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李羨初的故事
2024-06-09 18:11:08
作者: 彥瓊
「小姐,你終於來了。」沅沅帶著哭腔撲進了韓驚瓊懷裡。
韓驚瓊小心地安撫著沅沅,「別怕,沒事了。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沅沅淌著淚花拼命地點頭:「我就知道,小姐不會拋下我的。」
「傻丫頭。」
「好一個主僕情深的場面,韓姑娘,你的丫鬟我已經歸還給你了。但你不能這麼不懂禮節吧。」李羨初輕輕吹了吹手上端著的茶碗,小飲了一口。
「你想做什麼?」韓驚瓊將沅沅護在身後,本能地對李羨初起了防備之心。手也不自覺摸上了暗器。
李羨初笑了笑,放下茶碗:「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不過是請你來喝茶的。韓姑娘怕什麼?」
韓驚瓊冷哼一聲,她長這麼大,除了師傅,還沒怕過誰。她鬆開暗器,朝石桌走去。
沅沅卻有些擔心,急忙伸手拉住韓驚瓊,朝她搖搖頭。
韓驚瓊拍拍沅沅地手,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韓驚瓊走過去,在李羨初對面坐下,「我什麼時候說我怕了?」
「那韓姑娘喝杯茶吧,這是郡主府中珍藏多年的好茶呢。」蘇彥眉眼帶著深深的笑意,像是得嘗所願後的釋然。
韓驚瓊瞥了李羨初一眼,端起面前的茶碗嘗了一口。的確沁人心脾。
「果然是好茶。」
李羨初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公子倒是好興致,遙塵郡主死了,你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痛苦,這可實在不像對她用情至深的樣子呢。找我來什麼事?直說吧。」
李羨初嘆了一口氣:「我有個故事,這麼多年了,一直找不到人說一說,所以選擇了韓姑娘,不知道韓姑娘賞不賞臉呢?」
果然。韓驚瓊點點頭:「你說吧。」
李羨初放下茶碗,起身走到欄杆邊,望著遠處的青山,緩緩開口:「我和我喜歡的姑娘就是在此處相逢的,那時候我家破人亡,一路乞討到兗州。就是在這裡,我遇見了她。她當時在這裡搭棚施粥,但我實在沒有力氣撐到粥棚了,就倒在路旁。我當時想,我若是就這麼死了,肯定是不會甘心的。怎麼會甘心呢?我離一線生機只有一步之遙了。是她端著一碗粥,送到我的嘴邊,一口口餵我喝下的。她長得可真美啊,瑩白的手指端著青瓷的碗。我看著自己那一雙污穢不堪的手,羞愧極了。我活了下來,四處找活計填飽肚子。我知道她身份尊貴,和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只是給自己一個念想,一個或者念頭。」
她?是指遙塵郡主嗎?韓驚瓊心中暗暗想。
「我以為我和她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直到那日,我給寺廟送菜,冷不防就遇上了她。她當時正被幾個紈絝子弟調戲,估計丫鬟偷懶,都不在她身邊。我想也沒想便衝上去了,結果我卻被紈絝打得鼻青臉腫。幸好丫鬟帶著人及時趕到。她果真不認識我了,但她依舊很善良,她給我了一方手帕,還幫我擦去臉上的污穢。」李羨初說到這裡,眼裡是滿滿的溫柔,就像是三春的暖陽。大抵那些暗藏在心底的歡喜,小心翼翼地靠近對當年的他,現在的他都是一份無法忘卻的美好的回憶。
「後來,我想方設法去了她府上做了一個打雜的小廝。每日清晨,她都在花園裡散步,我經常躲在花叢里,遠遠地看她。後來我知道她喜歡看戲,尤其喜歡小劇里男扮女裝的旦角,於是我也時常去學。後來,她母親要她嫁給一個她見都沒有見過的男人。因為這個,她一直心情鬱郁。她母親生辰那日,為了討她高興,我便穿著女裝給她跳舞。她果然笑了。你看有些事情,努力一把,是可以辦到的。可是感情這回事,她不愛你,再努力也沒有辦法,我真的毫無辦法。她出嫁的那日,我和她說了我喜歡她,想帶她走。但她沒有回答我。」
「那她後來嫁了嗎?」難道真的是遙塵郡主?
李羨初點點頭:「她還是選擇嫁了,因為對方權勢大,她不想父母受累。可對方根本就不愛她,也不珍惜她。甚至在新婚的當夜,對方和一群朋友廝混,她就在洞房裡,頂著紅蓋頭坐了一夜。」
權勢大?韓驚瓊眉頭一皺。那必定不是遙塵郡主了。那麼是誰?韓驚瓊腦子一閃,突然想到一個人:「你是說,你的心上人是李羨初的第一任夫人,曾諾?」
李羨初看向韓驚瓊的眼神里有些讚許,他點點頭:「是她,她出嫁的時候,我也想跟著過去。但老夫人和老爺不讓,於是我只能每日悄悄打聽她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周摯說曾諾死了。我問過許多的小廝,小廝都說她死了。我不敢相信,於是悄悄潛入了靈堂,那棺槨里根本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我不知道周摯將她藏到哪裡去了。老夫人去問情況也被趕了出來。我的曾諾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沒了。而周摯呢?很快就另結了新歡。我怎麼能忍下這口氣?我攢錢贖回了我自己的賣身契,假裝是難民,我知道遙塵郡主喜歡周摯,可一直得不到。我告訴她我有辦法,她果然就信了。她帶我回姚燕樓,我便成了樓中的舞姬。後來我給郡主出主意將柳輕輕送走。我本想慢慢折磨周摯,可我沒想到周摯被遙塵郡主刺死了。她哭著跑來找我,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救他。於是我將魄珠的事告訴了遙塵郡主。我知道魄珠的功效,雖然可以救活周摯,但是生不如死。我間接地折磨著遙塵郡主和周摯。天天看著他們痛苦,他們越痛苦,我就越開心。」
韓驚瓊的眉頭一皺,卻沒有出聲。
「現在兩個人終於都離開了,我也就安心了。我此生也沒有遺憾了。韓姑娘,今日,我把沅沅還給你,我並未苛待於她。就此別過吧。我也要離開兗州回西域了。」
「你不怕我將這一切告訴官府嗎?」韓驚瓊淡淡開口。
李羨初笑了笑:「韓姑娘,就算你說,沒有任何證據,官府也奈我不何,何況這些年一直是我在打理姚燕樓,遙塵郡主的父親也必定會以為你誣陷我,花大代價保我的。再者,這些事情裡面,我從來沒有直接動手,遙塵郡主不是我所殺,周摯不是我所殺。那幾個被剜心的人也不是我所殺。你若是要告訴官府,沒有用的。」
韓驚瓊冷著臉,突然說了句:「假如,曾諾還活著呢?就像是柳輕輕還活著一樣。」
「你說什麼?」方才還一臉風輕雲淡的李羨初,突然一下子方寸大亂。
韓驚瓊起身,抹去自己身上的褶皺:「我沒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李羨初一把拉住韓驚瓊的衣袖,急迫地問道:「你方才說什麼?你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你告訴我。」
韓驚瓊挑眉:「我胡說的,你這麼多年就沒想過她或許還活著嗎?遙塵郡主如若當時有一絲善念,沒有趕盡殺絕呢?畢竟棺材裡面什麼都沒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