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無影迷宮

  昨夜徐公凌的戰意已完全被李子玉點燃，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道行，遠遠趕不上李子玉，與他交手九死一生，但他更不願退縮。能與凌虛宮的天之驕子一戰，他完全可以豁出性命。

  就在他已經要對李子玉宣戰的時候，李子玉身上沖天的殺氣卻完全消失了。原來江瑤的一句話是那麼厲害，竟能平息李子玉渾身的殺氣。

  徐公凌非常清楚以後他和李子玉之間，不會有什麼點到為止，只會是魚死網破。他們註定是宿敵，誰也無法改變。

  徐公凌聽到要去無影迷宮修煉，忙問道：「先生，什麼時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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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先生答道：「明日午時後，老頭子我會親自送你們到無影迷宮。」

  馬家駒嚇了一跳：「先生，無影迷宮……這名字好嚇人啊！」

  張無音覺得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生，我冒昧地問一句。能不能不去啊？我還得抄書呢！」

  蕭先生緩緩搖頭：「書等你們出來再抄不遲，走出無影迷宮再說。當你們擺脫了自己的影子，就會被黑暗包圍。無影迷宮是看不見影子的。走出無影迷宮，每個人都能得到一個答案。」

  徐公凌暗想：「先生，能不能別老故弄玄虛啊！」

  馬家駒暗想：「都被黑暗包圍了，還要什麼答案啊！給我一盞燈就行了。」

  張無音暗笑：「無影迷宮！無影迷宮！我連影子都找不到，有答案也看不見啊！」

  夜色已深！

  蕭先生正在讀《鬼谷子》，還沒有睡覺，只聽見門外有一陣風聲。

  「誰？」蕭先生立時警覺起來。

  「蕭老哥，是我！」那人輕輕推開門，原來是執法長老。

  蕭先生站起身來：「哦！執法長老！老頭子我真沒想到你會來。」

  執法長老坐到蕭先生對面：「蕭老哥，三個孩子修煉得怎麼樣了？能贏大成三傑嗎？」

  蕭先生放下書本：「目前還不行，即使三傑不出法寶，不用神兵。他們只怕連人家的影子都沾不到。破抹布上繡花，不能怪老頭子我手藝差。」

  執法長老反而顯得更緊張：「五月初一就在眼前，一點勝算也沒有嗎？如今的自嵐天仙可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高自嵐了。」

  蕭先生點了點頭：「如今高自嵐道行大成。一招飛星傳恨，就是一品地仙也擋不住。老頭子我看到他使了一次。這小矮個子，離上仙境只有一步之遙了。」

  執法長老聽了著實大驚：「真沒想到貌不驚人，言不壓眾的高自嵐，如今能練到如此境界。」

  蕭先生回憶起他的劍法：「高自嵐的《龐公劍法》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比他早六十年修煉到天仙境的小若水，如今是遠遠趕不上他了。揚長避短，後來居上。」

  執法長老冷哼一聲：「他自創的《龐公劍法》確實適合矮個子劍仙修煉。高自嵐有些才華。」

  蕭先生指著對面熟睡的三人：「明天他們就要進無影迷宮了。老頭子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如此。」

  執法長老瞪大了眼睛：「什麼！無影迷宮！未修煉到五品地仙的弟子，是不允許進入無影迷宮試煉的！蕭老哥，他們會喪命的。」

  蕭先生心裡也有些五味雜陳：「無懼死亡才會明白活著的意義。無影迷宮，返樸歸真，內蘊天地變化之機，外藏鬼神莫測之變。他們只有走出迷宮，才能照亮自己的心……」

  玄牝殿，金魚池。

  全凌虛宮的人都知道嫣然真仙有三大喜好：練劍、餵魚、洗頭。如果嫣然真仙沒有練劍，那麼一定在餵魚。如果她沒有餵魚，那麼一定在洗頭。

  午後的陽光很明媚，嫣然真仙的心情十分舒暢。陽光穿過她烏黑的秀髮，她望向天空想著一個男子。她拿著一小袋魚食，便往金魚池裡灑。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她多希望自己能和池中的小金魚一樣，可以無憂無慮地在水中東遊西盪。

  她回憶起很多年前，飛羽上仙和她的對話：

  嫣然真仙當時看著一池子的金魚歡快地爭奪魚食，便道：「這些小金魚是多麼快樂啊！」

  誰知飛羽上仙冒了一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知魚之樂焉知魚之痛？」

  嫣然真仙即刻不悅：「我養的魚都是快樂的，你可以走了……」

  飛羽上仙也是個傲氣的人：「我走了，以後也不會再來。」

  時隔多年，飛羽上仙再也沒有來過玄牝殿。如今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嫣然真仙暗想：「兩人傲氣的仙人，如果沒有一方退讓，根本走不到最後。」

  如詩突然神色匆匆地御劍而來：「師父，不好了！」

  「如詩，出什麼事了？」嫣然真仙大驚之餘，魚食灑了一地。

  如詩急忙稟報：「蕭老師兄竟然要讓徐公凌他們進無影迷宮，他們三個不過只是青仙而已，若是進了無影迷宮，只怕撐不過半炷香。」

  嫣然真仙皺起眉頭，思索起來，想了又想：「如詩不用擔心，我相信他可以。蕭師侄應該傳了他們三人仙術。疾風知勁草，烈火見真金。他們早晚要經歷這一關。如詩，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如詩連連點頭：「是，師父！如詩告退！」

  正午時分，妖獸館，無影迷宮。

  徐公凌站在最前面打著飽嗝，望著正前方的大樹洞，陷入沉思。

  馬家駒一臉茫然地東張西望，自覺沒看見什麼無影迷宮。

  張無音也沒明白蕭先生的意思，眼前除了一棵參天大樹，別的什麼也沒有。

  徐公凌開口先問：「先生，按無音的話，我冒昧地問一句，這個那個無影迷宮在哪裡啊？難道說這個迷宮我們根本看不到？還是現在我們已經在迷宮之中？」

  蕭先生指著參天古樹：「看見這棵古樹了嗎？這就是無影迷宮的入口。在無影迷宮裡面，你們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定要小心謹慎！我等你們凱旋。」

  張無音嬉笑道：「先生，我還得說一句。萬一我們敗北了，你可得來救我們啊！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馬家駒見徐公凌帶上了徐風劍：「公凌，看來這次你準備大開殺戒了啊！」

  徐公凌凜然念道：「仗劍天下，一劍徐風。重劍一出，神佛無對。」

  張無音起鬨道：「呦呵！公凌，我記得你以前都是說，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徐公凌呵呵笑道：「那個聽著太俗了，我年輕時候不懂事。」

  蕭先生最煩他們三人廢話連篇：「你們三人累不累啊？等你們說完，太陽都下山了。記住無影迷宮一共有三層，每層的終點都有一隻守護獸，一幅壁畫。打敗守護獸，解開壁畫的謎底，就能進入下一關。」

  馬家駒突然問道：「先生，我一層也沒看見啊！不就一個樹洞嗎？」

  蕭先生嘆了一口氣：「無影迷宮是地下三層，真是夠不開竅的。老頭子我能活活被你們氣出病來。」

  徐公凌握住徐風劍：「兄弟們走吧！風蕭蕭兮易水寒，通過迷宮再吃飯。」

  蕭先生暗想：「即便是大成三傑，也沒有把握能在晚飯前出來。無影迷宮可能會是你們的惡夢。」

  遊山玩水的時候，馬家駒總是走在最前面。這回他走在最中間，前面是徐公凌，後面是張無音。三人剛進樹洞，後路就被堵死了。只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黑暗！

  無盡的黑暗包圍著他們！

  三人終於明白了這座迷宮為什麼叫無影迷宮。他們眼前除了濃濃的黑雲，什麼東西也看不見，甚至連影子也沒有。

  張無音最先開始恐懼：「公凌，這迷宮怎麼這麼黑啊？」

  徐公凌罵道：「這凌虛宮的仙人也太吝嗇了，連個蠟燭都捨不得點。馬上就趕上一年去靈智寺剃一次頭的段員外了。那光頭員外可是夠扣的，我和家駒當時為他捉妖，竟然塞給我十兩銀票。這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馬家駒也記了起來：「從八月初九離家，這都好幾個月了。不過段府的菜還真是好吃，有生之年我還想去吃一次。」

  張無音笑道：「家駒，還想著吃飯啊！先走出迷宮吧！」

  徐公凌警戒起來：「有妖怪來了！小心！」

  張無音大驚道：「啊！這麼快啊？」

  只見遠處有一道火光飛來，速度飛快。徐公凌有慢視的能力，他拔出一把普通仙劍，一劍盪開了火光。只聽「嘰嘰」幾聲，什麼東西被打了下來。張無音急忙補招，幾十根牛毛針齊發，完全把這東西扎透了。

  火光未熄，徐公凌定睛一看，是一隻嘴上帶火的小鳥，便問道：「無音，這是什麼鳥？」

  張無音識得此鳥：「書里好像看過。叫火嘴鳥。此鳥頭大頸長，嘴強硬而直，呈鑿形。每天要啄木取火五百次，是傳說中的光明之鳥。」

  馬家駒一臉疑竇：「既然是光明之鳥，它幹嘛啄我們？」

  張無音解釋起來：「它們不是有意啄誰，而是看到像柱子一樣的東西都會去琢。公凌該我露一手了。」

  徐公凌答應一聲：「無音，到你發揮才能的時候了。我甘願金盆洗手。」

  張無音只覺寒毛直豎：「拉倒吧！在迷宮裡你還是主帥。」

  徐公凌握住徐風劍：「劍聖前輩，現在我們什麼也看不見。這如何是好？」

  徐風劍亮起了一道光芒：「小凌，你只要把火嘴鳥的長喙取下，在牆壁上一磨就好。」

  於是徐公凌真的拾起長喙，在地上一磨，只見火星四濺，長喙上著了一團火，雖然光亮不強，但是也能照亮周圍三步了。

  徐公凌喜道：「無音，我們還得捉兩隻火嘴鳥！當火把用！」

  張無音苦笑起來：「公凌，來的好像不止兩隻。」

  漫天的火光沖了過來，迷宮上空直如烈焰燒雲。張無音抬眼望去，瞳孔中儘是火焰。

  徐公凌握住了徐風劍，馬家駒握住了龍紋雙刀。

  張無音只是簡單伸出手，喝道：「雪花飄飄！」

  呼呼風起，天降瑞雪。

  空中，晶瑩的雪花像柳絮一樣，隨風散落。

  張無音的掌中幻化出無數的鵝毛雪花，像是漫天飛舞的玉蝶，立時撲滅了熊熊火焰。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

  只聽見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徐公凌和馬家駒定睛一看，幾百隻火嘴鳥紛紛被凍成了冰塊。

  徐公凌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無音，這是什麼招？」

  馬家駒驚道：「太厲害了！無音你這招簡直是獨一無二啊！幾百隻火嘴鳥，竟然瞬間就成了雪鳥。」

  張無音握著右手，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威力：「我練了《逆龍寒冰掌》化氣成冰的內功，在公凌指點下，無意中練成了這一招。」

  徐公凌對張無音很是滿意：「無音，以後你就專打小妖怪就好了。你知道的，我只喜歡單挑龐然大物。」

  有了長喙火把，三人都覺得舒服多了。他們可以看清周圍的壞境，不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自己嚇自己了。三人在迷宮中轉來轉去，用摩痕來做標記。足足一個多時辰，終於對一層有了深刻的了解。無影迷宮第一層幾乎全是木頭，地面是木頭的，牆壁也是木頭的，頂上方也是木頭的。

  火嘴鳥知道張無音雪花飄飄的厲害，只要看到張無音伸手，他們就會臨陣脫逃。徐公凌和馬家駒偶爾砍死一兩個落單的，只覺得不如雪花飄飄殺敵過癮。

  「呼」只聽邊上一道木門裡傳來風聲。

  徐公凌用天眼了透過去：「家駒，無音，這屋裡面有一隻道行不低的精怪！」

  張無音問道：「公凌，裡面是什麼精怪？」

  徐公凌恍然大悟：「應該是木屬性的精怪。木生火，怪不得有這麼多火嘴鳥。」

  馬家駒小聲問道：「公凌，那現在怎麼辦？」

  徐公凌令道：「等會無音見縫插針，我和家駒上前夾攻這精怪。速戰速決！」

  只聽見蕭先生的聲音：「這是參天樹怪，屬木，小心他的木槍穿心！」

  馬家駒用遏雲腿法踹開了木門，徐公凌和張無音隨即沖了進去。這屋內燈火通明，正中央有一隻足有十丈高，三丈寬的大樹怪，正張牙舞爪，隨時準備進攻。

  徐公凌快速眨眼四下，看到了他丈二高處的樹心：「無音，找准機會發三棱冰錐打眼。家駒牽制住他的兩條手臂，佯攻面門。一招清風徐來足夠了。」

  「殺！」參天樹怪似乎能聽懂徐公凌的話，暴怒起來，疾奔過來，揮起又長又粗的樹臂便往徐公凌頭頂上砸。徐公凌急忙用金貓步閃過，尋找戰機。

  馬家駒拔出龍紋雙刀，進入戰圈，便與參天樹怪游斗。這參天樹怪比刑天獸要厲害多了，力氣巨大，移動迅速。馬家駒每砍中他一刀，自己體內也會被震得生疼。

  徐公凌上前疾攻：「家駒，不要離他太近。這參天樹怪的反震極是厲害。」

  只見從參天樹怪突然跳出了戰圈，手舞足蹈起來。

  徐公凌念道：「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小心，他很可能要出什麼木槍穿足。」

  只見參天樹怪的眼睛突然閃出光芒，他把雙臂往前一伸，一排一排鋒利的木槍就從他指尖沖了出來，當真是槍林如雨，鋪天蓋地。

  「公凌，到我了。不用怕！」只見馬家駒狂奔起來，沖向木槍。

  徐公凌急忙喝道：「家駒，回來！不要莽撞。」

  「離火燒天，無相分仙。身外有身，逍遙世間。」

  馬家駒右手拈了一個劍指，急速跑動起來，不見其影。只見他指尖上出現了一星藍火，漸漸燃燒起來。他跑了七步輕輕用劍指一划，一排藍火分身就變了出來。

  張無音也大驚：「這不是什麼凡人武功！這分明是仙法啊！」

  徐公凌識得此仙術：「無音，家駒竟然練成了火分身！金克木，火克木，我可以高枕無憂了。」

  火分身是一種仙家體術，以心火為源，不需要仙家真氣。施法者可以通過持續的移動，在指尖凝結南明離火，形成火分身。體力越是充沛，持續位移越多，能形成的分身也就越多。火分身的攻擊力只有本尊的十分之一，火力耗盡，會自動消失。

  馬家駒連續跑動著，足足形成了三排十八個火分身，累得筋疲力盡：「公凌，無音，我只能變出這麼多了。」

  張無音驚嘆不已：「家駒，這是南明離火嗎？」

  馬家駒嗯了一聲：「讓火來克木吧！」

  徐公凌為馬家駒能學到這種上乘仙術而高興：「南明離火，妙用無窮。克一切邪魔異寶。家駒，我真為你高興。」

  如雨一樣的木槍灑了下來，一遇到馬家駒的火分身，就被焚化了。參天樹怪見自己的絕招不靈，惱羞成怒地攻了過來，揮臂橫掃火分身。

  「咚咚咚咚咚……」藍色的火分身一個個消失了，但是參天樹怪身上卻著了無數團藍火。藍火在他身上蔓延開來，火勢迅猛，不可遏止。

  馬家駒笑了：「我還怕打不到你呢！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兩條長臂完全被燒化了，參天樹怪倒下了，苦痛地掙扎著，徐公凌看到了機會。

  「一擊必勝！清風徐來！」

  風起了，徐公凌出劍了，他消失在風中，直刺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