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成三傑
2024-06-09 11:51:54
作者: 胡曉說
大成殿三個最厲害的弟子合稱為「大成三傑」,分別是「燒天戰將」龍成業、「冷麵荊軻」羊成玉、「公孫飛鳳」鳳成美。
龍成業是大成三傑之首,大成殿首座弟子,自嵐天仙的得力幹將。他相貌英俊,有勇有謀,是天生的將才。他歷經大大小小上百場戰役,戰功赫赫,掌門上仙若虛子親賜神兵燒天傘,可謂恩寵無比。若虛子稱其英氣奪人,機智無雙,他日成就必在高自嵐之上,青出於藍。
羊成玉是大成三傑之二,大成殿入室弟子,自嵐天仙的左膀右臂。他身材矮小,塌胸駝背,短小精悍,速度奇快,遠使千葉飛刀,近使襲月仙劍。最擅長突襲敵將。執法長老評其神鬼難防,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非成玉莫屬。
鳳成美是大成三傑之三,大成殿入室弟子,最得自嵐天仙的寵愛。她是三傑之中年紀最小的女弟子,可見其天資之高,實力之強。她長身玉立,相貌英美,使兩把飛鳳仙劍,擅長正面單挑。若論一對一近身單挑,羊成玉遠不及她。執政長老贊其乃巾幗英雄,商之婦好,唐之樊梨花也。
徐公凌當然知道蕭先生要說什麼:「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只怕打不過他們吧?」
蕭先生坦言道:「如果你們能贏才不正常。他們三人都是地仙級修真仙人,你們三個目前都只是凡人,還沒有脫胎換骨。」
張無音無奈地說道:「打得贏死打,打不贏,我還是跑吧!就怕人家跑得都比我快啊!」
徐公凌一直沒弄清楚這個仙,哪個仙,便問道:「先生,什麼叫地仙啊!難道是睡在地上的神仙嗎?」
蕭先生說道:「《仙經》云:上士舉形昇虛,謂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謂之地仙。地仙得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於小成之法。不可見功,唯以長生住世,而不死於人間者也,為陸地游閒之仙。是九品宗仙中之中下乘。」
張無音聽得雲山霧繞:「先生,我得冒昧地問一句。什麼叫九品宗仙啊?」
蕭先生又講解起來:「凌虛宮門下修行劍仙分為九級九品,青仙不在九品之內,不入流。由低到高,分別是人仙、散仙、地仙、天仙、真仙、上仙、太乙金仙、太乙玄仙、大羅金仙。一品最高,九品最末。」
徐公凌聽明白了:「嗷!那嫣然真仙不是比那些地仙大好幾級嗎?高自嵐只是天仙,原來他的品級比嫣然真仙還低啊!」
張無音也大概明白了:「嗷!我還以為青仙書院的冷修有多厲害呢!天天唧唧歪歪地念叨,我是五品散仙,深怕別人不知道。原來不過是芝麻綠豆的小仙啊!以後他肯定遭雷劈。」
徐公凌哈哈大笑:「無音,你沒聽見嗎?我們只是不入流的青仙,比人家低好幾級呢!」
張無音不免嘆氣:「先生,是不是青仙一定不如地仙呢?」
蕭先生應道:「法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差個三四級差距就很大了。就像大人打小孩,級別差距大了,小孩的攻擊對大人,絲毫沒有威脅。但是大人出一拳,就可以把小孩打飛。」
徐公凌「啊」了一聲:「先生,這麼說的話。我們弟兄三人和大成三傑一比,不就是千里馬和大騾子嗎?」
蕭先生緩緩撫須:「也可以這麼說吧!」
張無音突然念出一串成語:「那我們不是自不量力、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以卵擊石、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關公門前耍大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徐公凌也是一臉茫然:「無音你腦子什麼時候這麼好用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說不定我們能贏呢!背水一戰,不得已而為之。」
蕭先生只好勉勵他們:「水滴石穿,繩鋸木斷。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戰場上瞬息萬變,只要能抓住對手的破綻,給他致命一擊,便能四兩撥千斤,以弱勝強。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們,一對一放對,你們打不過三傑中任何一個。」
徐公凌和張無音都不說話了。徐公凌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只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他只能自己主動下山,不能因為輸了比試而下山,這對徐公凌來說,有本質區別。張無音也相信蕭先生的話,小矮鬼高自嵐的實力就相當可怕,足夠瞬間殺掉他們三個。
蕭先生開始給兩人講兵種相剋。眾所周知,騎兵是克制步兵的,一旦騎兵衝鋒,步兵多半會被馬踏身亡。不過兵種相剋也不是絕對的,如果把騎兵和步兵同時放在森林、狹道等地帶,騎兵就會因為無法衝鋒,反而被步兵所制。長槍兵克騎兵,但如果遇到全能的輕甲騎兵,也會被很快消滅。
徐公凌只覺得肚子好餓,只等午時……
雍州城,玄女廟。
徐公凌、馬家駒、張無音在凌州城可謂成了名人,張億豐聽說了他們都成了凌虛宮的正式青仙。他還聽說徐公凌留給了他一封書信,正好運冰途中順道經過玄女廟,於是就登門了。
凌州張家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冰商,張億豐每年三九天都會帶著夥計到極北苦寒之地伐冰鑿冰,把上好的寒冰放入大冰櫃中運回凌州,藏於張家冰庫中。冬天天寒地凍自然沒有人家需要冰塊,但是一到三伏天,冰塊就成了稀缺品。張家還經營冰鑒、瓷枕、冷床等等消暑器具,也為大戶人家建造清涼房。凌州人都知道求籤靈智寺,聽戲有鳳樓,消暑冰商張。
進了五音殿,曉真師太正在喝菊花仙棗茶,空氣中都是菊花的香味和大紅棗的甜味。
張億豐向曉真師太行禮:「太姨奶,億豐從極北苦寒之地回來,路過雍州,順便來給太姨奶送些冰塊。」
曉真師太恩了一聲,面露喜色:「你這孩子倒是孝順,知道太姨奶怕熱。如今一到夏天,我要是不喝些冰飲,晚上根本熱得睡不著覺。一熱我就洗一遍澡,一熱我就洗一遍澡,洗來洗去,還是根本睡不著。叫幾個丫頭過來扇風也沒用,扇的都是熱風。」
張億豐大笑道:「扇子到了三伏天根本沒什麼用,消暑主要還得靠冰塊和冰飲。」
曉真師太點了點頭:「聽說你的三個同鄉很不錯啊!都進了凌虛宮,那個叫徐公凌的孩子還成了青仙里的榜眼,老尼還真沒看出來。」
張億豐也喝了一口菊花鮮棗茶:「我也沒想到他們真的能進凌虛宮,是人都知道考進凌虛宮比中舉還難。太姨奶,聽說徐公凌給我留了一封信!如今在哪裡?」
曉真師太回憶起來:「應該在我徒兒水中月處。你自去找她領就行。家裡生意還好嗎?」
張億豐嘆了口氣:「如今冰商也不好做,我明明沒賺多少錢,買主還是覺得我賺了不少錢。有些買主更是不可理喻,開出的價連本錢都不夠。現在給一些大戶人家建造清涼房,還有些微利,冰鑒基本賺不到什麼錢了。」
曉真師太也輕嘆一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如今我這招生也很成問題啊!南極冰宮和凌煙山莊這幾年也算是崛起了,門下不乏傑出的女弟子。幸虧隔壁凌虛宮每一甲子收一次人,菩提寺都是和尚,不然我這玄女廟遲早有一天會淪為小門小派。」
張億豐呵呵直笑:「太姨奶不要多心。凡是想要學醫的姑娘,都會來玄女廟的。如果我有女兒,我一定把她送到玄女廟。南極冰宮那鬼地方能凍死人,凌煙山莊的女弟子說穿了不過是莊主養的傀儡娃娃。」
曉真師太喜道:「億豐你這孩子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太姨奶還要沐浴美膚,等午時再排宴。你自己隨便轉轉都行!」
張億豐眨了眨眼:「太姨奶放心,我也不是能坐得住的人。」
張億豐喝完菊花仙棗茶頓覺體內舒暢無比,便去後花園中散步。玄女廟的後花園內種了各式各樣的花朵,五彩繽紛,煞是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花園裡,到處都瀰漫著濃濃的草藥味,儘是苦澀的味道。
張億豐想起當日和徐公凌下棋的情形,只覺得酣暢淋漓,十分過癮。如今他們三人都成了青仙,日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張億豐想到這一點,心裡不免覺得有些惆悵。英雄相惜,知己難求,好朋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張公子!」只見水中月往這裡走了過來。
張億豐急忙和她打招呼:「水姑娘!幸會幸會了!」
水中月走到他面前:「張公子你怎麼才來啊?徐公凌他們早就走了幾個月了。」
張億豐哀嘆一聲:「我當時有要事在身。實在沒法耽擱時日,後來就回家過年了,當時我已經知道他們三沒事了。你可不知道,徐公凌他們多為我們凌州人爭氣。我自己都覺得臉上有光。」
水中月的語氣中帶著不屑:「不就是考了個榜眼嗎?有啥好得意的。他這人肯定到處和別人吹,他現在是青仙榜眼了,以前多麼多麼地不容易。」
張億豐聽出水中月話裡有話:「講真的,徐兄和水姑娘,真是一對璧人,就像司馬相如和卓文君。」
水中月哼了一聲:「如今他成了凌虛宮的青仙榜眼,窮人乍富了。說不定連我名字都忘了,還是馬家駒馬公子給我寄了一封信。」
張億豐聽了,暗自發笑,拾起一顆石子投進蓮花池中,激起了陣陣漣漪:「原來真正喜歡水姑娘的竟是馬家駒。」
水中月羞紅了臉:「張公子可別亂說,因為他的這封信,到處都是風言風語。卓文君是個才女,我最喜歡她寫給司馬相如的信。」
張億豐應道:「我只知道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水中月心中感慨萬千:「張公子,司馬相如當年因為《若虛賦》被漢武帝賞識,又因《上林賦》被封為郎。他久居京城,賞盡風塵美女,加上官場得意,就產生了棄妻納妾之意。」
張億豐來了興致:「這我還真不知道,煩請水姑娘講講。」
水中月點了點頭,給張億豐講起這個傳說。
傳說司馬相如飛黃騰達後,漸漸耽於逸樂,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直至欲納茂陵女子為妾。終於某日,司馬相如給妻子卓文君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聰明的卓文君讀後,淚流滿面。一行數字中唯獨少了一個「億」,無憶,豈不是夫君在暗示自己已沒有以往過去的回憶了。她,心涼如水,懷著悲痛莫名的心情,回了《怨郎詩》和《白頭吟》,旁敲側擊訴衷腸。
張億豐贊道:「卓文君真是冰雪聰明啊!換別的女子可能還不知道什麼意思。《白頭吟》我知道,《怨郎詩》水姑娘能背嗎?」
水中月不假思索,背出《怨郎詩》:
一別之後,二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誰又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憑欄,九月重陽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焚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榴花紅如火,偏遭陣陣冷雨澆花瓣,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已心寒,忽匆匆,三月桃花流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張億豐聽水中月背出了這麼長的《怨郎詩》,讚不絕口:「水姑娘當真也是個才女,能背這麼長的詩來。講真的,我聽說了,自從徐公凌、馬家駒、張無音成了凌虛宮的青仙,到他們家說媒的,都能把門檻踏破了。」
水中月似乎有些生氣:「這與我無關。我走我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如果我事先知道他是去凌虛宮,我根本不會救他。」
張億豐滿臉疑竇:「為什麼啊?」
水中月望著四季常青的蓮花池,滿懷愁緒,吟出一首詩來:「東風化雨任疏狂,獨倚雕欄頓覺涼。情思更隨碧波起,誰憐明月水中央。」
張億豐聽完這首詩,緩緩念道:「月在長空,水中徒有月影。雖能看見,卻無法觸及。水中撈月,到底不過是一場空……」
水中月心中惆悵不已:「張公子,你等一下。我這就把徐公凌的書信拿給你。」
張億豐點頭:「恩!多謝水姑娘了,如此甚好!」
水中月想起徐公凌留下的書信,自忖:「原來還寫給我十六個字,如今一個字都沒有了。徐公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又是一個四更天,今天輪到蕭先生對張無音傳道了。張無音性格一貫隨意,不拘小節,但是為人老實誠懇,做事踏實認真。不過讀書背經笨得要死,自己還覺得無所謂。有一點高先生看在眼裡,徐公凌可以忍受漫漫長夜練功的勞累,但是好吃吃不死,不好吃死不吃。如果有一餐無肉,徐公凌要麼偷偷去膳房,要麼自己下廚。而張無音不同,他甚至可以喝水就饅頭,連吃一個月。
蕭先生覺得張無音可傳,便開始訓話:「張無音,老頭子我今天要傳你一門仙術,因材施教,你可願意學嗎?」
張無音激動不已:「當然願意啊!先生,我等這一天,都快要望穿秋水了。我單挑不如公凌,游斗不如家駒,但是我不能拖他們的後腿。」
蕭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方向比努力更重要,功夫要下在刀刃上才行。你以前其實是練偏了,看得出來你走了不少彎路。」
想到這裡,張無音也是一肚子苦水:「先生,自古窮文富武。我們三人都出身小戶人家,根本無力拿錢習武。我不像公凌有《家傳劍法》,我想練暗器,買了很多假秘笈,按照書中的方法去練。現在我的手腕還時常疼痛,就是因為走了太多太多彎路。」
窮人學文,可以頭懸樑錐刺骨,可以鑿洞取光,可以逮螢火蟲裝在小紗袋夜讀。私塾的束脩低廉,窮人家的孩子也上得起學。總之,無論再窮困潦倒,只要三餐能裹腹,三天吃一個窩窩頭,踢拉個破草鞋能進京趕考,就可以考取功名,有望飛黃騰達。
但是練武就不一樣了,拜師禮錢就很高,沒錢師父就不認真教。再一個,練拳是個力氣活,吃得不好,肉食跟不上,一打拳就渾身乏力,眼冒金星,自己就把自己練死了。徐公凌力氣大,一則是他下功夫苦練了,二則就是他每天都有半斤牛腿肉頂著。張無音呢!他家裡吃得最多的就是豆腐、豆皮,和牛肉完全沒法比。
蕭先生這才知道,原來這幾個孩子一路走來,是如此艱辛,他緩緩說道:「張無音。答應老頭子三件事。第一件,不可跟任何人說是我教你的。第二件,不可在人前顯露賣弄。假如你見別人有好仙法,自然想學。別人見你有好仙法,必然要求你。你若畏禍,卻要傳他。若不傳他,定然加害。第三件,不可濫傳歹人。寧可失傳,不可濫傳。」
張無音一口答應,連連施禮:「先生,我自當守口如瓶,以免惹禍上身。」
「張無音,我只念十遍口訣。你聽好了。」過了片刻,只聽蕭先生念起了口訣,「雪消雲散,迷霧漫天。如陰隱跡,神鬼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