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自嵐之約
2024-06-09 11:51:43
作者: 胡曉說
「呼呼」的狂風捲地而起,自嵐天仙的飛星劍上炸出無數的火焰飛星。風雲變幻,飛星傳恨,銀漢千里無蹤。火星劍芒一相逢,只見得、橫屍無數。
蕭老頭暗叫不好,自嵐天仙嘴上說著是教訓後輩,沒想到卻使了這種趕盡殺絕的招數。即便是一品地仙也決計擋不住這招「飛星傳恨」,除非他練成了開山祖師凌雲子的天罡罩。
「高自嵐!小矮子!給我住手!」只見一把藍色的仙劍飛來,一圈淡紫色的光幕罩在三人頂上,擋住了無數顆飛星。
只聽見「砰砰砰砰砰」的響聲不絕於耳,聲如炸雷。馬家駒暗想道:「這要是砸在我身上,可得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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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牝地煞罩!」自嵐天仙抬頭一看,來人正是玄牝殿首座師尊嫣然真仙。
嫣然真仙頭髮還未乾,顯然是剛洗過頭。那帶著水珠的頭髮,飄飛在風中,帶來陣陣清香。徐公凌見到她過來,頓時欣喜若狂,放下手中的劍,慶幸自己得救了。
馬家駒看到嫣然真仙,也是驚為天人,暗想:「這女的真是太好看了,比水中月姑娘還要好看,真是絕代佳人。」
徐公凌舒了口氣:「家駒、無音,我們得救了。有嫣然真仙在,十個高自嵐也不是她對手。」
張無音原本已經擋住了頭,此時攤開手臂,正見頭頂上的光幕:「好厲害的光幕啊!什麼飛星傳恨啊!真是太可恨了,三腳貓的仙法而已。」
自嵐天仙是二品天仙,嫣然真仙是一品真仙。他足足比人家小了十級,每次想到這件事他心裡就覺得不平衡。論實力,他自認道法仙功不比嫣然真仙差。論兵力,玄牝殿不過只有七十二地煞女仙兵,兵馬連大成殿的零頭都不到。論功績,玄牝殿屬於小國寡民,自給自足,幾乎沒有什麼戰功。
「小矮子,若不是念在我師兄當年與你有些交情,休怪我翻臉無情。」嫣然真仙瞪著自嵐天仙,聲如寒冰。
高自嵐最忌諱有人說他矮,當即怒道:「我矮能怪我嗎?我爹就不高,這能怪我嗎?你不就長得高點嗎?看著跟個竹竿子一樣,都能晾衣服了。一個女的長這麼高幹嘛?還讓飛羽成天去上門提親,也太驕傲了吧!」
嫣然真仙性子也十分剛烈,怒道:「出招吧!我還從未把你們大成殿放在眼裡。」
「好!」自嵐天仙大怒而起,飛到空中,飛星劍幻化成一輪彎月,戰圈中突然煙霧繚繞,只見無數道木劍扎向嫣然真仙。
「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正好試試你的龐公劍法!」嫣然真仙見他使出龐公劍法不敢怠慢,一個十字掌,祭起地煞罩來。
徐公凌可以透視,見此情形,很是關切:「嫣然真仙,你要小心。小心他的木劍,你千萬不許有事啊!」
「徐公凌,你能說幾句好話嗎?」只見嫣然真仙咬住了自己的頭髮,完全擋住了木劍。
嫣然真仙一個移星換鬥法,就到了自嵐天仙面前。自嵐天仙急忙收招,持劍對敵。兩人近身對戰,你來我往,拆解起來。其實近身戰是自嵐天仙的拿手好戲,他手短腳短,一旦拉遠了距離,根本打不到對手。
山寺鐘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人隨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岩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龐公劍法是隱士劍法,劍法如隱者幽士獨來自去,飄逸無比,瀟灑絕倫。每三四招劍法後,必有一招冷劍,讓對手防不勝防。
「龐公劍法還湊合,這些年看來你也下功夫了。」嫣然真仙的口吻,聽著就像師父訓徒弟。
「少說廢話,有本事就贏我!」自嵐天仙一劍快似一劍,耀眼的劍芒一道道攻向嫣然真仙。
「三招之內,看我破你龐公劍法。」嫣然真仙轉動玉腕,劍勢如同玉壺光轉。
張無音也不明白這女仙人怎麼會來:「公凌,你和她認識?不會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徐公凌也被張無音問懵了,不知如何回答:「我總覺得我以前就認識她,那種感覺陌生又熟悉。」
張無音眯眼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耍流氓。公凌,我對你太了解了。」
徐公凌學著高先生的語氣:「沒有人能夠完全了解一個人,除非他是神。」
馬家駒見兩人斗得激烈,學著張無音的語調,大笑道:「要是連女的都打不過,一定是練功不刻苦,不如回家賣紅薯。」
張無音也學著馬家駒的語氣:「我若要殺,天不可當。我若亡你,諸神也亡。」
果不其然,嫣然真仙的劍法遠比龐公劍法精妙。第一招一個上挑劍,就盪開了他的門戶。第二招一個剪腕劍,就奪下了飛星劍。第三招一記單掌正中胸口。只見自嵐天仙像是一片搖搖欲墜的落葉,晃晃悠悠飄在地上。
嫣然真仙冷冷地望著他:「你輸了,回去再練幾年吧!」
徐公凌、馬家駒和張無音拍手稱快,歡呼起來。
自嵐天仙怒指著徐公凌、馬家駒和張無音:「你們三個小鬼聽著,我若與你們過招是以大欺小,五月初一我會帶三個小徒過來,和你們三對三。你們敢接受嗎?」
徐公凌也指著他:「我們兄弟接了!」
蕭老頭扶起自嵐天仙:「自嵐三個月,你太小看老哥了。五月初一,你們來戰魔峽谷。我讓我這三個不成器的學生與你們大成殿的高徒比試比試。」
馬家駒聽到有三個月時間:「好好好!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了。我們一定可以的。」
張無音倒是沒什麼底氣:「三個月也有點緊啊!三個凡人對三個仙人,不知道結果如何?」
徐公凌霸氣回應:「我們可以!仁者無敵!」
「老哥,若是他們三人輸了,我會稟告掌門上仙,把他們逐出師門。」自嵐天仙羞敗,紅著臉摔袖而去。
嫣然真仙高聲說道:「你是想死嗎?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蕭老頭望向嫣然真仙,又望向自嵐天仙:「二位師弟師妹,切勿同室操戈。凌虛九殿,同氣連枝。」
嫣然真仙緩緩走到徐公凌面前,用充滿慈愛的眼神望著他:「我頭髮還沒洗完,先走了。你好好跟著蕭師侄學本領,別成天想著吃喝玩樂。」
嫣然真仙御劍而去,徐公凌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十分的羨慕。這次如果不是嫣然真仙及時趕到,他們三人的生命也就徹底結束了。徐公凌心裡覺得有些愧疚,嫣然真仙一直在幫他,而他卻只能做一顆被大樹呵護的小草。
張無音取笑道:「公凌,我覺得她比你娘還像你娘。」
蕭老頭凝重地問道:「徐公凌,你和嫣然師妹認識嗎?你今年多大?」
徐公凌搖了搖頭:「不認識,我到年十九歲。」
蕭老頭捋著長長的鬍鬚:「你們三個後生聽著,今後等待你們的將是暴風雨一般的磨練。」
深更半夜,狀元樓內。
李子玉躺在床上,做了一個怪夢。他夢見狀元樓上出現一隻白龍,而榜眼齋上出現一隻似龍非龍,似狼非狼的怪物。高傲的白龍與堅毅的龍狼相搏,開始的時候白龍完全壓制著龍狼,把龍狼打得鼻青臉腫,一次次將其打飛在地。但是這頭龍狼卻沒有屈服,倒下後一次次地起身,再與白龍殊死拼搏。最後那龍狼咬住了白龍的脖子,尖銳的牙齒深扎進去,頃刻間血流成河……
「徐公凌!徐公凌……」李子玉尖叫起來。
李子玉被惡夢驚醒了,他只覺得呼吸困難,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赤著腳跑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對面的榜眼齋一直空著,他才想起徐公凌早就被發配到了戰魔峽谷。他倚著朱紅色的窗戶,長舒了一口氣。
李子玉只覺胸中無比惆悵,當即用上清白龍劍對空題字,寫得是曹操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宴,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李子玉的鐘繇真書造詣已經很高了,一排排整齊的白色光字飄在空中,實在令人賞心悅目。他寫完這首詩,心裡覺得舒暢很多。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他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凡人,凌州小城的徐公凌,會讓他日思夜想,夜不成寐。
「李公子的字寫得真是矯若游龍,翩若驚鴻。字如其人!」諸葛堅突然贊道。
李子玉側目而視:「諸葛公子還沒有睡嗎?」
諸葛堅指著天空:「今晚這月色正美,我正在賞月。不過看到李公子的字,我連月亮都不看了。」
李子玉的表情很木然:「諸葛公子謬讚了。」
「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諸葛堅有些欲言又止。
李子玉轉頭望向隔壁的諸葛堅:「諸葛公子,請講!」
諸葛堅難得見到李子玉如此客氣,打趣道:「有八個字好像有些不對。你心裡想著一個人,莫不是喜歡上了某個女青仙?」
李子玉輕嘆著:「非也!可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諸葛堅輕聲道:「三年不說夢,神鬼不敢動。但願我今晚不會做夢。」
李子玉看著漸漸消失的字跡,關上了窗戶。
最近幾天,徐公凌、馬家駒、張無音的努力程度都很高。徐公凌天不亮就起來練習逆龍寒冰掌,他在空地上把左掌前伸到極致,右肘後拉到極致,站得是逆龍寒冰掌的內功九轉逆龍式。這一站就是半個時辰,累得時候徐公凌就會情不自禁地抖一抖,越站越精神。十五式《逆龍寒冰掌》是燕長風最珍貴的東西了,徐公凌帶著七分感動,練得也是格外刻苦。
馬家駒也是一大早就起來疾奔,蕭老頭為了鍛鍊他的體力和耐力,專門放了一隻追影狗,和馬家駒一起百里疾奔。追影狗速度飛快,總是把馬家駒遠遠拋在後面。馬家駒也只好咬緊牙關,往前追狗。蕭老頭告訴他,等到他能趕上追影狗,千里神行也就練成了。
張無音體力最差,沒辦法像徐公凌和馬家駒那麼折騰自己。他只好練習一手多發的手法,提高自己暗器的多發性與精準度,然後就是練習《逆龍寒冰掌》中凝氣為冰的竅要。
最近七八日,蕭老頭還是在教他們兵法。徐公凌不免有些困惑,三個月的時間,學兵法有什麼用呢?不如教些真槍實戰的道法仙術。馬家駒每天都累得夠嗆,上兵法課純脆是在打盹,被蕭老頭打了好幾次手心。張無音倒是覺得學些兵法沒什麼壞處,但關鍵是要活學活用。
這幾天晚上,他們三人按照星羅棋的布局,自己動手做了一個簡易的星羅棋。徐公凌和馬家駒砍掉了四顆樹,劈開後曬乾。徐公凌和馬家駒做好棋盤,張無音雕刻棋子,不到七天的工夫,星羅棋就做好了。
一到晚上徐公凌和馬家駒就開始下棋,張無音觀戰。只見徐公凌用兵棋吃掉了馬家駒的船棋。馬家駒忙說,兵棋不能吃船棋。徐公凌則說,他的兵是弓箭兵,善於射箭。不一會兒徐公凌直接把炮棋推進了海里。馬家駒又說,炮棋不能過海。徐公凌急忙解釋,他的炮是防水大炮。棋到中盤,馬家駒的棋子就被吃得差不多了。
又是一節兵法課,蕭老頭講得是《司馬法》。《司馬法》又稱《司馬穰苴兵法》,作者為司馬穰苴,姓田,春秋後期齊國人,官至大司馬。《司馬法》有著「慎戰」的觀念,認為「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在治軍方面重視「以仁為本」,「以禮為固」,強調軍禮軍法的執行,所謂「賞不逾時,罰不遷列」。
像往常一樣,蕭老頭給三人劃出經典名句:
是故,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仁本第一》
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下大愷。《仁本第一》
古者,逐奔不遠,縱綏不及,不遠則難誘,不及則難陷。《天子之義第二》
凡戰之道,位欲嚴,政欲栗,力欲窕,氣欲閒,心欲一。《嚴位第四》
凡戰:眾寡以觀其變,寬而觀其慮,進退以觀其固,危而觀其懼,靜而觀其怠,動而觀其疑,襲而觀其治。《用眾第五》
蕭老頭又給三人,講了一則《史記·司馬穰苴列傳》的故事:
司馬穰苴者,田完之苗裔也。齊景公時,晉伐阿、甄,而燕侵河上,齊師敗績。景公患之。晏嬰乃薦田穰苴曰:「穰苴雖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眾,武能威敵,願君試之。」景公召穰苴,與語兵事,大說之,以為將軍,將兵扞燕晉之師。穰苴曰:「臣素卑賤,君擢之閭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權輕,願得君之寵臣,國之所尊,以監軍,乃可。」於是景公許之,使莊賈往。
穰苴既辭,與莊賈約曰:「旦日日中會於軍門。」穰苴先馳至軍,立表下漏待賈。賈素驕貴,以為將己之軍而己為監,不甚急;親戚左右送之,留飲。日中而賈不至。穰苴則仆表決漏,入,行軍勒兵,申明約束。
約束既定,夕時,莊賈乃至。穰苴曰:「何後期為?」
賈謝曰:「不佞大夫親戚送之,故留。」
穰苴曰:「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枹鼓之急則忘其身。今敵國深侵,邦內騷動,士卒暴露於境,君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懸於君,何謂相送乎!」
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後至者云何?」
對曰:「當斬。」
莊賈懼,使人馳報景公,請救。既往,未及反,於是遂斬莊賈以徇三軍。三軍之士皆振栗。久之,景公遣使者持節赦賈,馳入軍中。
穰苴曰:「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受。」
問軍正曰:「馳三軍法何?」
正曰:「當斬。」使者大懼。
穰苴曰:「君之使不可殺之。」乃斬其仆,車之左駙,馬之左驂,以徇三軍。遣使者還報,然後行。
張無音終於聽懂了這個故事:「先生,我明白了。你是告訴我們上課不要遲到。否則會被砍死!這個軍正官是和莊賈有仇吧?」
蕭老頭拍著桌子:「胡說八道。老頭子我是告訴你們,治軍貴在嚴,領軍須有威。治軍不嚴,將領無威,軍隊就不可能有出色的戰鬥力。從嚴治軍就是要以法治軍,樹立軍法軍紀的權威。司馬穰苴從嚴治軍、以法治軍,殺了不守約定、違反軍法軍紀的監軍莊賈,既樹立了自己的威信,也教化了將士,從而增強了軍隊的戰鬥力。」
徐公凌非常有共鳴:「先生所言甚是,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一個大將軍一定要能服眾才行。」
馬家駒是最愛遲到的,嚇得一激靈:「這田穰苴也太較真了吧?」
張無音大笑道:「家駒啊!家駒!你要是去當兵,估計都能被砍死一百次了。」
「和你們,說一件事。你們三個後生要認真聽!」蕭老頭突然嚴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