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你便是我的一切

  我站在桌案前提筆瞄著宣紙上的痕跡，一抬頭，便見影淵已然出現在我面前，依舊是那般威儀肅然，眉目柔和了不少，一襲墨袍仙氣騰然，像是從月宮中飛出的仙人。

  我心中一陣歡喜，卻是站在原地對他笑，筆還靜靜的被我抓在手中，他走近我，溫和的拾起我手中的羊毫，掌心蓋在我的額頭上，復抓住我的手，輕聲道：「上清宮送來奏摺，明珏天尊，要親自下凡一趟。」

  「親自下凡？」我疑惑的瞧著他，他撈住我的身子護進懷中，下巴抵在我的額頭上，「嗯，算了算日子，便是這幾日，天尊下凡之日，人間會有祥瑞之氣。」

  我手搭在他的臂上，「是因為，陸吾神君的事？」子梨說的，果真是應驗了。明珏天尊還是在意他這個徒兒的，若不然，也不會這樣下了凡。

  素來聽說，九重天的那些神仙，若是沒有什麼大事，是斷不可下凡的，對於這個規矩，影淵是第一個，而明珏天尊卻是第二個。

  「明珏天尊會化為道士，給那龍女的夫君一道符紙，到時候龍女必然會現形，若是龍女願意回龍宮，天尊會放過她，至於水君那便怎樣處置，九重天自然不會加之干涉。剩下的，便要靠那龍女自己的造化了。陸吾神君的事，自然是要有人給他寫上一劫，他還有餘生三十年，相信找一個能讓他傾心的女子，又或者仿著龍女的模樣尋一個姑娘放在他身邊，這個劫難，也是圓滿的。」

  他理著我鬢角的發，我抬頭看著他，他幽深的眸中似藏了萬丈深淵，我道：「這件事，天尊為何會這般輕易放過龍女，我以為天尊會為了天規，親自將龍女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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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規自然是這樣，只是阿綾，我不想讓你看見九重天的無情。」他沉下聲，連同呼吸都是沉甸甸的，我曉得他是知道我對龍女有些憐憫之心，他一直想讓我明白，為了我他什麼都可以做。

  「你可還記得，我那天夜中同你講的一個故事？」我往他的懷中蹭了蹭，抓著他的衣襟，淺聲道：「那一日，你為了丹青不願同我說一句話，我卻又聽見丹青與你的事，心中很沉悶，我以為你是故意要涼著我，你喜歡丹青，不過是想要借著丹青的名義將我趕走罷了。原本，原本那夜我是準備要回冥界的。」低下聲，呼吸緊張而綿延：「我吐了血，你可知道，我在昏迷之前，腦子中想的都是丹青在你懷中醉了酒的模樣，縱然我不曉得喝完酒是不是真正的沒了意識，但我明白一句話，酒後吐真言，丹青醉了酒卻還能摟著你的胳膊不放，我真正是寒了心」

  「子梨同我說話的時候，他勸過我，我也明白你是天帝，一輩子是不可能有一個女人的。可我心裡總是盼著，盼著有一日你會與我在鋪了紅花的道上走一走，我能穿上鳳冠霞帔，拉著你的手，與你走完這神仙的一生。短也好，長也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便知足了。冥界的時候，我還不明白自己對你的情究竟有多深，我以為，我們的緣分，也僅僅是因為你替我采了金蓮子，而我，用自己的身子替你解毒罷了。」

  他抬起廣袖，環住我的肩膀，緩緩閉上幽深的眸，更是清淨的聽我說。

  「直到我真正看見你和別人纏綿的時候，心口真正的很痛。我做了三十萬年的冥王，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直到我吐了血暈倒之後，我才明白，我即盼著你能來看我，又怕你真正絕了情，索性你最後還是來看我了。我聽得見你同子梨說的話，也感覺的到你有多焦急。那時候我真的想，一睡不醒，或許能讓你就那般守著我。醒來的時候，我原本是要打算了斷了這份孽緣，回了冥界一輩子也看不見你，或許，那樣會讓我好受一些。」

  耳畔的心跳聲起伏有力，身上的溫暖蔓延開來，束縛在身軀的手臂緊了力度，沉著聲問道：「後來，卻又沒走，阿綾，朕不該讓你受了這樣多。」

  我牽了牽嘴角，繼續靠在他的胸膛上：「我同你說過冥界有一座茶樓，茶樓的老闆娘長的漂亮又會做生意，我曾聽游離三界的戲娘在茶樓中唱小曲，有一場便是龍族的姑娘，愛上了凡人，最後和凡人雙宿雙飛的故事。有時候我便在想，如果，我和你，也能像戲中的龍女與書生一般，雙宿雙飛，那自然是最好的。」

  「好。」他應得很是溫和，嘴角噙了絲笑，雙眼輕閉：「阿綾如今是在同朕，表明心意麼。」

  似笑非笑的模樣有些勾引人，我穆然紅了臉，繼續抓著他的衣衫：「我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麼？你若是覺得我說的不夠合心意，我便日後再也不說了。」

  「我的確覺得你說的不合心意。」他低下頭，將我從懷中撈了出來，墨眉微揚，一隻手貼在我的側臉上，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卻聽他含著笑意道：「阿綾，你說情話的功夫，著實不到家。」

  我皺了皺眉頭，鼓起腮幫子負氣道：「怎麼不到家了？我還會說很多，只不過看見了你便說不出來罷了。」

  「哦？」他笑意和煦，問道：「為何見到朕便說不出來了？」

  「因為……」我抬手將他的手從臉上拂下來，明明是一段傷情的話，如今卻被他誤解成了煽情的袒露心扉，的確有些尷尬。「因為你長的太俊美，我說不出口。」

  這的確是句十足十的真心話，每每看見他的這副羨慕死人不償命的容顏，我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更何況他每每溫和的模樣更是讓人一眼見了忍不住噴茶水。

  那廂竟然滿意的勾起唇角，猝不及防的抓住我的胳膊，往懷中一帶，另一隻手便搭在我的腰間：「你既然是我的人，日後便是有很多機會要說情話給我聽，這樣的話，你還是先練習練習。」

  他這是……瞧不起我麼。我昂起頭，對上他那對皎月般的眸子，不樂意道：「影淵你如今慣會調戲人了。」

  他依舊是笑著，低下頭，在我耳廊旁細語：「夫人你今日若是說些好話與我聽，我便饒過你，畢竟這情話，打一開始便是你要說的，為夫我也不過是為了夫人好。」

  這一口一個夫人一個夫君，生生將我一身的雞皮疙瘩都給驚了起來，我抖著嘴角乾巴巴的笑了聲：「你，你不會是要來真的吧？」

  「自然是真的，昨日小訣兒同我說了一件事，我覺得是該考慮考慮。」他眼角拂過雲清風淡，眸光清澈的落在我的容顏上。

  我倏然有些發怵：「什麼話？」

  他道：「他說，我與你成婚也是許久了，該給他添個叔叔了。」

  小訣兒的叔叔……若是按著輩分來算，他能喚作叔叔的，便是我與影淵的孩子……想到如此我竟然感覺全身的血液似在那一瞬凝結成冰塊，這小訣兒小小年齡，為何懂的這樣多？雖然我與影淵的確是前些日子才……呃……才圓房，可是在人間，鄭王與鄭王妃的確成婚幾十載，如今也算個徐娘半老。可我這如花似玉的模樣，哪裡會有徐娘半老的模樣，更何況，還要……給他生個孩子……

  「綾兒你是羞澀了麼。」他靠在我的耳旁戲謔道，我連忙扯住袖子蒙住臉，心虛道：「哪有，只是這個問題，有些早了，影淵你還年輕，咱們神仙活個幾十萬年不過是白馬過隙，這時候談論生孩子的事，有些早了。」況且，給神仙生孩子，是要耗了半條命的。想我冥王一生連天劫都沒有經過幾場，這生孩子，可是比天劫還要恐怖幾分。

  「早麼？」那廂挑起眉峰，握著我手腕的力度不深不淺，傾身低眸：「朕這二十萬年來，空置後宮，無一妃嬪，你是朕的妻子，自然也是要給朕生一個孩子。」

  我昂著頭，目光躲閃：「影淵，你，可是在同我說笑，我們這才……」

  「朕這一生，只有你一個妻子。」他大手從我手腕滑過落在掌心，手心餘溫隨著我的血液流盡全身：「綾兒，你可是沒有想過這些，若是我們也有一個孩子，這泱泱三界，朕便永遠也逃不過你了。」

  「泱泱三界，我也只想你能夠全心全意對我好，而不是因為孩子。」我低下聲，手指搭在他袖口的金色紋路上：「影淵，你說的對，若是能有一個孩子，你定然是要顧及孩子他母親的，可是若沒有心……」

  「朕對你是真心的。」沉重的聲有些嘶啞，我看著他的眼睛，卻又不覺勾起嘴角，「你眼睛，真好看，看了這樣久，竟然不會厭。」

  「那你便一直看下去。」他垂首落在我額上一吻，若花落額頭，秋風拂過，「夫人看這外面天氣正好，是該閉目養神了。」

  我頓然一陣全身發顫，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他輕易的抱了起來，護在懷中，「影淵，你，你好歹是八荒之主，竟然，竟然青天白日做這種事……」我明白自己的話幾乎是抖著出來的，而他卻是腳步未停下來，只徑直的朝著雕花的大床處走去，嘴角帶著淡笑，淺聲道：「與自己夫人做這些事，本就是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的四個字果然是順口，我抖了抖嘴角，他已俯身將我撂在大床上，我順勢往後退了退，他卻矮下身來，玉指摁住了我的肩膀，柔聲道：「綾兒，你可知，你若是有了身孕，朕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將你帶回九重天了。」

  我怔了怔，心尖連同他的這句話一起提了起來，冥界數十萬年來，自老天君在位之時便與天界兩不干涉，天族的人對冥界的子民頗多介懷，冥界亦是與天界立下規矩，冥界雖俯首稱臣，但從不與四海八荒為伍，更是連萬年一次的三界朝拜都免了，這幾次朝拜皆是判官領著陰差去瞧上一瞧，我與影淵若是想在一起，自然是要多上艱難苦阻，更遑論能輕而易舉的做影淵的妻子。

  「阿淵。」這種曖昧的稱呼，我向來都是避諱著的，如今，卻是叫著朗朗上口，我撈住他的袖子，起身閉上眼睛往他嘴角落上一吻，他皎月般的眸子光芒黯了黯，抬指撂在我的額頭上，「我以為，你是不願意這樣做的。」

  「怎會不願意」我勾起嘴角，圈住他的脖子，與他鼻尖相抵：「以前，大約是害怕老臉放不下，如今，也便釋懷了。」

  他環住我的腰，旋身便將我帶倒在他的身上，我伏在他的胸前，雙手卻不曉得落在什麼地方好，只好澀然的咳了聲，「影，影淵，前一次，你是不是對我下了什麼咒語，我，我原本是不敢的。」

  「那這一次，朕姑且來個故伎重演，等你什麼時候敢了，朕便不給你用相思咒了。」他陰森森的靠在我耳旁輕飄飄的道了句，我羞窘的瞬間紅了臉，「別……」

  剩下的話還未說出口，唇上便仿若清泉溢進，流進唇齒，我驚悚的瞪大眼睛，那人卻是微閉雙眸，玉容楚楚，大手撫著我的眉心，柔情似水：「阿綾，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