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素玟郡主

  他清涼的背影攪著淺淺的梨香混入鼻息，明明是這樣熟悉的味道，可為什麼我卻不能記起來這個人究竟是誰。

  能進入我夢境的神仙，放眼三界也只能用屈指可數來形容，而他，便是一個。

  「當年長清大神羽化，與王上也有脫不了的干係，這五重天的事，一半是因為王上。」腦中驀然間回想起當日在九重天時，秋水神君說的那番話。八荒鏡掌天下命脈，他的話，也是勢必有用的。

  我昂起頭，虛弱問道：「你，你是長清大神？」

  他的背影怔了怔，良久，梨香瀰漫在鼻息，這香味竟與九重天上梨苫宮的香味大差不差。子梨說，他的那位好友格外喜歡梨花。

  「你，怎知我是長清大神？」

  夢境中他的背影被雲煙縈繞，我站起身，也只能勉強摸索到他的方位。這樣說來，也算是對了，長清算的上是我同門師弟，如今能靠著餘留的神識找到我，也實屬正常。

  「當年本座剪斷了你與素玟郡主的姻緣線，如今你的一縷神識願意來找我，可是為了，素玟？」我緩緩開口，不曉得他來的緣由究竟是什麼，回想許久，也只能想到素玟這一回事。

  他轉過身來，青絲安靜的落在肩上，落在胸前，青色衣衫上繡了稀疏的竹葉：「你，還是介意之前的事？」

  

  此話一出，我更是眉頭不由緊了緊：「之前的事。」

  他未答語，只是繼續道：「或許，你的記憶已經不在了，不過這樣也好。冥王，我欠你的太多。只是這輩子，還不起了。往事風雲，就當它過去了，也好。」

  「記憶？」我雖然清楚自己當年丟失了千年的記憶，可是這些人為了這些記憶來試探我，不免讓我感覺到，當年的那段劫，不止是替人補了一段姻緣那樣簡單。我垂下袖子，耳畔淺淺風聲：「這些年，你們每個人，都曾旁敲側擊的告訴我這段記憶，當年，我究竟做了什麼。本座遭受天譴，輪迴為神，雖然沒有刻意去查當年的事，可是如今，五重天因為我而出了事。我若是不追問清楚，想必也是對不住天下蒼生。」

  他抿唇笑容和煦：「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如今，也只是想來看看你罷了。阿綾，你好好的活下去。」

  這沒由頭的一句話倒是將我徹底的搞迷糊，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已經是滿頭大汗，後背上的濕潤染濕一大片，眼前還是夜明珠柔和的光芒。

  黑白無常守在一側，顏玉見狀匆匆趕了過來，著急問答：「你並非是昏迷，而是因為有一縷魂魄強行將你帶進夢境，本君曾想將你從夢境中帶出來，但是，本君似乎鬥不過那一縷魂魄。」

  想來他顏玉也是修煉十幾萬年的鬼仙，如今竟然鬥不過一縷魂魄，也著實可笑。我攏了攏被子，抬袖拭掉額頭上的汗水，緩了一口氣道：「顏玉，這並不是你的原因。長清大神的魂魄，你是鬥不過的。」

  「長清大神？」他一愣，黑白無常亦是一愣。

  良久才聽顏玉驚詫道：「怎會是他，羽化了幾千年，竟然還會有一縷魂魄纏綿人間。」言罷，又著急的握著扇子低頭看我：「可與你說些什麼。」

  我無奈的勾起唇角：「他怎麼會與我說些什麼。」抬眸看他，俊容上墨眉緊擰：「顏玉，你告訴我，三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出乎意料的看著我，靜了片刻，假裝不知所云的道：「什麼三千年的事？你既然是冥王，功力修為在眾神之上，即便是天帝，也難以查詢到當年你究竟是歷了什麼劫難。」

  「本座不信。」我冰涼的打斷他的話，「顏玉，你若是告訴我，或許，我便不會費盡心思自己去尋找答案，三千年的事，多多少少也會有些記載……」

  「如今你殞命劫將至，不要再節外生枝了。當年的事，究竟是長清大神放不下，還是你放不下！」他忽而抬高了聲音，驚的黑白無常與我皆是一愣。

  果然，他是知道的。

  我輕笑：「你可知道，當日，秋水神君曾同我說過什麼？」我挑了挑眉頭，任由冷風吹乾汗水：「當年若不是我剪斷了她們的姻緣線，或許，長清大神便不會羽化，而五重天，你以為五重天有了八荒鏡便可安然無恙麼？八荒鏡若是想修復五重天的裂紋，須得歷經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而這其中，妖君並非尋到，純陽玉本就是上古的一件禍害，五重天塌，勢必要天下不得安寧。本座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天下動盪。」

  「是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天帝以身補天，對與不對？你這樣的自私，可曾想過，冥界的子民，殞命劫兇險，天下之神所避諱，而你，卻要在這個節骨眼，糾纏前世的事。」

  「正是因為殞命劫太過於兇險，趁著本王還有幾年的時日，本王想知道，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麼，五重天不能塌。若是本座能夠安然無恙躲過這次劫難自然是好，若是躲不過，本王不會讓未來一切不好的事發生。」

  也許，這便是因為愛，由愛而懼，怕這世間的一切。

  顏玉合上摺扇，墨衣如流雲，負手背過身去：「當年的事，你本不該知曉，這是上天的旨意，你可記得，你的記憶，是如何被人抹了去？」

  「被人抹了去？」難道不是因為喝下了孟婆湯，而丟失的那一段麼？我握緊衣袖：「是誰？」

  顏玉一字一句道：「父神，當年將你從混沌中拉出來的父神。」

  是他，竟然是他……

  冥界囚禁了鳳凰族的族長和丹青郡主，本該是讓天族震怒的事，卻沒有想到，這幾日甚是安寧，影淵，他果然是沒有讓我失望。

  「王上，丹青郡主挨不住十八層地獄的兇險，嚇暈了過去。」黑無常淺聲回道。

  我抬頭看著冥界外的天空，嘆了聲氣：「將她帶過來吧。」

  抓丹青，是為了給自己報仇，可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不知什麼時候，我竟然開始有了悲天憫人的心思，這倒不像我了。

  顏玉常說：你如今的冥王做的愈發沒有滋味了，想當年的冥界何等風光，這天上地下，唯有冥界是與世無爭。如今，倒是被你帶著多了幾分情慾了。

  誰說鬼魂沒有情，這世上萬物，都是有情有義，只是，有些貪婪，有些善良。人與人不同，鬼魂又怎會相同。

  丹青被黑白無常帶至我面前的時候，瞧著面容倒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這才多少時日，便成了這個模樣，也著實有些可惜。

  我俯身挑起那亂發女子的玉容，輕聲道：「本座這還沒有對你用刑，便成了這副模樣，若是真正對你用了什麼刑法，你這半條命，便保不住了。」

  若是換做往日，她定然是要與我伶牙俐齒的較量一番，可如今的她，滿臉疲倦，只餘下一雙厭倦不已的眸光。無力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究竟要做什麼，我甚至覺得有些好笑，也覺得有些憐憫，「並非是要做什麼，丹青，你曉得本座的法術高深，若是想從你的嘴中得到些什麼，也不過是須臾時光的事。本座想讓你親口告訴本座，妖君與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她怒目泛紅，下巴掙脫我的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什麼妖君，也和妖君沒有什麼關係，你休要為了報復我，便將這髒水潑在我的身上。我丹青雖然是個修煉十幾萬年的小神，可也不怕你。」

  她這番話說的十分的義正言辭，我起身昂起頭，眯了眯眼睛，冷聲道：「來人，請混沌境。」

  世人只知道混沌鏡是掌管冥界魂魄輪迴的法器，卻不曉得，這混沌鏡，與那九重天的八荒鏡本就出自一脈，能夠探得天機，也能照出人心善惡。

  「混沌鏡」她緩緩的抬起一張俊俏的容顏，皺著眉心，狠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道：「自然是不會將你推進鏡中輪迴，你大可不必這樣惶恐，不過是要借你的記憶用一用罷了。」

  黑白無常伸手凝成法印，一掌蓋在混沌鏡中，混沌鏡大放光芒，而那本就虛弱的女人在這一道強大的靈力前只一個白眼便暈了過去。混沌鏡貪婪著她的記憶，只片刻的時間，便鏡中大亮，緩緩勾勒出一場幻境來。

  鏡中的女子白衣若雪，執筆在宣紙上寫上兩行字，命小仙道：「將這封信，送去妖宮。」

  小仙執信消失在她的面前，女子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揮袖推開面前的花瓶，只見琉璃花瓶瞬間便碎成了玉花：「影淵哥哥是我的，沒有人能將他從我身邊搶走。你算的了什麼，不過是個鬼魂罷了。這世上，只要是我丹青看中的東西，便沒有人能夠搶的走。」

  轉眼便是一片楓葉蕭瑟之地，妖君紅衣似火，「你要同我做交易？」

  「對，交易，我告訴你八荒鏡的下落，你要替我，殺了她。」

  妖君笑而未語，良久道：「她可是冥界的人，若是冥王知曉，定然是不會饒了妖界的。」

  丹青挑了挑眉頭，亦是笑道：「丹青覺得，既然是妖君想要得到的東西，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八荒鏡乃是三界至寶，若是妖君得到了八荒鏡的靈力，即便是重新羽化成神，也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