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樂做乞丐

  丁牧童雙眼固執的盯著自己面前的林恆，對於林恆心中的掙扎他一清二楚。

  之前趙有竹帶他去鄧城的時候，他不也是放不下了自己的尊嚴嗎？可當趙有竹為了二兩銀子差點被野狗咬死的時候，他就已經醒悟了。

  尊嚴對於一個人來說確實很重要，可重要不過性命，性命都沒有了的話，哪裡來的尊嚴？

  之前要不是趙有竹受傷，丁牧童和趙有竹說不定不止進鄧城去乞討了一次，也不可能只有這小二兩銀子。

  林恆右手撐著自己的額頭，眼睛緊緊的閉起，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掙扎著。

  丁牧童說的話都對，只是尊嚴哪裡是說放得下就放得下的？

  瘸子老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丁牧童和林恆身邊，看著眼前的丁牧童和林恆，老周身為大姜老卒的氣勢突然爆發，「村長，我覺得牧童說的有道理，如果不想投靠其他的流民村落，而是繼續前往富饒安寧的江南，我們就必須在短時間內，掙到足夠的銀錢。牧童心裡的想法其實不錯，有這二兩銀子作為資本，我們只要進鄧城之中乞討，以城內人家的富裕，我們就能夠很快的攢夠充足的銀錢，才能有前往江南的資本。」

  林恆猶在掙扎，只不過這種掙扎在現實面前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尤其是在老周對丁牧童的想法持贊成態度的情況下，這種掙扎就已經成了一邊倒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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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恆放下撐著自己額頭的手，面露苦澀的望向自己面前的老周和丁牧童，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就這樣做吧，按照牧童的想法，等到銀錢足夠支撐我們這四十餘人前往江南，我們就立即出發。」

  林恆的妥協讓丁牧童鬆了一口氣，以他在村中的地位，只要他開口，大家一定會照做。

  這樣一來，大家一起前往鄧城，一天下來，多多少少能掙到一些銀子。

  夜色雖然很濃，但在天上繁星和皎月透過屋頂瓦片映射下來一束束光芒以後，破廟之中的一切就變得清晰可見了。

  林恆只是招呼了幾聲，村子中的人立馬全都聚集到了一起，他們全都望向年齡並不是很大的林恆，目露希冀之色。

  在這個時候，林恆和老周絕對是村子裡這些人的主心骨。

  看到大家都聚集過來，林恆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把三人商量出來的辦法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倒了出來。「各位，如今我們面臨的狀況大家都很清楚，因此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投靠附近的流民村落，過上和以前差不多的生活。另外一條路就是繼續往東，前往安寧富饒的江南。」

  林恆掃了一眼村子中的人，目露瞭然之色，「看來大家都不想過上和以前一樣的生活，都想要前往安寧富饒的江南，很好，那麼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就是沒有銀錢，無法保證我們這群人路上的吃喝，所以當務之急我們必須要找到足夠支撐我們這麼多人前往江南的銀子，銀子不需要太多，二十兩就足夠了，而我這裡現在只有二兩銀子，因此，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二兩銀子變成二十兩。」

  林恆把丁牧童給他的那二兩銀錢拿了出來，放在自己的面前。

  村子裡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臉茫然。

  「村長，我們腦袋都沒有你好使，你讓我們將這二兩銀子想辦法變成二十兩不是難為我們嗎？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就好了，我們想問題不行，但你說的我們絕對照做。」村子中唯一一個算得上青壯的人開口說出了村子裡所有人的想法。

  林恆聞言，點了點頭，「既然大家都沒有好辦法，那麼我就說說我的想法，要想將這二兩銀子變為二十兩，我們的辦法就只有一個，乞討。」

  不出林恆所料，破廟裡的這些村民立馬就沸騰了起來。

  林恆面對他們，也沒有心情多說什麼，「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明天我們這些人中需要二十個人站出來利用這二兩銀子進入鄧城，進城以後，乞討也好，想其他辦法也罷，天黑回破廟必須把自己一天的收穫交出來，等到你們交出來的銀錢什麼時候足夠二十兩，我們就什麼時候出發去江南。」

  乞討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困難。

  這些從邊州跋涉而來的村民們中有十七個人主動站了出來，表示自己可以進城乞討，加上林恆，老周以及丁牧童，剛好二十人。

  二十個人組成浩浩蕩蕩的乞討隊伍，進入鄧城以後，各展其能，用儘自己所能想到的辦法在鄧城之中進行乞討。

  然而，他們這些人骨子裡對乞丐的蔑視讓他們並沒有能夠順利的完成任務。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這二十人中，除了極個別比較幸運的人討到了幾十文，百來文銅錢，大部分人包括林恆在內都是空手而歸。

  這讓大家都很沮喪，實在是沒有什麼信心，前路似乎變得一片昏暗，二兩銀子花了出去，到最後竟然只收回了不足一兩銀子。

  這虧本買賣做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啞口無言。

  好在名師出高徒，丁牧童不愧是被趙有竹傳遞了那麼一套乞討理論，天資還算不錯的他在放下了尊嚴以後，不說活學活用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還真是差不到哪裡去。

  可能是丁牧童的運氣比較好，這一天下來，輕輕鬆鬆就得到了三兩多銀子，不僅把二十人進城交的進城費給補了回來，還淨賺一兩多。

  這一兩多銀子加上其他人掙回來的不足一兩，正好湊夠了二兩，一天下來，竟然足足賺了小二兩銀子。

  這樣一算，村子裡的所有人雙眼都散發出了明亮的光芒，原本黯淡下來毫無幹勁的情緒也瞬間消散一空。

  看到丁牧童靠著乞討一天能夠掙這麼多錢，大家心中對於做乞丐乞討這件事情也就不是那麼特別排斥了，有的人甚至是向丁牧童請教起了乞討手段。

  對此，丁牧童也是喜聞樂見，凡是他們問出來的問題，能解答的解答，不能解答的也是苦苦思索以後解答，在丁牧童講自己經驗的時候，就連林恆都豎起了耳朵。

  既然已經放下了尊嚴，林恆覺得自己沒可能會比一個小孩子差，他心中竟然難得幹勁十足，決定明天和丁牧童比一比。

  第二天，在林恆的帶領下他們帶上了小二兩銀子又一次進了鄧城，這一次他們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絕對是幹勁十足，心裡沒有了排斥，有的全是對掙取銀子的渴望。

  也許是因為心理的轉變，還有丁牧童作為前輩的指點，這天比前一天的收益要好了太多。

  二十個人加起來，掙了同樣的四兩銀子，只不過今天的丁牧童運氣並不是太好，只掙了幾十文，而林恆卻恰恰相反，難得的掙了一兩銀子。

  這讓大家心裡就更加有幹勁了，才兩天而已，他們不僅保證了村子裡眾人的溫飽，而且更是剩下了四兩銀子，這比他們之前在邊州時候一個月掙得銀子都要多。

  這個時候，這群從邊州跋涉而來的老百姓才真正的明白了當初趙有竹那句流民不如乞丐的意思。

  自己親身經歷，他們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如此，在西涼州，在這個最靠近西涼山的鄧城，流民確實不如乞丐。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時間很快流逝，有時掙得錢多，有時掙的錢少，七天下來，他們已經攢了差不多十兩銀子。

  按照這個進度，他們只需要在加把勁，或者運氣好的話，不需要七天時間就能夠攢夠二十兩銀錢，那個時候，他們就可以啟程前往安寧富饒的江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七天大家都做慣了乞丐，嘗到了做乞丐的甜頭，儘管其中有許多不可對外人言的辛酸，但掙到的銀錢卻是實實在在的。

  在這種情況下，想到就要攢夠二十兩銀子，想到就可以前往安寧富饒的江南，村子裡的這些人竟然沒有多麼興奮。

  乞討大業依舊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村子裡的人照樣早出晚歸，進城出城，半個月的時間，他們終於攢夠二十兩銀子。

  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錢財了，如果是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二十兩銀子完全夠他們和和美美的過上一年。

  如今擁有這二十兩銀子，他們完全可以花費足夠多的時間繼續東行，這些銀子完全足夠支撐他們前往江南。

  只是，這個時候，這群從邊州逃難過來的大姜子民已經完全沒有了想要前往江南的心思，他們嘗到了做乞丐的甜頭，他們能夠通過乞討掙到足夠多的銀錢，所以他們樂此不疲。

  每天晚上，當他們想到當初自己對做乞丐進行乞討的不屑，就格外的後悔，後悔為什麼他們沒有早點走上這條道路。

  改變一個人的觀念很容易，可當你想要把他被改變過來的觀念重新扭轉過來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那是多麼的困難。

  看到大家已經甘於淪落為乞丐，不僅是為了生存才放棄自己的尊嚴，而是徹底的忘了尊嚴是什麼東西，小小的丁牧童打心眼裡覺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