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元神出竅

  地挪移是凌虛宮四大禁術之一，可以在地面上產生五道一丈深的五行裂縫。施術者先以巨大的風穴之力把敵人吸在裂縫中，然後合上裂縫，上下左右旋轉，不停地擠壓敵人的肉身和元神。中招者不光肉身會被擠成肉泥，三魂七魄也會被五行大陣壓散。

  

  中了地挪移，腦中天旋地轉，肉身乾癟如餅，元神四散無影，便是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蕭先生身上有不死不滅的詛咒，肉身不能損，元神不能滅，但還是會被地挪移的五行大陣封印住。

  蕭先生已被吸入裂縫中，他嘆了一口氣：「原來你想用地挪移封印我。也好也好！埋葬在這裡，老頭子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赤兔劍，沖！」徐公凌御使赤兔劍飛了過來。

  蕭先生聽到徐公凌的聲音：「不要過來！這事與你們無關！」

  徐公凌正用赤兔劍衝擊著若水結界：「先生，你堅持片刻！我這就衝破這結界！」

  透明人形嘲笑道：「傻子一個！一個凡人想打破若水結界！痴心妄想！可笑可笑！你的傳人比你還傻！我不會讓他活著回去！你們就一起上路吧！」

  透明人形攥緊了拳頭，五行大陣收得越來越緊，幾乎快要把蕭先生擠變形了。徐公凌用赤兔劍一下一下衝擊著若水結界，可惜不見成效。

  追風急忙指點於他：「小凌，拿起徐風劍，出一招清風徐來！」

  皎潔的月光被徐風劍吸收了，徐風劍上的紅光變得耀眼奪目。徐公凌握住徐風劍，只覺一股熱浪湧進了自己體內。他迫不及待地出手了，使得正是那一招清風徐來。

  徐風劍的劍身是紅色的，鮮血也是紅色的。一招清風徐來出手，絕對是要見血的！

  徐公凌怒喝道：「徐風劍起，神佛無對！清風徐來！」

  徐公凌消失在風中，他與徐風劍都化作了一道紅色的清風，衝擊著若水結界。

  馬家駒和張無音在一旁看得也很揪心。馬家駒已經拔刀在手，隨時準備救走蕭先生。張無音已經凝成了一根羽箭長的三棱冰錐，隨時準備出手。

  「砰砰砰砰砰！」徐公凌真的穿透了五層水幕，並把結界鑽出了一個洞。

  徐公凌用徐風劍指著透明人形，厲聲道：「快點放了蕭先生，不然你會死得很慘！」

  透明人形把拳頭攥得更緊了：「狂妄的小子！今天你們都得死！師徒四人，共赴黃泉。」

  張無音聽到這句話，罵道：「我砍死你個生兒子沒腚眼的！我問候你全家祖宗十八代！你說你，張爺爺我教你練刀，你非要練劍，你還上劍不練，練下賤！金劍不練，練銀劍！給你劍仙你不當，賜你劍神你不做，非死皮賴臉哭著喊著要做劍人！真是的，何必呢？」

  「先生，你沒事吧！我這就救你出去！」徐公凌此時還在等待，等待徐風劍重新吸收月亮的光華。

  蕭先生雖然被裂縫夾住，但是沒有受傷。只聽他高聲喝道：「記住！把我和你師娘合葬，把我的東西傳下去！」

  「元神出竅！」

  蕭先生用劍指點向自己的眉心，只見一個金光人形，從他身體裡飛了出來。蕭先生逼出了自己的元神，用劍指對準了透明人形。元神和肉身不同，除了會被收魂法寶克制，可以免疫一切攻擊。

  玉簫劍到了蕭先生的元神手中，他的劍氣留形吹起《楓林序》，聲振林木，響遏行雲。

  北海蒼龍倒下了，被大力鬼王連砍三斧，消失不見。

  透明人形也擋不住這如山泉噴發的音浪，捂住了耳朵，掙紮起來。

  徐公凌含著淚，揮劍劈開了地面，和馬家駒一起救出了蕭先生的肉身。

  透明人形厲聲道：「為了他們，你竟然用了元神出竅。你想形神俱滅，那我便成全你！」

  蕭先生用元神發聲：「有些東西，需要我用性命來捍衛！」

  「你以為單憑你的簫聲，就能打敗我嗎？」透明人形問道。

  「當然不是！接招吧！蓋聶劍法，霸劍無雙！」

  元神劍指朝天，空中頓時幻化出上萬把飛劍。無數的飛劍狂風暴雨般地飛卷，漫天飛舞，劍勢如網，凌厲無匹，蔚為壯觀。

  徐公凌看到這漫天的飛劍，哭天搶地：「先生，你老人家怎麼沒把這招傳給我啊？」

  馬家駒看著蕭先生的肉身：「公凌，蕭先生怎麼一動不動啊？」

  張無音把三棱冰錐發了出去：「這只是蕭先生的肉身，那個金光人形才是蕭先生的元神，他們正在決一死戰。」

  馬家駒急道：「無音，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啊？」

  張無音掏著耳朵：「家駒，幫你個大頭鬼啊！我們上去純粹是添亂，也插不上手啊！」

  馬家駒又問道：「那你剛才發冰錐幹嘛啊？」

  張無音尷尬地笑著：「我這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下他幾滴血也是好的。」

  徐公凌放下劍：「先生生性高傲，仙術高超，必不願我們插手。我們靜觀其變吧！」

  萬千劍氣如瓢潑大雨，如百川灌河。透明人形急忙祭起冰晶盾防禦，無奈劍氣勢如破竹，連穿十層冰晶盾。頃刻間，元神的劍指已經點中了透明人形的胸口的膻中穴。劍氣打破三台咒的防護罩，劍氣穿背，勢不可當。

  蕭先生的元神咬緊了牙關：「今日我便用蓋聶劍法，讓你萬劫不復！」

  透明人形奸笑起來：「我一直在等你元神出竅。我可以受些皮肉之苦，但萬劫不復的卻是你蕭朗！」

  只見透明人形忍著劇痛，祭起了一座紫光仙塔。

  大力鬼王沖了過來，攔腰就是一斧，砍中了透明人形，血花飛濺如一泓秋水，竟是如此唯美。

  透明人形捂著腰：「好厲害的大力鬼王！怪不得能打贏我的北海蒼龍！」

  透明人形也伸出劍指，一道神光點中了大力鬼王的額頭，大力鬼王瞬間消失不見。

  殘劍照西樓，楓林愁更愁。化蝶隨君去，雙雙同白頭。

  只聽古琴聲漸漸響起，琴聲與簫聲交融在一起，產生了一股強大的能量。透明人形開始七竅流血，心神不寧。

  「玉書，你來了！我想你了！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蕭先生笑了，笑得像個孩子。

  然而蕭先生的元神卻被那紫光仙塔吸了過去。這紫光仙塔名喚「太清玄鎮塔」，專門用來鎮壓妖魔鬼怪的元神，奪天地之造化，九百年孕育而成，可以吸走萬物元神，乃仙家收妖至寶。

  「只差一點了！有本事別用太清玄鎮塔！」蕭先生心有不甘，再來一百劍，就能破透明人形的二百年法力，如今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只能毀他百年道行了。

  徐公凌也看到了紫色仙塔，問道：「那是什麼塔？這塔好像在吸蕭先生的元神！」

  追風說道：「小凌，你可以出劍了。現在出一招鬼哭神號，一定可以重創那人形，破他百年道行！」

  「恩！」徐公凌提劍沖了上去，喝道：「追風劍法第二式，鬼哭神號！」

  厲鬼在哭泣！

  神仙在哀號！

  這招「鬼哭神號」帶著徐公凌的悲憤和痛苦，劃破了天際。

  夜不再寂靜！

  透明人形根本不會想到一個凡人竟然能使出此等剛猛無雙的劍法，鬼哭神號，天昏地暗，數不清的劍氣暴捲起來，一齊攻向透明人形。

  蕭先生的元神已被完全吸進塔內，徐公凌怒髮衝冠，猛揮徐風劍，沖天的殺氣如狂風暴卷，直上三十三重天。

  「啊！」透明人形真的哀號起來，慘叫聲不絕於耳。

  徐公凌把赤紅的徐風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想死！快點把蕭先生的元神放出來！我殺人從來都不猶豫！」

  話音剛落，徐公凌突然一個盪劍，瞬間砍下了透明人形的手臂。整條手臂滾了下來，傷口處卻沒流多少血。徐風劍足有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斤，被其壓在脖子上，正常人早就被壓死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人是鬼？還是個神仙？」徐公凌厲聲問道。

  馬家駒見徐公凌制服了透明人形，也用雙刀架住了透明人形：「你剛剛不是很囂張嗎？我現在隨時可以剁了你餵金甲貓妖！說誰共赴黃泉啊！」

  張無音也過來罵道：「你這個傷天害理，狗臭娘養的卑鄙小人！今天，我就要你跪在我面前！」

  「呼」只聽見一陣風聲，透明人形忽然消失不見。三人同時被三道大水柱擊中，擊退五丈遠。

  「小書呆子！」徐公凌聽到了嫣然真仙的聲音。

  徐公凌低著頭，用拳頭猛砸地面：「可惡！如果我再能出一劍，就可以為先生報仇雪恨了！我恨我無能！」

  徐公凌的拳頭已經被自己捶出血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身邊的人，會是徐公凌此生永遠的痛。馬家駒看著蕭先生的元神被吸走，心裡也不是滋味。他擰著自己衣服上的水，說不出的難受。八月十五本來是團圓的日子，張無音也沒想到蕭先生會出事，他連連哀嘆，恨不得把那透明人形千刀萬剮。

  嫣然真仙御劍而來，她握住徐公凌的手腕：「小書呆子！蕭師侄沒有死，只是元神被吸走了。」

  徐公凌的淚水像雨水一樣灑落下來：「先生！公凌這就給你合葬，我兄弟三人為你守孝三月。待我功成之後，一定給你報仇雪恨，將其挫骨揚灰！」

  馬家駒跪在蕭先生的肉身面前：「先生！我馬家駒有兩大仇人，一個是石家三虎，一個就是那透明的人形。就是尋遍天涯海角，我們兄弟也要為你報仇！」

  張無音還在唉聲嘆氣：「我們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再說我們現在也不是他的對手！心有餘而力不足！」

  徐公凌靠在嫣然真仙的肩膀上不住地哭泣：「雖然蕭先生平時對我們非常嚴厲，但是我們確實被他逼出來了。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如今他不在了，接下來的路，只能我們自己走了。」

  嫣然真仙正在給他療傷：「小書呆子，我一直都在你身後。」

  徐公凌默默說道：「如果不是嫣然仙子在這裡，凌虛宮我連一天都不想呆。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嫣然真仙冷冷說道：「如果不是為了等你，我……」

  徐公凌不明白嫣然真仙的意思：「為了等我？什麼意思？」

  嫣然真仙只說了一句話：「小書呆子，我足足等了你兩甲子！」

  徐公凌忽然一臉憂傷：「嫣然仙子，我們要給蕭先生守孝三個月。如果這三個月我有什麼不測，你能把我的屍骨帶回凌州嗎？我一生沒做過壞事，為何上天竟要如此對我？」

  嫣然真仙抱住了他：「小書呆子，我與你同生共死！」

  馬家駒和張無音此時拿著鐵杴正在掘土，兩人忙活半天也就挖了不到三尺，紛紛累得滿頭大汗。

  張無音開始抱怨起來：「你看公凌在那邊和嫣然仙子有說有笑，叫我們過來挖墳！他這絕對是耍手大爺啊！」

  馬家駒時不時往那邊瞥一眼：「無音，我總覺得公凌和嫣然仙子的關係不太正常啊！他們是不是太親密了，就差嘴對嘴了！」

  張無音怪笑道：「公凌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他是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馬家駒苦嘆一聲：「要是有個女仙子也來抱著我就好了！」

  張無音想起馬家駒給水中月寄信的事：「家駒，有些話我一直想跟你說。我們竟然是自家兄弟，我就得把心裡話告訴你。」

  馬家駒驚道：「無音，我們兄弟有什麼話不能說啊！」

  張無音勸道：「如今天氣漸漸轉涼了，你就別去劈柴了。為了一個女的，你這是何必呢？我還把話撂在這裡，她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馬家駒聽了張無音的話，當即不悅：「無音，難道我就不能喜歡別人嗎？我願意劈柴是我的事，我只是不想麻煩公凌為我寫信。我就是喜歡水中月姑娘，從見她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上她了。」

  張無音也怒道：「水中月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們呢！我們都凌州小城的窮小子！你覺得門當戶對嗎？她為什麼不找一個李子玉那樣的貴公子？她最後的選擇永遠不是你。我不想看到你，為一個女人沉淪！你懂嗎？」

  馬家駒冷靜下來，反問一句：「如果是公凌喜歡上了水中月，你也會這麼勸他嗎？」

  張無音搖了搖頭：「公凌拿得起，也放得下！甚至他可以讓女子死心塌地喜歡上他，我們都不行。我們沒有公凌的臉，也學不會他那一套！」

  馬家駒繼續挖掘著泥土：「無音，可能我不該喜歡上水中月，但是我對她是真心，比公凌一百個真心。」

  張無音聽到馬家駒的回答，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張無音想不到馬家駒會這麼執著，願意喜歡一個不該喜歡的人。蕭先生是個情種，馬家駒又何嘗不是一個痴心男子。

  徐公凌的信條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馬家駒卻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張無音不近美色的背後，到底藏著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凌虛宮，大成殿。

  自嵐天仙吃了羊成玉送來的冰皮月餅，看著天邊的月色，全無睡意。忽聽門下弟子傳報，執法長老深夜來訪，自嵐天仙急忙讓弟子領執法長老到密室。

  執法長老無心飲茶：「自嵐師侄，戰魔峽谷出事了！」

  自嵐天仙長嘆一聲：「今天是八月十五，沒想到會在今天。蕭師兄的將星隕落，也是天命難違。」

  執法長老沉吟道：「落了一顆將星不假，但今日天空中升起了三顆新的將星！自嵐師侄可曾觀星？」

  自嵐天仙打起了哈欠：「我如今連月亮都不想看了。又怎麼會去看星星？」

  「方才蕭老哥中了地挪移，元神也被吸走了！」執法長老小聲耳語道。

  自嵐天仙聽後大驚失色：「地挪移是我們凌虛宮的四大禁術，難道還有誰偷偷學了？」

  執法長老說出了他的心裡話：「自嵐師侄，蕭老哥至少也是上仙境第三品的仙家高手。你說整個凌虛宮，有幾個人能勝過他？」

  自嵐天仙盤算起來：「執政長老年事已高，應該不是蕭師兄的對手！況且他與蕭師兄無冤無仇，何必拔刀相向呢？小嫣然還是真仙，能和他打成平手就不錯了。我看吸走蕭師兄元神的高手，法力遠在蕭師兄之上。傳功長老痴心仙法道術，動輒閉關百餘年，現在恐怕還沒出關呢？」

  執法長老接口道：「自嵐師侄，依老夫拙見，我們凌虛宮內能戰勝蕭朗的高手，只有傳功長老、掌門上仙若虛子、飛羽上仙三位。」

  自嵐天仙小聲問道：「會不會是蕭朗知道了什麼秘密？會不會跟他新收的三個弟子有關？」

  執法長老微微搖頭：「那三個孩子並沒有拜他為師，他也沒有傳他們《虛無真功》，三人體內還是沒有絲毫的仙家真氣。想不到蕭老哥會是這種下場！造化弄人啊！」

  自嵐真仙附耳道：「執法師伯！有一件要事，我必須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