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跡

  故事中的閒人詰問，顯然屬於沒事找事，但故事裡的和尚反問，也明顯不甚高明。

  雖然確實……

  草木若還算眾生，那和尚就什麼都不能吃了。

  

  但為什麼說草木不算眾生，和尚並沒有直接回答，或許對於這種沒事找事的問題，本也沒有認真回答的必要。

  準確說，草木植物當然也是眾生一員，但它們屬於無情眾生，不存在五知五覺，不存在受想行識，它們雖然有生命，但它們沒有任何感覺，所以殺它們或者吃它們，便也不算殺生。

  不過……

  也還有種例外！

  倘若草木自感成靈，修成精物，有了受想行識，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當然，那樣的草木也已經不再是草木，或者說已經超脫出草木的範疇，屬於有情眾生的一員了。

  並不只有殺生，才會有業力因果。

  譬如，此時我的所作所為。

  以槐樹為祭，煉陰煉煞，就算草木不屬有情眾生，也不能改變我手法陰損至邪的本質。

  之所以還會這麼做，只是因為無奈為之。

  果兒走了……

  離開了我身邊……

  望著她離去的傷心背影，我很想去給她安慰，但我卻不知道，又該安慰些什麼。

  我暗暗警告自己，這般陰損做法，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不論出於任何情況，都不能再這樣做，這不只是為了方果兒，更也是為了我自己。

  說來也怪！

  果兒她……

  之前似乎、好像、貌似還虐殺過動物吧？

  用來餵飼鬼童而虐殺過動物吧？

  怎麼那時還只是害怕，還只是後悔可憐，但見到了槐樹枯榮，卻有了這樣大的反應，甚至傷情到痛哭落淚？

  人有共情，此謂本性。

  但果兒她又為什麼會對無情草木，有著這樣強烈的同理心？

  我嘆了一聲氣，抱起裝著古曼童的紙箱，叫跌坐地上的齊桓起來，我們原路回返也下了山。

  他問我，難道不去追一下果兒嗎？

  不去追沒問題嗎？

  確定不追嗎？

  我冷冷抬眼看向他，這——不是你現在所應該考慮的問題！

  「轟咔——」

  驟然雷鳴震怒響起，旱天炸雷，蜿蜒霹靂，從藍天白雲間轟然劈落，落在了矮山的山頭上，正中那棵已然枯萎的槐樹。

  洶洶烈火，迅速將槐樹吞噬，烈焰竄起火苗跳躍，很快將它焚為了灰燼。

  我不由得頓了頓腳步。

  我僵了在當場。

  片刻過後，我重新舉步下山去，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我也知道發生的事。

  可是啊……

  是誰在給予著槐樹憐憫？

  是誰在寬慰著果兒的心？

  回到車上之後，齊桓仍舊震驚於剛剛那幕情形，今天發生的太多事情，對於他來說都太過匪夷所思，他看著我張嘴想問，但幾次話到嘴邊，卻都沒敢問出口來。

  「開車！」

  「去找聶季同！」

  我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齊桓連連點頭，頓時什麼也不敢問了，啟動汽車，我們漸漸駛離這裡。

  一路上，我都在望著車窗外出神。

  如果之前還只是懷疑，現在我有理由確定，方果兒她——果然是不同的，或者說她與青苑有著類似情由，才會出現在我的身邊。

  是什麼呢？

  到底會是什麼呢？

  爺爺雖為陰師，雖在風水界備受尊重敬仰，但這還不足以解釋我所遇見的事情！

  她……

  她們……

  是為了什麼呢？

  想了很久，我仍找不到答案，但所有這些事情，必然是有更深層次的緣由！

  「大哥，有件事兒……」

  「我覺得……」

  「我應該跟你說一下，是關於聶哥……哦不，聶季同的。」

  正開車的齊桓，吞吞吐吐的道出這番話來。

  我看向他，不禁皺眉。

  而就聽齊桓跟我說，聶季同這個人吧，跟正常人有那麼點兒不一樣，準確點說，是他有著稍稍變態的癖好，不不……應該說是很變態的癖好！

  我皺眉更濃，什麼變態癖好？

  「戀屍癖！」

  齊桓猶豫又猶豫，終於還是咬牙說了出來——那聶季同，有著變態的戀屍癖！

  他曾暗中收集過屍體，或者更準確一點兒說，是將某些女孩子用很特殊的手法殺害，再精心保存她們的屍體，用來滿足……滿足他的變態欲望！

  我騰地坐起身，怒瞪眼睛看他。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到現在才跟我說？！

  齊桓慌了神，連忙擺手跟我解釋，並不是他有意刻意的隱瞞，而是他實在害怕，害怕聶季同會在事後報復他。

  就他所了解的聶老闆，對人好起來是真的好，但要壞起來也是真的壞。

  他手段很多……

  很殘酷……

  很殘忍……

  說一句睚眥必報都不為過！

  所以，他之前時候，才不敢把實話全部都告訴我。

  「那現在你又為什麼肯說了？」我反問。

  齊桓忙道：「大哥，我知道……知道您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對吧？您現在肯定是要去殺他的，對吧？他那種人，死不足惜更活該不得好死，您可一定要殺了他，這也算替天行道了！」

  我陰著臉冷冷看他，與其說替天行道，不如說是你想讓他死吧？

  之前不肯說，是懷疑我鬥不過他吧？

  現在說了，是怕不論我與聶季同誰生誰死，你都會被秋後算帳吧？

  齊桓慌張解釋，不停說他沒有那個意思，他也不敢有那種念頭，他磕磕巴巴的在解釋不停，而我直接打斷了他！

  「把你知道關於聶季同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告訴我，別再有任何隱瞞。」我陰沉道。

  齊桓慌忙點頭應好，這次他終於實話實說了。

  聶季同，戀屍癖……

  這事兒幾乎沒人知道，他並不是喜歡女人，或者說他只喜歡女人的身體，尤其是那些年輕、緊緻、靚麗、近乎於完美的美麗身體，他的戀屍癖並不是為了滿足獸慾，更不是為了發泄，就只是因為他喜歡收集和珍藏。

  用他話說——

  妙齡催熟了果實，張揚著性命之美，這世上就沒有能比少女的胴體再美好的事物了！

  世間萬物有靈，人為萬靈之首，肉身尚且鬼斧神工，而含苞待放的她們，更簡直像是一場神跡，像是精妙絕倫的完美藝術品！

  但可惜……

  這樣的神跡，卻總被稚嫩而骯髒的靈魂所占據。

  這簡直就是玷污、褻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她們靈魂配不上她們的身體！

  所以……

  倒不如交給他吧！

  他會將那份美好固存，將那份美麗珍藏，永不使凋謝，永不負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