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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無端蒙冤

2024-06-09 11:51:21 作者: 胡曉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性格上的弱點。一個人如果能夠發現自己的弱點,他的人生就成功了一半。一個人如果能夠克服自己的弱點,他的人生必有一番作為。可悲的是,許多人只看到別人的弱點,而看不到自己的弱點。

  諸葛堅是個陰鷙刻深的聰明人,他只和燕長風說了幾句話,就找了燕長風的弱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但這個喜好一旦過了度,就會成為一種癮。

  諸葛堅的計策很簡單,也沒有什麼新意。燕長風是一等一的高手,卻生性嗜酒。他看到二十壇香醇濃郁的米酒,自然便會動心。先想辦法支開徐公凌和張無音,讓燕長風落單。王長志和段廣飛的酒量不如燕長風,吃醉了酒。燕長風為人仗義,必然會送他們回房休息。這時候甄淑兒假裝崴了腳,他也不會見疑,喝了那麼多的酒,腦子總是會停頓的。

  喝酒的的一個時辰,只是為了慢慢麻痹燕長風。英雄也需要被他人認可,王長志和段廣牙幾句好話一說,自然會讓燕長風大為受用。英雄總是無法拒絕美人,甄淑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是隨便遇到一個路人,也會扶她回房。

  叫聲驚天似炸雷,險些震倒青仙院。燕長風見甄淑兒尖叫起來,便用手揪住了她的衣襟,怒問:「你為何如此害我?」

  誰知這時門外進來八個巡邏的青仙書院護衛,圍住了燕長風:「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女青仙!左右與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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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長風大喝一聲:「我燕某身正不怕影子歪,明明是她自己脫了衣服,陷害於我。燕某怎會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為首護衛道:「這話你就和無私殿的執法長老解釋吧!你以為我們幾個都是瞎的嗎?馬上就要被你扒光了,好在我們來得及時!」

  八個護衛祭起仙劍,八柄藍色結成了金鎖劍陣:「還不束手就擒!」

  燕長風平時最受不得被人冤枉,他一把推開甄淑兒,排出雙掌:「昔日孔子曾讓顏回煮米,顏回只是吃了一口沾了灰塵的米飯,孔子卻誤會他偷吃。親眼所見就一定是真的嗎?」

  為首護衛瞪著燕長風:「真也好,假也罷!你今天必須跟我們走一趟,否則休要怪本仙劍下無情。」

  燕長風何時受過此等威脅,立時怒火中燒,掌中燃起熊熊烈火,就要出猛虎烈焰掌。這八個護衛劍仙不過只是不入流的六品人仙而已,燕長風連刑天獸都不怕,又怎麼會怕這八個護衛劍仙呢!

  「哼!燕某倒要試試,我們這些凡人,能不能戰勝凌虛宮劍仙!」燕長風大喝一聲,內氣暴動起來。

  猛虎烈焰掌中的「虎踞龍盤」是專門對付眾人圍攻的絕招,只見房內八條火老虎沖天而起,勢若奔雷,烈火燒天。火老虎先是圍繞在燕長風周圍,然後沖天而降,如同那絢爛的煙花瞬間綻放。

  「啊!啊!啊……」只見八柄仙劍尚未出手,就掉落在地上。八個護衛劍仙蜷縮在地上,被燒得像個火人,若非修成人仙之體,早已被那烈火消融。一點星星之火,濺在甄淑兒臉上,只聽她痛苦地哀嚎著,臉上燃起了一小團火。

  「住手!」只見執政長老從天而降,房內降下甘霖,澆滅了火焰。

  只見執政長老掏出一個金鐘,喊道:「太一金鐘,罩!」

  燕長風立時被一座從天而降的金鐘罩住,收在鍾內。執政長老看著只是個矮個子糟老頭,很是弱不禁風,站在燕長風面前,還不到他胸口。但法力在四大長老中排名第二,道行極高,六十年前,憑藉紫光法寶太一金鐘,於蠻荒之戰,收妖降魔無數,戰功彪炳,一時無二。

  執政長老望見這一片灰燼的廂房,不由贊道:「好厲害的凡人!數十年未曾動手,一把老骨頭了。」

  青仙學院的上空冒起了濃濃的白煙,刺鼻的焦糊味,蔓延在空氣之中。場中的青仙看到執政長老突然消失,都順著白煙的方向,趕了過來。

  徐公凌大驚道:「怎麼回事?難道是燕大哥的烈焰掌?」

  張無音驚詫地點了點頭:「好像是!看來是出事了。」

  徐公凌瞥了諸葛堅一眼,暗想:「無恥小人。莫不是你搞得鬼?」

  諸葛堅仍是面帶微笑,望著徐公凌:「徐兄,好像是女青仙廂房著火了。我們這就去看看吧!」

  徐公凌冷笑道:「諸葛家的人是最喜歡玩火的。」

  諸葛堅轉過頭:「徐兄說笑了!」

  還沒等眾人過去,就看見執政長老帶著八個護衛劍仙,走在回來的路上。

  執政長老坐在席位之上,當眾問道:「汝等與青仙燕長風動手,所為何事?」

  為首護衛的衣甲都被烈火燒焦了,他跪在地上:「燕長風酒醉後無故闖入女青仙甄淑兒廂房,意圖不軌,被吾等當場抓個現行。小仙八人親眼看著燕長風上身赤裸,抱住了衣衫不整的甄淑兒。吾等八人,俱是人證。」

  執政長老祭起太一金鐘:「老仙便讓燕長風出來與你們對質。」

  只見半空之中,太一金鐘金光一閃,赤裸上身的燕長風便出現在眾青仙眼前,渾身都是酒味。他被仙藤條捆著,動彈不得,只能跪在地上,縱聲長嘆。

  徐公凌急忙一個金貓步蹦到燕長風身邊:「燕大哥,究竟怎麼回事?」

  燕長風見徐公凌過來,不由低下頭:「兄弟,是那賤人陷害於我!燕某怎麼會做出如此之事來。」

  徐公凌轉臉望向台下,用犀利的目光在諸葛堅臉上掃過:「我知道了。此事必有蹊蹺,兄長必是中了別有用心之人的奸計。」

  執政長老見徐公凌上台:「徐榜眼,老仙我還要問話。請你下台!傳甄淑兒!」

  徐公凌悻悻下台,暗想:「卑鄙無恥,想出如此惡毒的伎倆!」

  不一會兒,身上披著長袍,披頭散髮的甄淑兒就上台了。只見她赤著雙足,脖子上儘是淤青。原本一張美麗的俏臉,也被燒出了一塊傷疤。她滿眼淚花,抽泣不止,哭得眼圈都紅了。

  執政長老問道:「甄淑兒,老仙問你話,你可要如實回答!可是燕長風闖入你廂房,意圖不軌?」

  甄淑兒怒指著燕長風:「就是他!我這一身傷痕,都是拜他所賜。他連禽獸都不如。」

  燕長風大喝一聲,吐出血來:「你這賤人,為何要陷害於我?是誰指使你的?我要強占於你,易如反掌,怎會由你叫出聲來?」

  甄淑兒裝作害怕,哭得稀里嘩啦:「三位長老聽稟,淑兒是個女兒家,還有什麼東西比名節更重要呢!眼下出了此事,可讓我怎麼活啊!」

  只見甄淑兒一臉絕望,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剪刀,對準了自己的喉嚨。冷修向來機警,略使法術,就打掉了甄淑兒手中的剪刀。

  徐公凌自尋思道:「演得可真相!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

  張無音心中暗忖:「不可能啊!以燕長風的武功,完全可以封住她的穴道,然後再霸王硬上弓。怎麼會由她叫嚷出來呢?諸葛堅那偽君子,真他大爺的蛋,不是什麼好鳥。」

  馬家駒還沒反應過來:「燕大哥不是這種人啊!會不會是搞錯了。」

  南宮如玉冰雪聰明一看甄淑兒的眼神,就覺得不對:「燕大哥一定是被冤枉的!」

  執政長老揮袖而起:「執法師弟,燕長風一事交由你查辦。把甄淑兒帶下去,看護好她。」

  執法長老起身答道:「謹遵法旨!」

  執法長老扶起燕長風:「老仙執法百年,從未放過一個奸佞之輩,也從未冤枉過一個無辜良善。跟我走吧!」

  燕長風不再解釋,他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來。

  徐公凌突然跪在地上:「執法長老,可要還燕大哥一個公道啊!」

  燕長風揮揮手:「賢弟快起,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我燕長風大好男兒,蒼天在上,厚土在下。天地自會還我一個公道。」

  不消片刻,燕長風就被執法長老帶走了。執政長老和執務長老也各自回殿,眾青仙見沒了熱鬧可看,紛紛散去。

  只聽一人笑道:「原來這燕長風也是個色中餓鬼啊!不知道他得沒得手!他那麼壯的身子,不把那什麼淑兒壓扁了。」

  邊上一人小聲道:「你個傻子別說了。徐公凌可厲害得很,當心他過來打你。快走!」

  馬家駒先聽見了:「你們胡說什麼!燕大哥不是這種人!一定別有隱情!」

  那人嚇得哆哆嗦嗦,慌張答道:「我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說!切勿見怪啊!」

  張無音對此看開得很,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的只是少部分人而已。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貪婪的,有些人為了一己私利,會想盡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山中有直樹,世上無直人。

  諸葛堅走了過來,一臉誠摯的表情:「徐兄快起!執法長老,公正無偏,鐵面無私,必會還燕長風一個公道的。」

  徐公凌低著頭:「但願如此!」

  江瑤走了過去,拿出手帕輕輕給徐公凌擦掉眼淚:「你看你,哭得像個大姑娘。該起來用膳了。」

  徐公凌這回倒是很聽江瑤的話,他傲然挺立起來:「走!我們用膳去。」

  眼見諸葛堅已然走遠,張無音小聲在徐公凌耳邊說道:「在場的青仙,除了去跨馬遊街的李子玉、甄淑兒之外,還少了兩個人。」

  徐公凌暗想:「無音果然心細如塵,看來這件事和那兩人脫不了干係。」

  五人吃完了午飯,便去教務館領了青仙腰牌。這青仙腰牌只是仙木做的腰牌,是凌虛宮青仙自由出入青仙書院的通行令牌。五人領了各自的青仙腰牌,便一起去書庫領書本。

  每位青仙共要領九本書,分別《九州仙史》、《凌虛名仙錄》、《道德真經》、《南華經注》、《黃帝四經》、《凌虛神相》、《凌虛算經》、《修仙之道》、《凌虛仙法入門》。

  領完了九本書,五人又到青仙布莊,丈量尺寸,以便匠人做青仙道袍和青仙靴。徐公凌表明上和江瑤一起有說有笑,實則仍為燕長風憂慮不止。馬家駒看到這麼多本書腦袋都大了,他從未想過到了凌虛宮,還得像以前一樣讀書。張無音聽說青仙道袍和青仙靴不要錢,心裡很是高興。他體重最大,比徐公凌和馬家駒都廢布料,只覺自己賺到了。南宮如玉滿心期待,幻想著自己穿上青仙道袍,飄飄欲仙的樣子。

  南宮如玉拿起手中的青仙腰牌:「公凌哥哥,有了這青仙腰牌。你就可以給家中親人寫信了。我們現在就去鶴仙館啊!」

  徐公凌也想起了這件事,喜道:「好好好!我這就給去鶴仙館,該給家裡人寫封家書了。」

  馬家駒也興奮道:「我爹要是知道我在凌虛宮當了青仙,一定會很高興的。」

  張無音笑道:「不得不說,我們作為凌州城百年不遇的奇才,不能名垂青史,也得衣錦還鄉吧!」

  江瑤哼了一聲:「我沒有家人親友,我回房去了。」

  青仙書院,鶴仙館。

  鶴仙館位於青仙書院最外側,專門負責凌虛宮與外界的往來書信。鶴仙就是一些此生無望修成散仙,自願修煉白鶴仙法的低級人仙。鶴仙不屬於凌虛宮的內門弟子,門中地位也不及護衛劍仙,月錢也是按量算。由於要指望他們幻化成仙鶴來傳遞家書,門中弟子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們。一旦得罪了他們,把家書送錯了,送丟了的事就會時常發生,得不償失。

  徐公凌是辛卯科榜眼,每月送信五封以內不要錢。馬家駒和張無音只是普通青仙,除了每年端午節、中秋節,過年前寄信不要錢。按照路程遠近,要付送信錢。加急書信,也要加急錢。凌虛宮距離凌州城足有一萬八千里,送信錢自然也不會便宜。

  馬家駒暗嘆一聲:「多虧公凌中了榜眼,以後我們送信不要錢。不然真是連寄封家信都沒錢。」

  徐公凌飛筆給其母劉氏、李青絲、高先生,還有張無音和馬家駒家裡,各自寫了一封書信。

  無私殿,囚仙塔。

  無私殿的囚仙塔是凌虛宮專門關押門下大錯大過弟子的仙牢。塔內由凌虛宮門下歷代上仙用仙法加持,固若金湯。塔外由菩提寺高僧以無上佛法加固,誅邪難侵。囚仙塔有九層之高,高聳入雲。塔底塔身塔頂都是上品的金剛白玉石砌築而成,接縫處灌入了大量的化仙水,並貼滿了符紙,以防塔內囚徒逃遁。

  燕長風被帶到了囚仙塔第三層,被關進了二十八號牢房。這牢房裡一片黑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滿地的雜草,尿騷味撲鼻而來,讓人難以忍受。

  燕長風見自己被關在這種地方,大喝道:「我是冤枉的!為何如此害我!為何如此害我!」

  「是誰啊!鬼喊狼叫的,煩不煩啊!老子我還在睡覺呢!」只見不遠處草堆里似有人在動。

  燕長風立時警覺起來:「何人在此?」

  燕長風隱隱約約看到有人在伸懶腰。

  只聽那人說道:「和你一樣是這裡的囚徒。你是神仙?」

  燕長風微微搖頭:「我不是神仙。」

  「你是妖怪?不過囚徒塔不關妖怪的。老子的記性也沒那麼差。」那人大笑起來。

  燕長風正色道:「我只是一個凡人。但若活得自在瀟灑,又何必要做神仙呢?」

  那人語氣之中很是認同:「說得對!我就後悔我來了凌虛宮。後生,你犯了什麼事?」

  燕長風細細說道:「晚輩今日與兩個公子吃了幾罈子米酒。送他們回房的時候,正遇到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說是崴了腳,讓我扶她回房。誰知我剛扶她回房,她便脫下外衣,還解下我的長袍,大聲尖叫,說我非禮於她……」

  那人嘆了口氣:「好了不用說了。老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是老子真得告訴你,被關在這裡的,十成里有七成都是被冤枉的。你知道我犯了什麼事嗎?」

  燕長風答道:「晚輩不知。」

  那人笑得很是悲涼:「哈哈!哈哈哈!當年老子不過是無意在無為殿門口吐了一口痰,就被判了二百年。二百年啊!現在已經過了多少年了?老子也記不清了。」

  燕長風對黃曆記得很清楚:「現在正是辛卯年正月十二,還有三天就是上元節。」

  那人念起詩來:「錦里開芳宴,蘭缸艷早年。褥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名霎,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老子已經一百一十六年沒有看過花燈了,家裡的親人估計都死光了吧!老子吐了一口痰,你就判了我二百年。要是撒個尿,是不是要用雷劈啊?」

  燕長風一聽吐口痰都被判了二百年,問道:「前輩,若是冤枉了我,難不成要判我五百年嗎?」

  那人緩緩怪笑道:「後生,你想得太簡單了。凌虛宮做事,想來都是斬草除根的。」

  燕長風靠得近了些:「怎個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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