又說不出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是,沒什麼不好,也沒什麼好。」

  微生淮揮揮手,管家識趣地退後幾步離開。

  「我對情情愛愛不感興趣。可若非要選一個人做我妻子的話,我希望她是能夠懂我的心的,不是揣測,不是猜疑,而是互通。」

  「……你、你在說什麼呢?」

  裴修白茫然地眨眨眼,完全沒聽明白。

  看他一臉懵懂,微生淮嘆了口氣。

  「算了,你還小,不懂這些。」

  「喂!你在胡說什麼呢!我馬上就成年了,你等我過完生日,喂!」

  聽不懂前面的話,但那句「還小」,裴修白可聽得清清楚楚,立即便變了臉色,瞪大了眼睛,惡狠狠道。

  可他再怎麼努力,也不過得了微生淮敷衍的點頭外加兩個字:「嗯嗯。」

  裴修白的臉像撒了水彩的畫布一樣,變換個不停,最後只是氣急敗壞道:「禍水!」

  「阿嚏——」

  煙柳揉揉鼻子,打了個寒戰。

  「哎呀,天是轉涼了,姨娘可得好好保重身體。」

  小泉剛擺好飯菜,沒回頭就聽見煙柳的噴嚏聲,又拿了件外套,好說歹說要讓煙柳披上。

  「我沒事兒。」

  「應該是剛剛盪鞦韆出了汗,下來被涼風吹了。我一會兒去熬個薑湯,姨娘喝過了,應該就好了。」

  煙柳擺了擺手,卻沒能反抗得過來,被強硬地摁著披上衣服,不由失笑。

  「你呀你,有你在,今個秋天必然不會染了風寒。」

  話說早了。

  次日一早,煙柳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昨天不該那麼早下結論的。

  「小泉……」

  煙柳一開口,喉嚨就像刀割似的,連口水都難以下咽。

  渾身沒有力氣,支撐起身都格外困難。煙柳只是下個床,便已經一身冷汗。

  茶壺裡空蕩蕩的,一滴水也沒有,想來是小泉忙活著收拾屋子,沒顧得上燒水。

  若是平常身子沒什麼大礙,煙柳倒是能自己動手。只是這會兒她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只好繼續努力呼喚小泉的幫助。

  這種無力的感受讓煙柳感到挫敗。

  小泉不知道哪裡去了,過了好久也不見人來,煙柳沒了力氣,乾脆跌坐在木凳上。

  「倒是沒想到,來了這麼久,吃了不少苦,到最後居然會渴死。」

  煙柳失笑,扯到乾燥開裂的嘴角,一股淡淡的鐵鏽味傳來。

  「放心吧,你在這兒,無論如何都不會渴死的。」

  伴著遞過來的一碗小米粥,一道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煙柳遲疑片刻,緩緩抬起頭。

  逆著光,其實看不清楚容貌,但煙柳一眼便認出來,這就是昨天隔著重重紅葉對視的那個人。

  她低了頭,視線掃過修長的手指,剛想伸手,卻又猶豫起來,不知該不該接過來。

  墨色錦緞眼熟又有些陌生,煙柳抿抿唇,淡了血腥味。

  「謝謝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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