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起來，不准跪！

  北郊區難民雖然不少，足足有上萬號人。

  但架不住於伯海手下的衙役們效率非凡。

  每個難民的破碗裡，甭管是稠是稀，只給打一瓢粥。

  運氣好的，粥碗上能飄著幾顆米粒。

  運氣不好的，就是一碗清湯寡水的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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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即便如此，難民們也不敢有絲毫怨言。

  在他們看來，自己能喝上一碗粥，已經是天大的恩寵。

  就算嘴裡能留點香味，也是好的。

  哪裡還敢抱怨，給自己徒惹皮肉之苦。

  很快，隊伍便排到了謝宇。

  「愣著做什麼？」

  衙役罵罵咧咧道，「趕緊把碗遞過來，後面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呢！」

  謝宇眯著眼睛，並未應聲。

  只隨手從一旁的筷子籠中，取出一支竹筷。

  如投壺般信手一拋，扔進面前的粥鍋里。

  筷子沒有半點阻礙，直接漂浮在鍋面上。

  於伯海臉色一變，怒道，「你這小子，在做什麼？」

  作為王千軍的心腹，於伯海曾見過謝宇一面。

  但那個時候，謝宇尚還是個淌著鼻涕的痴呆兒，便沒有太放在心上。

  加上此時此刻，謝宇和那名難民交換了衣裳。

  完全就是一副蓬頭垢面流浪漢的打扮。

  於伯海怎麼也不可能想到，小王爺會假扮成難民，到這貧民窟來領粥。

  「於縣令，你膽子不小啊。」

  謝宇眯著眼睛，冷冷道，「大夏王朝，有著明文規定的賑災條款。」

  「但凡架棚施粥者，筷子浮起，人頭落地。」

  「於縣令難得施一次恩惠，就用這等稀粥來敷衍。」

  「難道，不怕掉腦袋麼？」

  於伯海微微怔了怔，瞬間勃然大怒。

  「你這無賴，好生無禮！」

  「過幾日便是王大人壽宴，本官奉大人之命，前來與民同樂。」

  「你這破落戶不跪地謝恩，還敢在這裡挑肥揀瘦？」

  「來人，給我打他三十板子！」

  兩名衙役走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謝宇的肩膀。

  謝宇面不改色，直接反手抓住二人的手腕。

  隨手一摔，便將他們撂翻在地，險些將骨頭摔散架。

  「於縣令本是來施粥的，卻要對我一難民下此狠手？」

  「是不是聽到我說筷子浮起，人頭落地，心中害怕了？」

  「本官……本官會怕你這無賴？！」

  於伯海氣得咬牙切齒，臉上青一陣紫一陣。

  「給我打！」

  「打死這個不知死活的狂徒！」

  十幾名衙役一擁而上，齊刷刷沖向謝宇。

  面對這些來勢洶洶、手持棍棒的敵人，謝宇面不改色。

  背手而立，一記鞭腿甩出，直接將偌大的粥鍋給踢飛出去。

  「嘩啦！」

  滿滿一鍋滾燙的沸粥，如暴雨般從天而降。

  直接將十幾名衙役，全部籠罩其中。

  衙役們被燙得渾身發紅，發出一聲聲殺豬般的慘叫。

  而難民們見了這一幕，則都無比心疼。

  這麼一大鍋粥，就白白糟踐了。

  作孽啊！

  「小子，你……」

  於伯海又驚又恐，忍不住退後一步。

  「還不滾？」

  謝宇抱臂而立，淡淡道，「想讓小爺給你松松皮嗎？」

  「你……你給我等著！」

  於伯海惡狠狠威脅道，「王大人絕不會放過你！」

  「一定要將你這刁民抓起來千刀萬剮，梟首示眾！」

  撂了句狠話後，於伯海便惶恐轉過身，一頭鑽進轎子中。

  衙役們只得忍痛站起身，扛著轎子一溜煙地逃跑。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謝宇面露輕蔑之色。

  像於伯海這種走狗，幫著王千軍幹了不知多少惡事。

  自己早晚，必然要取他的狗命。

  不過，不是現在。

  謝宇不緊不慢轉過身。

  只見一群難民正跪在地上，顫抖著用手指捻著地上的粟米粒，放進嘴巴里拒咀嚼。

  謝宇皺了皺眉，喝道，「起來，不准跪！」

  「你還好意思說話？」

  難民們氣惱地說道，「都是你這狂徒，惹惱了於縣令，害得我們連粥也沒得喝！」

  「等於縣令帶兵回來，一定會砍了你的頭！」

  謝宇微微揚起下巴，漠然道，「看你們那點出息。」

  「這種用污水熬的稀粥，連牲口都不屑於喝，你們卻視作珍饈般爭搶。」

  「他王千軍只有過壽之時，才想起來管你們的一口稀粥。」

  「靠著這種施捨，能活命嗎？」

  難民們面面相覷，滿臉不解。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既然踢了那粥鍋，就代表要給你們一條出路。」

  謝宇淡淡道，「出了臨城，往北八十里地，有一座黑風寨。」

  「諸位鄉親如果想活命的話，都可以到那裡去。」

  「黑風寨？」

  眾人微微一怔，有的人弱弱道，「那……那不是個山賊窩嗎？」

  「朝廷懸賞幾千兩銀子，逮捕那裡的賊酋呢。」

  「你這傢伙想介紹我們去當山賊，是何居心？」

  面對眾人的質疑之聲，謝宇冷然一笑。

  「首先，我要告訴你們。」

  「黑風寨現在已經從良，做的都是正經買賣。」

  「你們去了那裡，不是做賊，而是靠自己的力氣謀生。」

  「其次，當今世道紛亂，即便落草為寇，又何足恥？」

  「你們這麼多聚在這貧民窟，靠著王千軍隔三差五施捨一頓稀粥，早晚只有餓死一個下場。」

  「若是去了黑風寨，我保證你們每頓都能吃飽肚子，每天都能吃上一頓肉。」

  「肯出力苦幹的，還可以賺到銀子，讓你們建房，置地，娶媳婦。」

  「難道這麼好的出路，還比不上一頓污水熬的稀粥嗎？」

  謝宇此話一出，瞬間讓大半的人都為之心動。

  尤其，是提到了「肉」字。

  他們這些人，已經有幾年沒有嘗過葷腥，自己都不記得了。

  每頓都能吃飽飯，每天能吃上一頓肉。

  在他們眼裡，簡直就是比皇帝還好的待遇。

  更別提蓋房子，置田產，娶老婆。

  他們簡直，就連做夢都不敢想。

  「當然，我只靠一張嘴空口無憑，你們也未必相信。」

  謝宇淡笑道，「這樣吧。」

  「誰肚子餓，現在就可以和我走。」

  「我帶著你們前往黑風寨，招待你們一頓飽飯。」

  「吃完之後，你們抹嘴便走，我絕不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