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最不能忍受失去你
2024-06-09 17:27:10
作者: 上九殿下
自影淵離去後,這九重天我再也未敢踏進一步,並非是因為旁人的眼光,而是害怕看見他的模樣。
「你還是來了。」子梨上神白衣勝雪,徐徐隨在我的身後,如清風明月:「本神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九重天了。」
「不會。」我心口一陣心酸,艱難的扯了扯嘴角。他道:「至少,你在陛下還未甦醒之前,不會來九重天。」
面前的玄浮宮恍若幾年以來從未變過,金碧輝煌,雲煙裊裊「如今,我還是來了。"昂頭看著天外的雲,淺淺聲道:「終究是放不下他罷了。」
這些年的時光,我何曾放下過他,每一日,都似乎在幻境中與他的影子相伴,不離不棄。若不是黑曜與白霜現身,我如今,估摸還是像往常的那般消沉,終日沉靜。
「其實暮南帝君說過,你放不下他,遲早會來的。只是你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他沉睡的事實。或許等你想通了,便會來了。」
這個世上,暮南帝君果真是最明智的那個人,假若我要是有他一般的神志清澈,恐怕就不會等到現在。
「影淵沉睡之後,九重天這裡,可有什麼麻煩?」我轉身看著子梨,緩緩道:「我聽說,妖界與魔界鬧的有些不大愉快,有些勢力蠢蠢欲動,牽動著九重天的人煽動重立新帝。」
子梨點頭,鎖眉道:「嗯,天帝剛剛遭遇不測的時候,便有神仙提議再立新帝,只是,這件事被暮南帝君壓了下來。況且天帝如今只不過是在沉睡,而並非真正的羽化。好歹,是將這件事給擋了回去。」
「恐怕影淵若是再不醒過來,到時候天帝沉睡太久,終究還是會有勢力逼迫九重天再立新帝。影淵如今並沒有子嗣,若是立帝,恐怕對整個九重天都不利。」
子梨道:「這個,倒是不用擔心。索性,本神與幾位天尊與帝君大人都將籌碼壓在你的身上。只要你還在,天帝陛下便不會有什麼事」
我抬起頭,對他說的這番話有些難以吃透,但是回味片刻,便曉得他們是將籌碼壓在了冥王的身上,而不是壓在了我的身上。「你或許說的對,我不會讓影淵出事,所以也會竭盡全力來保護影淵。我終究還是冥王,身後是整個冥界。」到時候冥界與天界聯手,誰還敢趁勢作亂。
「你可是怪罪我們,將你當做了盾牌,用來防禦九重天外的那些孽障?」
我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角:「我應該還感激你們,索性我還能為他做一些事。」
子梨沉沉的點了點頭,眸光落在玄浮殿的玉門上,「他便在裡面,或許他能夠感應到你的氣息,到時候,這世上有牽掛,他定是能從夢境中醒過來。」
玄浮殿前金光如綢,而我的步伐卻是舉步維艱,子梨悄然的從我身後離去,而面前的這座宮殿,那裡面的人明明是我日日思戀,日日為之憂愁的人,如今,卻是連上去見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恭迎王上」
殿門大開,兩側跪著清一色的白衣仙人,而我,卻已經沒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勇氣,抬眸見到玄浮殿中的一切,頓然間有些心痛,步伐也有些踉蹌。
「王上。」清月慌忙的上前來扶住我的身軀,見我呆滯的模樣,擰了擰眉頭道:「屬下帶王上去見陛下。」
我穩了穩身子,面色蒼白的無力點了點頭。這千百年來,我恐怕是第一次感到害怕,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息,我卻越行越近,越來越慌。
見到他的那一瞬,仿若整個世上,便只剩下我們兩人。
仙人掀起簾幔,他蒼白的容顏一如往常的俊逸,只是薄唇上沒有一點顏色,即便我過來,他也不能再同以往那樣睜開幽深的眸子,溫和的抬手撫摸我的臉頰,滑過我的發梢……
「影淵……」我呆呆的站在他的床前,心口處又是沉沉一痛,眼角也不覺濕潤起來,寒風過境,掀起我胸前的青絲。
清月與雪月二人恭敬的俯身行了個禮,格外有心的領著一眾仙人緩緩離去,整個空擋的內殿中,除卻柔和的光,清涼的風,便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小心的挪移著自己的腳步,生怕面前的人會被我驚擾離開,眼角的潮濕更凝重幾分,我握住那隻搭在雲被上的手,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情不自禁的砸在他的手背上:「怪我,是我來遲了,是我太自私,我害怕見到你這副模樣,害怕你將要羽化,才會這些時日不來看你。怪我,都怪我。影淵,你醒來責怪我,生我的氣,我都會很高興,你醒一醒,好不好。」
閉上眼,淚花順著眼角流落他的身軀,開口的聲音越發顫抖,因為我能感應到,他的身體很冰涼,冰涼的似乎沒有一點兒的生機……
開口時嗓門如鯁在喉,我輕輕的將他手背貼在自己的臉上,緩緩道:「為什麼,不是說好了同生共死麼,不是說好了一同天長地久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睡的這樣久?」心痛的滋味不好受,可眼睜睜的看著最愛的人離自己遠去,更加痛徹心扉。「你起來啊,醒一醒,不要再睡了,我都等了你這樣久,你竟然狠心不去冥界尋我,偏偏要我來尋你,如今我來了,你好起來,快點好起來啊。」
一字一句到最後的潰不成聲,我顫抖的握著他的手,俯身靠在他的胸膛上,淚水濕了他胸前的衣衫:「影淵,你可知道,我這輩子,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唯一捨不得,便也是你。從崑崙山開始,到如今,我們不過只有短短三百年的緣分,我不信,不信這四世的相遇,只換來三百年的緣分。你說過,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我在等你,等你回來教我寫字,等你回來帶我離開天界離開冥界,等你回來看遍彼岸花開,不管你究竟能不能醒過來,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等著甦醒的那一天。」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是崑崙山的那位放蕩不羈的九歌公子了,他是我的心上人,是我這輩子唯一願意甘之如飴的男人。
床上躺的那個人依舊沒有什麼動靜,我朦朧著雙眼,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與他是十指纏繞,感受他虛弱的氣息,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我也想努力去爭取,黑曜說的對,三生石前有我倆的名字,我倆該是永生永世的……
「王上。」
不知道究竟這樣握著他多久,只聽見門外依稀有腳步聲,清月與一眾仙臣們進了大殿,見我這副呆滯的模樣,有些擔心:「王上切勿傷心過度,陛下他……醫神說,陛下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一定會醒過來的。」我依舊靠在他的胸前,喃喃重複了這句話,閉上眼睛的那一瞬,淚水又不聽話的順著眼角掉落下來。許是哭的久了,眼睛有些疼,嗓子也有些難受。「本王也希望他能夠醒過來。本王悔了,悔了沒有早早的過來陪他,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本王其實很懦弱,對吧……」
清月與雪月兩人聞聲相視一眼,恐怕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一時間也有些語塞。
我冷哼了一聲,直起身子,只是不曾放開他的手,抬起手指溫柔的拂了拂他額前的髮絲:「阿淵,你可是在怪我太懦弱,所以一直都不願意醒過來?我躲了你這樣多的時光,終究是害怕見到你,害怕見到你的蒼白面容,害怕會感知你的氣息虛弱。我更害怕,親眼見到你羽化的模樣。是不是,這一開始你便曉得了?」
兩隻手不舍的握住他的手,掌心熟悉的餘溫,與他如畫的容顏,都那樣難以忘懷:「所以,你將我打暈,便是不想讓我看見你羽化的模樣,便是不想讓我沒了生存的意識。你做的這些,我都曾想過,可是在你擁著我準備一起以身殉劫的時候,我就真的以為,會和你一起羽化。」
殿中的裊裊檀香浮在簾幔之外,隱約有香氣漫進鼻頭,我昂起頭,努力想要將自己的眼淚鎖在眼眶中:「阿淵,其實,那時候如果你真的帶著我一起以身殉劫了,我想,即便是我死了,我也會很開心。因為,我是為了你而死,若是你也死了,那麼我們來生,一定會一起投胎,一起做個凡人,然後相守短短的一輩子。這一萬年,十萬年,幾十萬年,我都會去尋找你,永不分離。」
清月也雪月一行幾人聽得或許有些傷感,我依舊握著他的手,而清月卻是有些忍不下心,小聲道:「這不怪王上,帝座一生最疼愛的人便是王上,他想要王上活著,便是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雪月亦是道:「王上若是真的想念陛下,那便時常來九重天看一看帝座吧。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雖然,這些年在天上而言只是短短的幾日,只是,帝座放不下王上,即便是沉睡著,也會思念王上。」
我咬著自己的下唇,隱約感覺有鹹味蔓延至嘴中:「我何嘗不想念他,假如當日我提前知曉他打的是這個心思,便不會任由他將我送出結界,耗儘自己的修為,沉睡不醒……」
「帝座選擇的路,自然是需要王上與帝座一同承擔,屬下想,若是還能回到當初,天帝定然還會選擇,保全王上。」
是啊,他定然是會選擇保全我,這輩子,似乎都是他一直在保護著我,無論是在玉坤山,在冥界,還是在人間,在九重天,只要有他的地方,便不會讓我委屈。而他又怎知道,從始至終,我不過只想和他一人白頭偕老罷了。
我眼角笑出了淚珠,嘶啞道:「這些苦,本該我一人承受下來,只是,影淵,你竟然如此狠心,捨得留我一人在世上,忍受著失去你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