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三請嫣然

  徐公凌看著枯木仙童笑得春光滿面，就覺得沒什麼好事。馬家駒覺得已經成功收服了三隻仙獸，該辦的事都辦了，可以打道回府了。張無音早就知道沒那麼簡單，枯木和逢春都是有便宜必占的王八蛋。

  枯木仙童點頭笑道：「三位青仙，你們收服了三隻神通廣大的仙獸，是不是應該送些喜錢給我們啊！多少意思意思啊！」

  徐公凌攤開手：「我一點意思沒有。」

  馬家駒瞪大了眼：「我那兜比臉還乾淨，欠公凌的錢還沒還呢！」

  張無音嘆道：「我一點也沒意思。」

  枯木仙童當即變臉：「若是沒有喜錢，我可就要把仙獸收回了。我們仙獸館有仙獸館的規矩。」

  

  徐公凌只好問道：「除了喜錢，還要別的錢嗎？」

  枯木搖頭：「因為嫣然真仙帶著玉如意過來，見玉如意如見凌雲子祖師親臨。免去了你們仙獸稅：北冥冰龍黃金一萬八千兩，大風雕王黃金七千兩，大力鬼將黃金六千兩，三隻仙獸葫蘆共白銀三千兩。要你們一點喜錢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你們還老大不樂意。」

  馬家駒瞪大了眼睛：「北冥冰龍要黃金一萬八千兩啊！我的大風雕王黃金七千兩，我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黃金啊！」

  張無音開始唉聲嘆氣：「我早就知道凌虛宮裡，住店要店錢，吃飯要飯錢。原來這仙獸館的仙獸也是要用真金白銀買的。」

  枯木呵呵笑道：「白手傳你們仙獸，後世子孫可要餓死啊！我們無憂殿的仙獸稅占了凌虛宮金庫的半壁江山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徐公凌只好說道：「我這就去取喜錢，煩請枯木仙童稍等片刻。」

  枯木連連點頭，客氣道：「還是徐劍仙通曉仙情世故，日後必然大有作為。」

  徐公凌聽到「北冥冰龍值黃金一萬八千兩」的話，只覺得欠了嫣然真仙莫大的人情，尋思道：「一萬八千兩黃金足夠蓋一座徐家莊了。我這一生都可能賺不到這個錢，能有一千兩白銀就不錯了。」

  徐公凌踏上赤兔飛劍，絕塵而去……

  馬家駒和張無音走到僻靜處，偷偷嘀咕起來。

  馬家駒大驚道：「無音，大風雕王值黃金七千兩啊！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啊！七千兩黃金夠在凌州城買一座大宅子了。要是我欠了黃金七千兩，真是一輩子都還不上。」

  張無音長吁短嘆起來：「家駒，若不是嫣然仙子有玉如意在手，我們收服了仙獸，也買不起仙獸。原來我們有才能沒用，我們沒有錢。在凌虛宮裡，才能就是一個屁。」

  馬家駒想起李子玉的華美衣著：「李子玉一身仙絲白龍袍，價值不菲。一塊玉佩，價值連城。我們還真比不了，拋開家世不談，文韜武略我們也比不上他。」

  張無音連連點頭，長嘆道：「李子玉是掌門上仙若虛子的親侄兒，是什麼白龍仙體，綽號叫十六郎。知道什麼叫十六郎嗎？」

  馬家駒當即答道：「李子玉是在家排行十六吧？我記得韓愈寫過《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

  張無音撓著額頭：「非也非也！十六郎是說他有十六個師父，都是大師中的大師，高手中的高手。」

  馬家駒滿是羨慕的表情：「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現在我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好在有了一把的盧劍。兜里沒錢，過年我都沒法回家。」

  張無音憂愁起來：「我也沒想到凌虛宮會是這個樣子。但願等到拜師以後，別和我說要幾百兩黃金的束脩，要是那樣，我還是回家吧！凌虛宮果然不是窮孩子能呆的地方。」

  逢春也趕了過來，他對枯木沒有那麼放心。徐公凌也御劍飛了回來，拿出一些散碎黃金，給他們做喜錢，比起一萬八千兩黃金，這些黃金的確是九牛一毛。

  凌虛宮，大成殿，書房。

  自嵐天仙正在和龍成業下星羅棋，忽報羊成玉進殿。自嵐天仙隱隱覺得有什麼大事發生，急忙轉他進殿。

  羊成玉上殿後，冷冷說道：「師父，徐公凌收服了北冥冰龍，馬家駒收服了大風雕王，張無音收服了大力鬼將。」

  自嵐天仙萬分驚詫：「李子玉前些日子收服了烽火龍狼，沒想到徐公凌竟收服了北冥冰龍，一冰一火，莫非前定。可惜我的北冥冰龍竟然落在了這小鬼手上。」

  龍成業緩緩開口：「成玉師弟，他們三人都是凌州小城的寒門子弟，交得起仙獸稅嗎？」

  羊成玉答道：「我從兩個仙童處打聽到是嫣然師叔祖親自帶著玉如意過去的，見玉如意如見凌雲子祖師親臨，免去了他們的仙獸稅。」

  龍成業喝了一口仙茶，顯然有些不開心：「當時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交起了仙獸稅，若是要他們稅錢，他們就是傾家蕩產也買不起。」

  羊成玉至今沒有好仙獸，他冷哼一聲：「成業師兄，我也買不起上等仙獸，但是別以為你有點臭錢就能怎麼樣？」

  自嵐天仙對這兩個弟子，真是沒什麼辦法：「成業！成玉！你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切記切記，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成玉，選個黃道吉日，去戰魔峽谷下戰書，這回我們跟他們玩真的。」

  龍成業微微有些興奮：「這次我不會再給徐公凌出手的機會，他狡猾得像一條狐狸。」

  羊成玉根本瞧不起龍成業：「你有本事別用燒天傘，你以為在場的師尊都是瞎子嗎？」

  自嵐天仙勸道：「好了，成玉。不能這麼說你師兄，他也是為了大成殿和我的顏面，你們要齊心協力啊！」

  凌虛宮，戰魔峽谷，牧野草原。

  正值午時，晴空萬里。

  徐公凌繫著圍裙打扮得像一個廚子，他一邊在烤羊案上做烤全羊，一邊燙掉雞毛做叫花雞。徐公凌收服了北冥冰龍，心情大悅，便決定開一個小慶功宴，邀請執務長老、枯木逢春、土地公，嫣然真仙光臨。徐公凌派馬家駒去玄牝殿請嫣然真仙，張無音去無憂殿請執務長老他們。

  張無音學著士兵的口吻回報：「徐大帥，執務長老事務繁多，不能赴宴。枯木逢春和土地公三個好吃鬼一會就到。」

  徐公凌暗想：「看來還是我請不動執務長老，其實他不來更好。我請他不過是知會一聲。」

  馬家駒御劍回來，喊道：「公凌，我回來了。」

  張無音嘆道：「家駒，你回來就回來吧！能不能別鬼喊狼叫。」

  徐公凌當即問道：「家駒，嫣然仙子那邊怎麼樣？」

  馬家駒下了飛劍，有些沮喪：「我只見到了門口的小仙女，她說要你親自去請才行。」

  徐公凌站了起來：「那我就親自去一趟玄牝殿吧！還得我親自去請，真是好面子。」

  張無音幫著徐公凌看火：「公凌，你就去吧！女仙子總是這麼麻煩。」

  徐公凌解下圍裙，踏上赤兔劍：「看好火候，多翻一翻，我去去就回。」

  凌虛宮，玄牝殿。

  其實徐公凌對玄牝殿並不陌生，當日他從吉祥寨返回凌虛宮，就來過玄牝殿。玄牝殿遠遠不及無憂殿闊氣，但輕妝淡抹，有一種自然之美。匾額上是「玄牝殿」三個大字。門聯上是淡紫色的真書：穀神不死，是謂玄牝。天地之根，綿綿若存。

  世間萬物生機，生生不息，我們管他叫做「玄牝」，玄牝就是道。似水流出於溪谷，引之能出萬物，永不消亡，就如化育萬物的母性一樣，而這個門徑，正為天地之根源所在，其悠揚而連綿不斷，久久持續而不會斷絕。

  不過徐公凌讀出了背後的含義：男人都是女人生出來的！

  徐公凌下了飛劍，正見到一個小仙女，看著七八歲的年紀，圓圓的臉，梳著一個垂掛髻，喜氣洋洋，滿面紅光。

  那小仙女笑道：「你是哪個殿的廚子，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徐公凌看著自己的打扮，聞著身上的味道，倒真像個廚子。

  徐公凌笑道：「仙女，我是戰魔峽谷妖獸館的徐公凌，前來恭請嫣然仙子赴宴。」

  那小仙女呵呵笑著：「徐廚子稍等，待我前去稟報。」

  等了片刻，嫣然真仙走了出來。那是一張宛若天人、顛倒眾生的臉。徐公凌完全被她的天人之美征服了，她的美讓他難以抗拒、渾然忘我。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鬚。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

  徐公凌看著這雙修長的玉腿，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穿了一襲輕紗白衣，宛如身在雲中霧裡。嫣然真仙比秦羅腹更美，她的長髮上繫著兩條潔白無瑕的絲帶，徐公凌聞著她的發香，不由沉醉其中。

  誰知嫣然真仙冷哼一聲，轉身就走：「衣冠不整，滿身油污，就來見我！你當日偷偷回鄉，錦羅玉衣卻為哪般？」

  徐公凌看著兩人衣著上的差距，高聲道：「等我換件仙袍就好。」

  戰魔峽谷，妖獸館，廂房。

  徐公凌打開箱子，莊重地端起了黃金珠玉冠。這是他高中青仙榜眼時，執法長老親自給他戴上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徐公凌吹掉了黃金珠玉冠上的灰塵，輕輕用布擦拭起來。

  徐公凌第一次覺得這黃金珠玉冠是這麼沉重，竟似比三藏之數的徐風劍還要重。徐公凌早就聽江瑤說過。別的青仙背後都叫他短命榜眼，他也承認他無疑是凌虛宮歷史上最短命的一位青仙榜眼。

  如果不是得到了蕭先生的真傳，他們三人或許永遠會被別的青仙踩在腳底下。比起李子玉的家世，他們一開始就輸了。徐公凌想起了李子玉璀璨奪目的紫金珠玉冠，把頭髮梳得一絲不亂，默默戴上了黃金珠玉冠。

  徐公凌暗暗發誓：「李子玉，我一生都在迎難而上，總有一天你會敗在我劍下！」

  徐公凌穿上了一身仙風飄逸的道袍，繫上了錦斕玉帶，踏上了追星逍遙靴，頓時成了一個玉樹臨風的美劍仙。自從他來到戰魔峽谷，他已經很少這麼打扮了，此時上衣下裳，才有了那麼些仙氣。

  徐公凌再度飛回玄牝殿，緩緩上前。他的步伐是那麼瀟灑，不疾不徐。殿門口的小仙女已經看呆了，只知道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徐公凌笑了，浮華一生，淡忘一季。空有回憶，不盡纏綿。笑容不見，落寞萬千。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三月的微風，溫暖如春，即將把心融化。人言佳人一笑傾人城，其實美男子的笑容一樣可以擲果盈車。

  《語林》有載：「安仁至美，每行，老嫗以果擲之滿車。」

  潘安人長得極美，每次駕車走在街上，連老婦人都為之著迷，用水果往潘安的車裡丟，都將車丟滿了。

  徐公凌溫文爾雅地向小仙女行禮：「青仙榜眼徐公凌，恭請玄牝殿嫣然仙子赴宴。」

  小仙女直勾勾地望著徐公凌，笑嘻嘻地問道：「你長得真好看，皮膚比我還要白嫩，真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徐公凌輕輕搖頭：「小仙女，你剛才還說我是個廚子呢！這回就認不得我了？」

  「啊！」小仙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來的廚子也是你嗎？根本是兩個人啊！」

  徐公凌尷尬地笑了：「其實剛才來的時候，我沒洗臉。」

  小仙女上前就要摸徐公凌的鼻子：「你鼻子真好看，我要摸一下。」

  徐公凌想要進殿：「仙女妹妹，煩請為我通報一聲啊！」

  這小仙女伸出手：「先讓我摸你鼻子才行。我夠不到，你彎下腰。」

  徐公凌只好彎腰：「其實沒什麼好摸的。鼻子誰都有的。」

  嫣然真仙又走了出來：「不許碰！小小年紀就勾三搭四，還不給我退下。」

  徐公凌這次衣著光鮮，眉宇間神采飛揚：「嫣然仙子！多謝你幫助我兄弟三人收服了三隻仙獸，我兄弟三人永世不忘。欠你的黃金，我這輩子估計是還不起了，只能說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給了。」

  嫣然真仙看著眼前瀟灑英俊的徐公凌，頓覺心花怒放：「小書呆子，不用你還了，你不欠我什麼。走吧！我去嘗嘗你做的美味佳肴。」

  徐公凌和嫣然真仙共御一劍，飛到了牧野草原。枯木逢春和土地公知道嫣然真仙要來，只好咽著口水，隨時準備啃羊腿。馬家駒和張無音也餓得不行，還好嫣然真仙沒讓他們等太久。他們並肩走了過來，儼然像是一對情侶。

  徐公凌下了飛劍，笑道：「諸位久等了，開宴！」

  枯木看著徐公凌和嫣然真仙走在一起，暗想：「徐公凌和嫣然師尊不知道有沒有一腿，看他們之間有點不正常啊！」

  逢春尋思道：「羨慕徐公凌，不過是一個凌州小城的少年，竟然能收服北冥冰龍。關鍵是還一文錢沒花。」

  馬家駒暗想：「天天看著公凌和嫣然仙子成雙入對，真不是滋味啊！」

  張無音暗想：「我只希望，我們能無災無難抗到明年拜師大典。」

  凌州城，黃海邊。

  夜色朦朧，月影婆娑。

  張億豐近日閒來無事就到海邊看海，他覺得一個男人的胸懷應該比大海更博大。他聽見轟鳴的浪潮聲，內心越來越平靜了。他周圍不少的朋友都出門遠遊了，他時常會感到孤獨。張億豐是一個好朋友的人，二個人可以對弈，四個人可以打麻雀牌，一群人可以吃飯喝酒吹牛。對他而言，朋友總是多多益善的。

  今天的海風吹得他很乾，葫蘆里的水已經喝完了。他焦渴地簡直想要喝海水，不過他很清楚海水是越喝越渴的。

  「吼！」張億豐聽到了一群猛虎的叫聲。

  是人都知道猛虎下山，蛟龍入海。猛虎一向在山林之中，沒想到海邊竟然能聽到猛虎的吼叫聲。張億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覺得自己是聽錯了。海邊的夜色很美，無奈海風吹得他頭暈目眩，已然迷失了方向。

  張億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黑色的糰子跑到了自己的腳邊。他定睛一看，是一條狼狽的小黑狗。張億豐是最喜歡狗的，他當即抱起了這條小黑狗。

  有什麼東西滴到了他手上，張億豐仔細一看，這小黑狗的左前腿受了傷，流了不少血。

  張億豐問它：「小狗乖！你怎麼受傷的？疼不疼啊！我這就給你上金創藥。」

  這小黑狗很通人性，沖他嗷嗷叫了兩聲，像是在表示感謝。

  「吼！」張億豐看到了九隻龐然大物，他看到它們臉上的王字，伸個了懶腰。

  不多不少，九隻吊睛尖牙猛虎已經把張億豐圍住了。虎嘯生風，嚇得小黑狗直哆嗦。

  張億豐摸著小黑狗的頭：「乖不怕啊！不過是幾隻小老虎，沒什麼好怕的。有我張億豐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其實張億豐心裡也有點虛，任誰看了這齜牙咧嘴的猛獸，都是會心生畏懼的。

  他單手抱著小黑狗，望向邊上的九隻猛虎：「能不能給小黑狗一條活路啊！不要趕緊殺絕啊！」

  「吼！」三隻老虎突襲上來，就要咬張億豐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