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他姐？

  有句話，還真東叔給說對了！

  

  像是我們這些人，暗地裡搞些手段還可以，但真要明刀明搶的干，隨便來個練家子，我們可能都弄不過。

  終究……

  術法術數，無法直接影響現實。

  更無法改變身處的現實。

  而我和方長，恰就處於了這種處境，除了強撐意識的堅持之外，我們幾乎沒有更好辦法。

  其實我倒是還好，畢竟三番兩次遭遇險境，尤其是背著瞿思沫經歷過類似情況，也算有一些經驗，但他可就不行了，體溫的持續流失，令他產生了幻熱的情況，神志不清甚至開始說起了胡話。

  他說，他身上像有火在燒，很熱很燙。

  他甚至想脫掉衣服，以此來減輕皮膚灼熱的不適痛苦。

  我好不容易這才攔住了他。

  脫衣服倒沒啥，但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就會被凍死。

  對於外界，他完全失去了知覺感應，尤其聽不到我的說話聲了。

  「別走……」

  「別走……」

  「求你了，別走……」

  聽著他的悲戚懇求，我滿臉怪異。

  求我？

  那也不行啊！

  我總不能，留下陪你一起死吧？

  雖然我是有融靈珠，但我自己都捨不得用，又怎麼能拿來給你用？

  比起方長，當然青苑更重要！

  沒有對他落井下石，更沒有對他趁人之危，這是我留給他的最後體面，至於最終能不能活下來，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彤彤……」

  「彤彤……」

  明明已經有氣無力，卻還在念叨個不停。

  我撇撇嘴，扭過頭準備離開。

  我也是真沒想到，堂堂的陰門傳承弟子，竟是這樣身子弱一個人。

  雖然天氣極寒，但受點凍就要死了，也屬實讓人接受不了。

  話說回來，這世道又有幾個，能像葛春和李仲仙呢？

  掰掰手指，怕也數得過來。

  顯然我不在此列，他方長也不在。

  「姐！！」

  我剛走出兩步，他突然神經質似的哭喊出了聲，我停了下來，詫異回頭看過去。

  「姐……」

  「你幫幫我……」

  「我想去找她……」

  「我想去見她……」

  「我……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這哭聲斷斷續續，儼然就像是個孩子。

  我皺緊眉頭，三兩步跑回去，托起他的腦袋追問：「你姐是誰？你姐叫什麼？」

  而他，並沒有能回答。

  他始終重複：「不要了……都不要了……」

  這小子，話就只說了半截兒！

  他姐是誰不重要，但怕就怕他姐別萬一是方果兒！

  世界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

  他姓方；

  她也姓方；

  他們都跟陰門有關係，確實有可能就是姐弟。

  我可以不管問方長的生死，但我卻不能，對方果兒的弟弟見死不救。

  猶豫之後，我還是決定把人帶上！

  費力背起了他，我甚至有些站立不穩，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方長似乎比瞿思沫要輕多了，真也不知道瞿家大小姐，吃什麼長大的那麼死沉。

  暗施術數，擾動地氣，辨明方向，我咬牙悶頭往前走。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找到了一個村莊。

  叩門求助，終於撿回一條命。

  我們一連待了三天，不止是他病了，我也給累病了，我總是夢到東方瀾，總也不能安生睡覺。

  而他的病症，就顯得很奇怪，整日裡高燒不退，體重也急劇減輕。

  偏偏，他還不肯看醫吃藥。

  多關心上兩句，就被他一陣吼罵，脾氣簡直燥的很。

  當時我就不該救他，早知道凍死他算了。

  夜裡不敢睡，我也實在睡不著。

  索性爬起床溜到門外，偷瞄這小子在幹嘛，連著高燒好幾天了，竟然沒把他給活活燒死？

  從門縫偷眼看去，就見他的房間裡，霧氣朦朧隱約。

  我萬分詫異，莫不成是妖怪？

  騰雲駕霧要現形了都！

  但看了老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方長盤腿坐在床上，始終一動也不動。

  朦朧霧氣氤氳周身，也始終不見散去。

  我暗暗納悶，有些不能理解。

  但……

  就在那天夜裡，僻靜安寧的村莊，便開始鬧起了鬼。

  起初，還只是個別人家兒。

  聽說是自家先人回來，找子女說了一宿的話。

  訴說著地下如何如何幸苦，它們又遭了怎樣的虐待，以及為什麼投不了胎。

  但很快地，有人又在大白天見了鬼。

  生前父母出現家中，重複活著時候的忙碌動作，死去多年的親人重現，逗留在家裡飄忽，時而出現又時而消失。

  村里很快便流言四起，說就是我們，給他們帶來了厄運。

  這話……

  倒也不算錯。

  但我身為堂堂陰師，又豈容孤魂野鬼放肆！

  尋來兩三隻公雞，放血摻進硃砂，揮筆畫了多張鎮靈符，分派給每戶人家兒，並吩咐著他們，此道靈符不收取任何費用，再出問題儘管來找我！

  將符貼到門窗，當晚便有了立竿見影的作用，村里人家兒不再受鬼魂襲擾，但整個村莊卻開始了雞飛狗跳。

  鬼魂；

  許多鬼魂；

  四處遊蕩不停，漫步於村莊裡。

  試想，誰家男人起了夜，卻撞見了死去多年的爹媽，該是怎樣一種驚嚇。

  又或者是，夜裡窗戶邊總站著幾個人，探著臉往裡瞧自己，這又是怎樣一種恐怖。

  夜色捲來「嗚咽~」淒哭，雖然家裡不再鬧鬼，但誰也沒能睡好覺。

  鬼魂被擋在屋外，終究並沒有離去。

  那些鬼魂……

  畢竟，曾是家中親人！

  村民們想要的，是親人鬼魂得以安息，而不是被生生擋在門外，就連家也不能再回。

  我流露為難神色，難道想讓我統統捉了它們去？

  他們連忙否認，經過七嘴八舌商議，村里是想請我做一場法師，送枉死魂魄得以輪迴超生，不再淪落為孤魂野鬼，逗留在陽世間。

  這事兒，倒也不難。

  可問題關鍵，還在於方長。

  這傢伙像是屬磁鐵的，就連村里死去的百年老鬼，也都被他給生生勾了出魂來。

  如果不能從根源解決問題，一旦引來怨惡鬼靈，村里怕是要死人了。

  思來想去，我答應了村里要求。

  並同時，又御符施陣，布置藏身結界，防止方長再被鬼魂探知。

  寒夜……

  我以往生符起壇，招引孤魂野鬼聚集，送它們歸入陰曹往生。

  開始時候，倒還算是順利。

  但在夜半子時，有個拄拐的老婦人出現。

  她背著形容枯槁的孩子，一瘸一拐漸漸走到法壇前，撲通跪下哭聲哀求說：「懇請法師救命，救救我這可憐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