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的線索

2024-06-09 23:27:02 作者: 阿生

  「我、我願意!」男人抖了會,終於大聲道。

  他的呼喊打破沉默,兩鬼一人齊刷刷定住腳步,回頭望向男人。男人的臉色白得已經不似活人,兩眼空茫沒有焦點。

  他又哆嗦著重複了一遍:「既然無法避免,我願意……我願意讓她重返人間……」

  他憑感覺望著女鬼的方向,心底的恐懼不減,但話語漸漸不那麼顫抖。他承認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前妻用命換來的。在一切變得面目全非以前,他們也曾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他用近乎哭泣的腔調道:「你恨我吧……我知道錯了……我曾以為現在的我很幸福,但是……我今天才發現,我早就失去了太多,太多……與其互相折磨,不如讓我死了,償還我的孽債……」

  女鬼三千長發無風自動,揚起利爪撲將上去:「那好!這是你自找的,你別以為我會心軟――」

  她暴躁地大叫,為終於能實現心愿而興奮不已。可當她的手終於要穿透男人的心臟時,卻頹然收住了。

  她驚訝地看到,一滴淚從男人的臉上滑落。

  

  她覺得荒謬,顫抖著身體不說話。

  男人好似看見了她一樣,目光變得安然,就那麼靜靜注視她。

  那一瞬,她腦中閃過許多與男人過往溫馨的畫面。那些回憶讓她無論怎樣都下不了手。

  薛四月疑惑道:「既然有機會了,為什麼不殺了他?」

  女鬼只是沉默,怔怔地看著男人。

  好一會,她才淡淡開口:「今生再不能了,我以為做了鬼就沒有情感,原來不是的。」

  她不住地喃喃,「原來不是的,原來不是的。」像一個虔誠的老尼姑。

  四周的陰氣戾氣明顯輕了許多,幽暗的光也慢慢變亮。男人臉上的悲傷更甚,既真的希望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又真真切切害怕那樣的結局。

  女鬼喃喃了會,到底冷笑一聲:「他犯了殺孽,自會有他的苦處。便念著他曾對我的那一點點好,和方才那句話,我暫且留他一命。只願來生,我再也不要遇見他。」

  薛四月啞然。想來女鬼折磨了男人的這麼久到底是沒能痛下殺手。女人就是那樣口是心非的動物,明明愛著,又要端著不肯說。

  薛四月也笑。「算他撿了條賤命。」她席地而坐,雙掌合十,「你身上戾氣過重,我來為你超度吧。」

  閻子行本能不喜歡經文,默默走到門口。金色的經文從薛四月的口中吐出,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後環繞著她,將她鍍成了金色。

  在佛經的超度下,女鬼漸漸露出原本溫柔的面目。她不再看男人,而是悄然閉上眼睛,直至身體慢慢虛化,消失在空氣中。

  超度完女鬼,薛四月疲憊極了,正想找個人靠一靠。但閻子行這次卻不識趣地站在門口背過身堵著耳朵,以此逃避經文的洗禮。

  男人似乎也知道女鬼不在了,目光仍是怔怔的。薛四月無奈地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捨棄她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一日,自己會思念她?

  第二日,男人與女人把餘款交到薛四月手上,千恩萬謝地,非要請他們吃一頓。薛四月本來沒心情,但看見閻子行不在意的樣子,就賭氣道:「好吧,那就打擾啦。」

  「哪裡的話,應該的應該的。」擺脫煩惱的男人容光煥發,加上連日折磨瘦了不少的緣故,乍一穿西裝反倒顯出了年輕時的風采來。

  薛四月有意無意往男人身邊湊:「您其實挺能幹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以後也多多積德行善,抵消罪過。」

  她說著正經話,動作卻曖昧。兩人的舉動落在故作清高的閻子行眼中,他冷冷別過臉,明明氣得牙痒痒卻不說話。

  訂了個豪華包間,四人圍著一個圓桌。薛四月故意坐近男人,時不時和他說玩笑話。一邊說,一邊瞟向閻子行。

  這貨依然冷漠的樣子,不停地吃飯夾菜。

  只是他半碗米飯扒了半天,愣是沒吃進一口。眼見著薛四月又要給男人倒酒了,他猛然站起來,咬牙切齒:「薛、四、月!」

  薛四月無辜道:「你喊什麼?」

  閻子行向來冷口冷麵,雖然男人確實沒對薛四月做什麼,但他看見他們開心的樣子就格外憤怒。

  「你不是說要去長石孤兒院嗎?」他隨意編了個藉口,要拉薛四月走,「再不去就晚了!」

  薛四月知道他氣著了,不知怎麼的竟有一種成就感。知道不能再繼續逗他,她趕忙接上話題:「對了,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們只是隨便想的腳本,沒想到男人卻摻和進來:「長石孤兒院?不是早已經沒人了嗎?」

  薛四月一個機靈:「您知道這所孤兒院?」

  「怎麼不認識?孤兒院院長還是我朋友,就是孤兒院倒了以後,我們就很少聯繫了。你們要去的話,我可以給你們聯繫方式。」

  沒想到驅個鬼還能誤打誤撞撿個便宜,薛四月樂了:「那就麻煩您了,您可幫了我們大忙。」

  閻子行對薛四月諂媚似的誇讚不置可否,又轉過臉生悶氣。男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是當幫助恩公一樣盡心盡力,沒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個聯繫地址:「據說院長離開後就回去了,這是他老家的住所。」

  「得嘞,謝謝您。」本以為男人只是個好色之徒,沒想到關鍵時刻挺有用。收起地址,見閻子行早已經不耐煩了,薛四月倍感滿足,愉快道:「閻先生,我們有事情做了。」

  酒足飯飽後,男人叫來司機,低聲吩咐了幾句,又回頭笑道:「二位大師,我讓小周帶你們過去。路不遠,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有我的人照應著,你們好行動。」

  一場大難後,男人果然轉了性一樣。雖然「大師大師」叫的怪彆扭,但想想這也說明他們有本事,加上男人鼎力相助的緣故,薛四月也不那麼討厭他了。

  司機紳士地拉開後車車門,請薛四月和閻子行坐上去。閉塞的空間裡,兩人貼得很近,薛四月想起方才自己的舉動,不免臊紅了臉。

  閻子行光坐著也不說話,一副你氣我我也不理你的樣子。實在煩悶,薛四月只好外車窗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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