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西海般若花

  西海水君按著輩分來算，乃是東海水君他侄兒，因著前些年黑白無常在人間得罪了東海的水君，那老東西在天啟那旁告了狀無果後，便一再的送東西去冥界示好，許是知曉他們天帝與我這個冥界的女司命有干係，這幾年過的實在是窩囊極了。

  東海水君膝下只有三個兒子，況且這三個兒子也都是風流的厲害，卻不曾娶妻，也沒給他添上什麼孫子。倒是這個西海水君，年紀輕輕，便有了曾孫。

  果真是打臉打的響亮。

  彼時的西海皇宮一片亮堂，下了西海須得過了三層結界才能尋到那座傳說中的海市蜃樓，八角宮閣上堆著小丘般的珍珠，夜明珠這東西更是奢華的很，隨意的挖個坑都可尋到寶貝。

  我著了一身平淡的仙衣，提著廣袖一手握成拳敲在掌心，「這水君也忒有錢了些，竟然這般奢華。」

  引路的蝦兵化成人形的模樣，同我們一行三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三位大人從何而來，可是赴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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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梨這人一向與四海的水君關係好的很，如今拉來做掩飾，卻是個好法子。屆時他同那蝦兵拱一拱手，「告訴你家水君，子梨爺爺到了。」

  他那句子梨爺爺叫的極為順口，我感嘆了一番，道：「你這樣說話，當真不怕那水君在影淵面前參你一本。」

  子梨眯了眯眼睛，無辜道：「這個，倒真是不怕。」

  我聳了聳鼻頭，挽住身旁人的袖子，添油加醋道：「你與子梨關係也太好了些，你看他這神格，八成是有問題的。」

  影淵今日依舊是墨衣翩翩，柔情百般的握住我的手，惜字如金道：「嗯，是有問題。」

  子梨站在原地怔了怔，許久才反應過來，未開口便見那碩大的宮門中浮出一個長著龍角的青年男子身影，滿臉春風的迎了上來：「子梨上神駕到，小神，有失遠迎，還望子梨上神不要怪罪。」

  這般獻媚的模樣，看的我渾身抖了抖，子梨那廝亦是回了個禮：「水君你命真好，這才娶了孫媳婦，連曾孫便有了，我這方過來，是為了沾一沾喜氣來了。」

  與水君唏噓一番後，那廝才朝著我二人看了過來，我原以為他會驚嘆一番，卻沒想到水君仍舊面色不改問道：「這二位仙人是？」

  子梨接道：「仙界好友，你喚他們上神便好。」

  那龍角的青年歡喜的臉上笑出褶子，連忙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三位，請裡面請。」

  果真，同影淵說的一般無二，這四海的水君都同子梨關係不錯，子梨雖放蕩不羈卻是八荒赫赫有名的戰神，好歹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我挽著影淵的手，探頭同子梨正經八百的道了句：「你孫子果真聽話。」

  他險些笑抽了嘴角，捉著扇子擋住半張臉小聲道：「我本也是這樣想的，可前些日子似乎聽到了些什麼傳聞，大致是說水君有一個大女兒，長得很是一般，年歲大了卻依舊沒有尋到合適的人給嫁了，這水君，很是有意將她送去天宮，想來這些應該是帝座的功勞。」

  送去天宮？我登時臉色黑了一大半。他在一旁聽的倒是歡快，挑著眉頭道：「吃醋了？」

  我道：「哪有？」

  他挑了一雙好看的眉眼，低聲道：「你且放下心，有你在身邊，我對旁人並沒有什麼興趣。」

  這番話說的，著實有些曖昧，子梨涼淒淒的嘆了一口氣，搖著扇子：「這倒是實話，本神倒是想看一看那個龍女究竟長什麼模樣。不過話說回來，前幾日我與墨玉司命在一處吃酒，他提及到自從冥王閉關修煉之後，你又來了人間，他府邸中的那些夫人便變著法的調戲他。不得已之下，他便紛紛給了這些夫人一人一顆夜明珠，讓她們回家探親。看這模樣，也的確委屈的很。」

  聞言我卻有些說不上來的欣喜，顏玉能過成這個模樣，也的確應了人間的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今日來赴宴的神仙頗多，整個龍宮中比上平日要熱鬧許多，影淵握著我的手，再三叮囑：「龍宮太過於熱鬧，你且握緊了我的手，不要走丟了。」又抬起我的手腕，瞄著那一連十二顆珠子道：「這個手串莫要弄丟了，若是尋不到我，用仙氣渡一渡，我便能尋到你。」

  我拉著他的手，眉目慈祥的點頭：「小神君你果真思慮周全。」

  他似是對小神君這個稱呼有些勉為其難，扼住我的手腕往前一步，我後退一步便撞在了牆上，他眸光深邃，嘴角含笑：「綾兒，我是你夫君。」

  我臉上笑容一僵，小神君這個稱呼叫的實在順口，一時要改口叫夫君委實有些為難，囫圇道：「我，我們還沒有成親，怎能隨意這樣叫。」

  他握著我的手腕靠在牆面上，眉梢揚起：「又不是第一次。」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俯身一吻：「你叫朕夫君，朕安心些。」

  明珠的光芒打在水玉上柔的入骨，我痴痴的看著他離開我的唇，將我擁進懷中寵愛的模樣，亦是勾起嘴角，驚著心喚了句：「夫君。」

  未等我抱住他的腰，便覺得身子猛然一輕，被他騰空抱起，他柔著容色道：「綾兒，你身子太虛，朕帶你去吃些東西。」

  水中飛著片片揚起的花瓣，從他衣袖邊擦過，落在腳下，飛花縈繞，我攀著他的肩膀，尋了個合適的地方倚著，倒是希望這輩子都可以如此幸福。

  水君的那位小曾孫聽說一出生便滿身帶著桃花的香味，許是因為她娘乃是桃花仙子，懷了她是共用了十年之久，這方一出生，便瞧見人笑的歡暢，眾人都說她日後定是同她娘親一般是個大美人。

  她是水族第一隻長著紅角的小龍，變回原形時可忒惹人喜愛了些，因著水君自家的子孫昌盛，素來女娃娃少的可憐，水君老人家可是疼惜的厲害。

  子梨晃晃悠悠回來的時候，我一眼便掃見他手上的扇子換了一柄，驚嘆道：「你可是又將自己的扇子給了旁人做定情信物？」

  提起定情信物子梨可是不大樂意，瀟灑的展開銀杏面的扇子：「本神眼光可是極高的，只是方才瞧見了水君那曾孫長得可愛，便隨手將自己的扇子給了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繪著桃花扇面的那柄前幾日好似被你家那位他人間的侄孫要了去，本神只好塞給她一柄梧桐扇面的扇子。」

  我托著下巴無奈道：「你倒是有心了，她是小龍，日後是要找到屬於自己的鳳凰，那片梧桐林子，倒也討個好彩頭。」

  過了片刻，廂房的水玉大門被侍女推開，影淵捧了一盤子的糕點，撂在我的面前，又掃了眼立在案前的子梨道：「你近來有些閒，朕剛剛在大宴上瞧見了天族的人，你去同水君說上一說，去上清境取些賀禮過來。」

  子梨有些迷惑，想了良久，才拱手道：「是，」

  他玉指骨節分明的大手蓋在我的手背上，我依舊是拖著下巴的姿勢，「你被何人認了出來。」

  想來能在萬千仙群中一眼瞧中天帝大人的本尊，也算是個厲害的人物。

  他挑了塊糕點放進我的口中，我乖巧的張開嘴，囫圇的嚼吞下去，他敷著我的手，和聲道：「並未有神仙認出朕，只是朕看見了一個故人。」

  我又塞了個紅棗在嘴中，連同核咽了下去，險些嗆到。他撫著我的背，關切道：「吃慢些，一會宴席上還有許多。」

  我昂著頭委屈的含了一滴淚水，矯情的往他懷中蹭了蹭，他身子一僵，轉瞬卻摟緊了我的身子，下巴倚著我額頭：「阿綾，朕看見了天啟。」

  如今換了我心口一驚，我心慌的砸吧砸吧嘴，「那又如何，如今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昨日，是不是去尋了他。」他低聲問道。

  突如其來的話讓我驚著的心緊了幾分，手也不自覺的握成拳，攥著他的袖子。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很是微弱，大手從腦後滑到發梢，依舊靠在我耳畔邊低聲：「綾兒，別生朕的氣。朕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你。」

  原以為他會生氣同我計較我私自去找了天啟，可未想，他的話說的這般動人心弦。

  愛一個人，大約便是這般，能將情話，說的如此纏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