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冷漠之極

  救護車警車消防車，下面聚了好些人，肖城卻始終在天台上沒動。

  風吹得他整個人都發僵了，臉上一片冰涼，半晌夏夢拍了拍他，肖城才緩過神來。「她，死了？」

  「死了。」

  肖城現在是瘋狂的，甚至是發抖的，沉浸在顏語諾的故事中無法自拔，那種悲傷縈繞著他。讓他痛苦萬分。

  

  「不走嗎，天台要被鎖上了。」

  夏夢還在皺眉等著他。

  肖城被她拉著渾渾噩噩的下樓，他甚至不記得是怎麼下來的，到樓下看到血跡，圍起來的警戒線，只覺得胃裡翻騰。卻聽到夏夢淡淡的一句，「又是一個失敗的復仇者啊。」冷漠的聲音，讓肖城不可思議。

  夏夢拿著手機分析著，「記得剛才顏語諾說的話嗎，她在賓縣看到了文濤，我查了之前資料，突然發現，顏語諾所說的文濤搶了她計程車那天，正是文濤繼母弟弟出車禍死亡的那一天，是同一天。也就說，文濤那天急匆匆回海城，是要做什麼。

  而且，為什麼他要選擇坐計程車去海城，因為怕暴露身份，或者說他當時的身份根本坐不了需要查身份證的飛機和火車，對吧？我查了具體的，文濤匆匆攔車去海城的時間，應該在繼母出事之前，所以他繼母和弟弟的死絕不是意外。

  文濤急匆匆的肯定是知道什麼要趕過去，他要做什麼？肯定是重要的事，才會那麼著急的想要回海城。

  不，也許他以為是海城，可最後繼母和弟弟死在了海城與安城之間的墨城，而墨城我查了地圖，死亡的那處懸崖就在高速邊上，他繼母也許是開車要回海城，而不是文家所說的從海城出來，文家在混淆視聽。

  他們在隱藏這場死亡的真相，不，也許不只是這場死亡，背後隱藏著咱們不知道東西，這些東西很可能和岳童文先生的事有關。他們之間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夏夢分析的很冷靜，與其說是給肖城聽，不如說是自己在總結。

  而肖城驚訝的同時，更多是不可思議，夏夢此時就站在警戒線不遠處，離顏語諾的血跡不足兩米距離，可此時夏夢根本沒在關注顏語諾剛才的死，而是從顏語諾那句話後，就托著下巴拿著手機在查案子。

  肖城驚訝的點在於，顏語諾剛死，剛剛有個人在他們面前自殺了，那麼悲慘的人生，縱使她有錯，總是有黑暗的一面，可罪惡產生的緣由卻是那麼傷感扭曲，似乎每一個接近文先生的女人都是不幸的，肖城得承認自己共情了。

  無論是在顏語諾身上看到了岳童的影子，猜測岳童的曾經，還是顏語諾本身的故事就讓他劇烈的心痛。他覺得正常人現在都應該在這份震撼里拔不出來，一個人剛在自己面前自殺，關注點應該是這件事。

  最起碼是對這件事中人的尊重，可夏夢好像根本沒在乎顏語諾的死。

  肖城得承認自己這樣，是因為搞藝術的共情能力強，可周圍哪怕是保安都在那震驚中沒緩過勁來，只有夏夢，她太理智了。理智的不像個正常人，理智的可怕。

  「你現在在討論案子嗎？」

  夏夢回頭看著肖城，沒說話。

  肖城不可思議的抓住她的肩膀，指著地上的血，「顏語諾死了。」

  「是啊她死了，留下了很關鍵的線索。」

  「你只在乎線索嗎？」

  「不然呢？我是很同情她，但肖老師，不是每個人都是你這樣共情的藝術家。她死了，我心裡也不好受，也覺得她可憐，可她已經死了，留下了線索，難道不應該趁著腦子還清晰查下去嗎？

  你別忘了，咱們接近文先生接近這些人，不是為了聽她們的故事，同情她們，咱們是要查案的，查岳童背後的事，查岳童文先生的關係，查文先生那些隱藏的過往真相。」

  肖城承認她說的非常有道理，說的很對，說的沒錯，可他就是接受不了一個人為什麼可以如此冷情。

  「你們都沒有同情心嗎，案子可以回去再查，現在最起碼，你在她死的現場，這樣是褻瀆吧。她的過往讓她一輩子都深陷在自責中，扭曲了她的人生，她可憐可悲可恨，但最起碼現在應該默然，對死者是一種尊重。」

  夏夢放下手機，皺眉盯著肖城，那雙眼極冷，突然諷刺一笑，「肖老師，你現在同情顏語諾，可憐她。對她的人生有什麼幫助？

  你現在行為真是可笑，和網上那些人一樣，同情？指責？站在道德制高點，說我沒同理心。可你又為顏語諾做過什麼？是在她悲痛欲絕時拉了她一把，還是在她想死的時候，阻止了她的自殺。

  你什麼都沒做，現在只是同情，還指責我，真是太可笑了。你的話和你的行為你的人一樣可笑，肖老師，說你單純是客氣了，你就好像大言不慚的專家，高高在上說著平民的苦，你懂什麼啊？

  你最後對顏語諾那番話，真是可笑至極，你以為感動了她，你的高談闊論讓她清醒了嗎？不，在我看來，和顏語諾當時心情是一樣的，你的話就是在放屁，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肖老師，我以為你最起碼懂得這一點，看來我高估你了。

  你口口聲聲為了岳童，捫心自問，真的只是因為岳童嗎？你現在又同情顏語諾，你該同情你自己。在我看來，肖老師，你的行為才真正的可悲，就是因為太多你這樣的人，指責，同情，仿佛感同身受，可其實正是因你們不經意的一句話，才害死一個人。

  岳童沒愛過你，是她的錯。可你又何嘗真正了解她，設身處地為她想過，你覺得你的愛，是真正的愛嗎？」

  肖城心裡震撼，身體一晃，夏夢卻一把將他拉住，兩人一下離得很近，近到肖城看到夏夢眼中卑微的自己，那目光好像窺探到他心中所隱藏的東西。但稍縱即逝，夏夢就鬆開了他，緩和了一下表情，「抱歉肖老師，我說的有些多了，現在你清醒一點沒有？」

  肖城大喘著氣，腦子發麻，搖著頭，「我沒法清醒。你太理智了，夏夢，你說的很對，可太過理智只會讓人覺得可怕，你現在讓我想起了一個人，文先生，你和他真的太像了，對待生命和感情的態度。」

  顏語諾的故事太震懾人心，肖城推開讓他冷靜的夏夢，走出小區攔了一輛車上去。

  夏夢皺眉意識到他要去做什麼，拍著車門要上車，可肖城讓司機開走，夏夢氣的狠狠一腳踢到旁邊的門欄上，又趕緊攔了一輛車追上去。

  肖城幾乎是一路硬闖到會議室找到文濤，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顏語諾死了嗎，就在剛剛，自殺，跳樓。」

  文濤平靜中帶著冷意，之後就恢復到慣有的調笑，在會議室眾人驚訝和保安來拉扯肖城的場景中抬手，「今天的會就先到這吧，我有客人。」

  揮了揮手那些經理免不了多看了肖城幾眼，退出去。保安也鬆開了他帶上了會議室的門。

  肖城不可思議的看著文濤的眼睛，告訴他顏語諾死了，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說剛才夏夢是太過理智，那麼現在文先生就是冷漠之極。

  怎麼會這麼冷漠，就算是仇敵，百般厭惡，也曾是自己枕邊的女人。現在這個女人死了，而前一個小時還活生生的在他面前，現在人死了，是因為他自殺的，可這男人聽到消息為什麼一點都不震驚，為什麼是這個表情。

  一把抓過文先生的領子，「我在告訴你，顏語諾自殺了，是你害了她。」

  「是她害了她自己。」

  「是你，是你，是你毀了她一輩子，你知不知道她真的跟你有仇。你當初搶了她的計程車，你以為她是單純因明舟在你身邊嗎，不，她是因為和你有仇，是你一個無意的舉動毀了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