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桂花糕

  「你怎麼斷定我不知情？」肖城問到。

  其實當夏夢開始說岳童在自殺前，也就是他想在畫展前期籌備求婚的這段時間，一直來藝術館的時候，肖城就覺得不對勁。

  因為那段時間他每次打電話給岳童，她總說在圖書館查資料，為了考博的事，所以他就沒打擾她，故意冷著想最後給她個驚喜，但一個說自己天天在圖書館準備考博的人，為什麼四處逛呢，還瞞著他。但肖城沒有直說，只是盯著夏夢的眼睛。

  後者笑了出來，「肖老師，你還真是一直在學校沒走入過社會，單純得很呢。」

  夏夢嘆著氣，一邊的唐勝也明白過來了，看向肖城，是同情的眼神。

  「你的展館在後面五個展館中間，若是你來看裝修進展，要從前門進，表明身份不用買票，可夏記者說岳童每次都是從展廳直接進，那邊是展館入口，說明她每次都是買票進來的，岳童是什麼人，老肖你比我清楚，這人不扣，但是夠節儉，可以不買票，為什麼回回來都要買票，是因為不想讓你知道，她來藝術館了。你確實不知道她那段時間的行蹤吧，你總說她一直在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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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夢看著肖城，「我也是剛才在查官網的時候才知道藝術館的買票制度。所以剛才你們來協商走的是前門，前門進來是不需要買票的，因為都是公益售賣展出，後面的才是收門票的展館。

  所以我判斷，肖老師，你的未婚妻臨死前有事瞞著你，而那段時間我的調查應該是她最大的煩惱，她對你有所隱瞞，說明你和她不是一夥的。」

  肖城抬頭，「夏小姐，空口無憑。岳童，我的未婚妻，這樣一個在學校里讀完大學讀研究生，也是沒走出過校園的女孩子，能有什麼機會犯案，哪怕。」

  他想起遺書的內容，「哪怕她童年有些不好的遭遇，那也不是她想的。」

  「童年不好的遭遇？」

  夏夢思索著，「看來岳童在遺書里寫過一些事，不過，看肖老師的樣子，你大概還不知道岳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她從包里拿出一疊資料，「我猜岳小姐在遺書里一定沒有寫這一段，關於她的小姨，盧茜女士。」

  「小姨？」

  夏夢觀察肖城的反應，笑了出來，「肖老師覺得她沒有父母，這些年誰供她上的學？」

  「我知道她是被領養的，但她的養父母去世的時候她已經成年，她是半工半讀。」

  夏夢笑出來，也是驚奇，「岳小姐和您是這麼說的？」

  肖城心裡一沉，「你什麼意思？」

  「看來肖老師真是不了解岳童，岳小姐的養父母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就意外去世，那麼多年她沒有去福利機構，是因為她養母的妹妹，她的阿姨收養了她。她從來沒有和你提過有個阿姨嗎，還活著呢。」

  肖城看著夏夢的表情搖了搖頭。

  夏夢冷笑出來，指著資料，「我充分懷疑，這位阿姨，盧茜女士當年的遭遇，很可能就是她養育了十年之久的岳童所致，說白了，岳童是第一嫌疑人，就是造成她小姨終身殘疾意識不清的兇手。」

  據夏夢回憶，去年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她和同事去療養院做採訪，正好遇到了有病患發瘋大鬧，就是那個盧茜，意識不清在走廊里大嚷大叫，還咬人打人，混亂中叫著有人要殺她，直到醫生過來打了一針鎮靜劑才消停。

  本來院方想借這次報導對外宣傳療養院，特意給病患都換了乾淨的衣服，但突然出這檔子事，很不好意思。

  一個護士說，平時這個盧女士是最安靜的，這一層都是意識不清的病患，有些是病理性的，有的是刺激造成的，雖然都是精神疾病，但無論哪種都不會對人造成威脅，因為嚴重的病患是要安排在單獨區域，並不允許家屬以外的人探望，用護士的話來說，人病成這樣進了這裡，是沒有人權和親情可言的了，那些重病患也不會有人來看望。

  可這一層不是，這一層都是比較安靜的上了歲數的老人，他們沒有什麼威脅性，頂多就是拉尿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護理。

  護士說到這有些尷尬的笑笑，夏夢也明了，能讓記者進來採訪的樓層肯定是沒什麼大問題的，顯然這個盧女士今天情況特殊。

  夏夢透過病患門前的玻璃窗看到盧女士雖已沉沉睡去，可還是被束縛住了手腳，夏夢這之前已經參觀過幾個房間了，看到盧女士這一間覺得很奇怪，房間裡乾淨的不合常理，私人物品少得可憐，也許剛才盧女士發瘋的樣子太深入人心，夏夢對其多上心了幾分，就問了幾句這個盧女士的情況。

  發覺她是個可憐人，三十多就守寡，有一個女兒，後來唯一的親人姐姐也去世了，只好收留姐姐的養女，一個人養兩個孩子。

  再後來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因病走了，就剩下她和外甥女相依為命，可後來出了車禍留下後遺症不說，還跌下樓梯摔成了癱瘓，大概是頻繁受刺激腦子也不清醒了。

  好在她外甥女不錯，醫藥費從來沒斷過，那護士說到這有些感慨，說很多人剛進來時還有醫療費，時間長了家屬就不管了，全靠官方救濟。所以明明是養女，還能這些年都不斷醫藥費，在護士看來是相當感恩的了。

  「她外甥女很好的，雖然工作忙不能常來看她，醫藥費從沒斷過，之前來都帶盧女士喜歡吃的桂花糕，每次還給醫護人員也帶一份，性格溫溫柔柔的。只盧女士是個沒福氣的，自從一次桂花糕沒買好，她就發脾氣，都扔在外甥女身上了，人啊，腦子不好了以後，就不認人了。」

  護士感嘆，「那之後外甥女就很少再買桂花糕了。誰想到今天托人又給盧女士送桂花糕來了，想著離上次發瘋過去兩年多了，可沒想到。」

  「沒想到盧女士今天發瘋還是因為那桂花糕？」

  其實事情到這裡夏夢都沒太多懷疑，只她在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在樓下垃圾桶看到了被盧女士發瘋抓爛扔掉的那盒桂花糕，是鼎泰豐的，老字號牌子，夏夢大概是記者本能，有一種預感，拿出手機想拍一下，回去寫報導時候用，光線不好，就把那盒子拿起來，裡面的碎渣落下，風一吹吹起一股糕點的特殊香味，讓她一愣。

  那天同事著急走，她只覺得味道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聞到過，唯一確定的桂花糕盒子裡雜著一種熟悉的別的味道。

  後來一次同事從外地出差回來給大家帶糕點，她才想起來那天桂花糕盒子裡飄出來的夾雜著的是栗子味。

  很淡，大多數人聞不出來，主要是桂花香氣味道濃重，可夏夢是個鼻子從小就靈的如狗的人。

  其實故事到這裡，夏夢也並未對桂花糕有過一絲一毫的懷疑，也許是一盒桂花糕里拼了半盒栗子糕，也許是垃圾桶里還有被人吃剩下的栗子呢。

  「但我有一天經過鼎泰豐，發現原來栗子糕和桂花糕牛舌酥幾樣點心形狀是一樣的，只是上面的紅印有少許區別，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只有常年賣點心的人瞟一眼才認得出。」

  夏夢一笑，看著肖城，「後來我稍微一查，猜我查到了什麼，盧女士進療養院前在醫院的就診記錄，別問我怎麼拿到的，我們做記者的還是有幾分本事和人脈，盧女士對栗子敏感。

  這一點療養院都不一定知曉，因為療養院的食物為避免刺激性，從來都只是肉菜飯簡單的，而盧茜的栗子過敏要做血檢才知道，因為是對栗子中的核黃素敏感，單純吃栗子不會使其喪命，只有栗子蟹黃結合才會，而鼎泰豐的招牌就是蟹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