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不請自來

  夜漸漸地深了，皇城中，打更的提著燈籠，一邊走，一邊大聲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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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反反覆覆地喊著，一陣冷風襲來，他拉緊了衣領，縮了縮脖子，咒罵道：「這鬼天氣，還真是要凍死老子了！」

  寒風還在呼嘯著，他一邊走一邊罵，也聽不清楚他在罵什麼，就感覺到後襟的冷意越來越重，黑暗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死死地盯著他。他心裡一陣發毛，想起夜裡遇見晦氣事不能回頭的禁忌，再次拉緊了衣領，大步往前走了去。

  「唰」的一下，一個黑影襲來，打更的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手裡的燈籠就熄滅了。

  「啊……鬼啊！」他手裡的燈籠和鑼鼓骨碌碌地滾落在地上，他也顧不上這些，拔腿就跑。

  「哈哈……」黑暗中，傳來笑聲。

  一個黑衣人站在一旁，看著捧腹大笑的方舟，翻了個白眼，「我說……這個就這麼好玩嗎？每次出來都要玩這一套，你有沒有一個作為殺手的自覺性？」

  方舟的手搭在黑衣人肩上，扶在黑衣人肩上，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一本正經道：「我自然是殺手，但我同時也是主子的侍從。主子已經夠無趣了，作為侍從的我，應該分憂解難，讓主子樂呵樂呵。還有，我是你的老大，你能不能對我尊重一點？」

  「主子已經快到了，你再磨蹭下去，別說我沒提醒你！」黑衣人揮開方舟的手，拂了拂肩膀上扛著的麻布袋子，幾個跳躍間，又消失在夜色中。

  方舟癟癟嘴，嘆了口氣，「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一點都不好玩！」說罷，又連忙追了上去。

  丞相府中，丞相夫人從回了丞相府，就一直沒有停過哭泣。她坐在床邊，一邊抹眼淚，一邊道：「青青是個多麼好的孩子！從小就知道孝順我們，有一次我染了風寒，她緊張得不得了，天天跑到廚房去，親自幫我熬藥。她一個千金大小姐，能做到這個份上，就連咱們的兒子都做不到這樣！不止是孝順我們，她每次在外面買了什麼好吃的，都要給她的哥哥們帶一份，一個月前兒子寫信回來，都還在問青青最近如何！我剛回了信，說青青快要當母親了，如今卻母子都不在了，你說……你說……」

  丞相夫人哽咽著，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而她口中的青青，正是莫嬪的小名。

  丞相也一臉愁容，想起青青的死，心裡也有些愧疚。畢竟，當初是他做主，將青青送進後宮的。他當時能看出來，青青雖然不樂意，卻並沒有反駁，更甚至在後宮裡不得寵時，也從未哭訴過她的不快樂。

  「都是陸家！都是陸家！」一想起陸家，丞相夫人一張溫柔的臉立即變得猙獰起來，她拍了拍桌子，怒道：「青青進宮前，陸家百般向我們示好。青青進宮後，陸家更是保證，一定會保青青安全，只要陸薌還是皇后一天，青青就不會受任何人的欺負！可結果呢！青青沒有受別人的欺負，最後卻是慘死在陸家手中！這陸家心也太黑了些，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做得可真絕啊！」

  「行了，照你這說法，咱們又沒有證據證明是陸家做的，口口聲聲一個陸家害了青青的性命，有什麼用？」

  「難道我是瞎了，還是傻了嗎？今天陸寧那般明顯的做法，我若是都看不出來，只怕這些年的丞相夫人也是白當了。再說了，我也同你提起過，未央宮的那個丫頭……」

  「咚咚咚！」

  丞相夫人的話剛說到一半，門外就有人敲門。

  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來敲門？

  難道是誰不請自來？

  丞相立即瞪了丞相夫人一眼，讓她閉上了嘴，這才清了清嗓子，道：「誰啊？」

  門外安靜了一瞬，丞相警惕地走到門邊，猛地打開門，就見晏非辰站在門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六……六皇子？」丞相有些吃驚。

  晏非辰點了點頭，看了眼屋內，然後道：「丞相方便同我談一會兒嗎？關於莫嬪小主的事情。」

  一聽到「莫嬪」兩個字，丞相夫人就從裡面沖了出來，紅著眼道：「六皇子，您知道什麼是不是？今天這件事，你一定知道什麼！」

  晏非辰的目光看向別處，沒有說話。丞相想了想，道：「如果方便的話，賤內也可以同您談一談嗎？今天的事情對她打擊不小。」

  晏非辰點了點頭，三人向著丞相府書房而去。

  「今天的事情，丞相夫人應該看出來了，寧貴妃想栽贓我，而栽贓的事件，就是莫嬪小主的死。」晏非辰率先道。

  丞相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聽到晏非辰這句話時，又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想將眼淚憋回去，憋得整張臉都紅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今天老身莽撞了，還請六皇子見諒。」

  「夫人對莫嬪小主的疼愛，是眾所周知的，這點小事，我自然不會介意。不過幸好當時我反應快，沒有中了寧貴妃的詭計。不然當時夫人就算看清了一切，這污水潑在我身上，我也是洗不乾淨的。」

  說到這個事，丞相夫人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晏非辰說得對，她當時除了被寧貴妃利用以外，沒有任何作用，也沒有任何能力幫自己或者幫晏非辰。

  晏非辰拍了拍手，道：「深夜造訪，是想來還丞相與夫人一個人的。」

  一聽到這話，丞相與丞相夫人立即對視了一眼，就見一個黑衣人扛著一個麻布袋子走了進來，將袋子輕輕放下。

  丞相夫人立馬就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袋子旁邊，蹲了下去。手卻放在半空中，遲遲不敢撩開袋子。

  「夫人！」丞相嘆了口氣，丞相夫人好似被什麼咬了一口似的，立馬縮回了手。丞相眼中有些不忍，跟著站了起來，走到丞相夫人身邊，扶住她的肩膀，慢慢掀開了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