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獻血

  安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

  她望著被眾人推近搶救室的霍廷深，頓時一股重重的無力感侵襲了全身。

  「病人失血過多，急需輸血，誰是患者家屬？」從搶救室走出來的醫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

  

  「她。」「他。」

  安寧和霍廷深助理杜子通面面相覷，手互相指著對方，而後眸光雙雙暗淡下來，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到底是誰？」醫生急了，猛地跺了跺腳。

  「我們都不是。」安寧微抬起頭低聲說道，然後轉頭看著杜子通，「阿杜，你跟他們家人通知了嗎？」

  「通……通知了，正趕過來。」阿杜抬眸緊張地看著安寧。他第一次碰到這麼棘手的事情，霍總出事，撞傷霍總的居然還是霍總的姐姐。

  「病人是罕有的AB型RH陰性血，整個A市血庫告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同血型的親屬直接輸血。」醫生看著杜子通，問道，「病人家屬快到了嗎？」

  「快……快了。」杜子通牙齒打顫，「可是據我所知，病人家裡只有病人的父親是這個血型，但……但是病人父親正在國外度假。」

  「什麼？」安寧和醫生同時叫起來。

  「這可怎麼辦？現在只能馬上去網上找同城志願者了，只不過時間可能會耽擱，病人的生命有隨時危險。」醫生無奈地嘆了口氣。

  安寧忽的踉蹌了一下，她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和霍廷深之間，就算鬧過不愉快，就算已經沒有愛情，但是她並不想讓對方死。何況對方是為了救自己。而且再怎麼樣，他也是CoCo的生父。

  「你等一下，我在A市認識一個人，也是這個血型，我……我馬上叫她過來抽血。」安寧十指緊緊相扣，掩飾住自己的緊張，然後朝阿杜說道，「你趕緊帶我去霍總車上，拿下我的手機，我打個電話。」

  ——

  拿到電話，安寧避開阿杜，打開手機通訊錄快速撥了過去，電話幾乎立即被接通。

  「餵？尹同學。」

  此時尹修然剛好和齊華開車到A市的省立醫院。

  從酒店得知停車場附近發生了一起車禍，即使監控錄像比較模糊，但是他也立馬認出了那倒在血泊里的是誰和誰。尹修然嚇得連忙開著車往急救車送的醫院跑。

  忽然接到安寧的電話，聽到安寧的聲音，原本已經要跳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安寧，你怎麼……」

  「尹同學，不好意思，我今晚事情特別多，加班到現在，剛忘記跟你打電話說回不去吃飯了。」

  聽著電話那頭安寧的解釋，尹修然剛剛放鬆下去的心，又一點點沉下去。這女人一遇到霍廷深的事情，就開始撒謊，她以為他是傻子嗎？

  「對了，尹同學。」安寧趕緊轉到重要話題上，「我……我有個朋友受傷了，失血過多，他和CoCo一樣，是稀有血型，A市血庫告急，我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能不能馬上把CoCo帶過來，幫我朋友輸點血。」

  尹修然一張俊臉猛地一抽，面上瞬間布滿狠厲。「安寧，你還是CoCo親媽嗎？CoCo那么小！你……」

  「我知道，我當然也不想，可是眼下人家生命危急，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朋友死去，這樣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安寧見尹修然有點生氣，連忙解釋道。霍廷深的時間不多了，她希望尹修然能儘快把CoCo帶過來，這是救霍廷深的最快辦法。

  「哼！」尹修然鼻子發出一記冷聲，抬眸望著黑壓壓的夜空，一陣冷風拂來，頓感心涼。

  尹修然停下腳步，一隻手緩緩揣進褲兜，頎長的背影站在醫院門口高高的台階上，轉身俯瞰下方。「這個朋友是霍廷深吧？」

  安寧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涼薄的聲音，拿著手機的手不由一抖，手機差點滑落。

  原來尹修然什麼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安寧似是對著尹修然說，又似喃喃自語，剛剛還自信撒謊的聲音一下子沒了底氣。

  剛才自己編的那一番說辭，原以為天衣無縫，沒想卻是一場笑話。安寧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嗯。」尹修然冷冷回應，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安寧握著手機，僵著唇，片刻無言。周身冰冷的空氣似乎一瞬凝結，悄悄禁止下來。

  尹修然艱難動了動喉結，沉重地張了張唇：「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修然……」安寧一瞬眼淚滑落，聲音哽噎，「求你了，把CoCo帶來好不好？不然霍廷深會沒命的。」

  安寧抽泣聲越來越大，說到最後有點說不下去，只剩下抽噎聲。

  「我不會帶CoCo過去。」尹修然重重吸了一口氣，怒意沉沉說道，「你的心裡除了霍廷深，還能不能想想你的女兒，還有……」

  尹修然想對安寧說：還有……能不能想想我！我才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

  可是話到嘴邊，尹修然忽然說不出口。他在她的眼裡從來無足輕重，他只是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契約男人。

  「修然……」安寧頓了頓，忍著抽噎，努力調整著自己慌亂的情緒，「霍廷深不能死，是他今晚救了我，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他是CoCo的……」

  「我不知道，你讓他去死！」

  安寧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尹修然歇斯底里的怒吼，隨後電話就被掐斷。

  「修然，修然。」安寧心裡咯噔一下，對著手機大聲喊了兩聲，最後只聽見「嘟嘟嘟」忙音。

  安寧緩緩放下手機，身體一點點下沉，最終無力地癱軟牆角，雙目怔怔望著漆黑的夜色，頓感茫然無助。

  她的記憶中，這是尹修然第一次對她發怒！

  安寧蹲在地上，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膝間。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霍廷深死。何況今晚還是霍廷深受傷，本就是因為替她擋了那一下撞擊。

  安寧抬眸，臉上一瞬堅定起來。尹修然不把CoCo帶過來，那她就回去接CoCo過來，尹修然又不是CoCo的誰，沒有權力攔著她。

  想到這兒，安寧豁的站起，踩著高跟鞋，快速地朝醫院外飛奔而去。

  ——

  「嘭！」

  尹修然一腳揣倒路邊的垃圾桶，藍色的垃圾桶瞬間凹了一大片，骨碌碌滾在地上，各色垃圾頃刻散落出來，發出刺鼻的惡臭。

  尹修然一雙凌厲的鳳眸瞥過垃圾桶，粗重洶湧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尹修然側身，轉頭看向車內駕駛座上的齊華，冰冷的臉孔在陰影里不見任何情緒，一雙手揣在褲兜里，頎長的身子漠然矗立，昏黃的路燈斜射出修長的影子。

  「哦。」齊華還沒從尹修然剛才莫名的怒火中回神，雙眼還透著莫大的恐懼，呆呆地望著尹修然邁開修長的雙腿，一級級走上樓梯階梯，最後消失在昏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