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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讀經悟劍

2024-06-09 11:50:37 作者: 胡曉說

  徐公凌被兩個女道姑抬到了西舍的一個單間,西舍里有密密麻麻全是病人。徐公凌躺在病榻上,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狼狗的叫喚聲。

  徐公凌覺得甚是吵嚷,便問:「姑娘,你們玄女廟還給狗看病?」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杏仁眼道姑大笑道:「徐公子,那不是狗!是一個病人在叫!」

  徐公凌不由嘆道:「那他學狗叫幹嗎?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道姑搖頭,忍住不笑;「這人被瘋狗咬了,身上還中了怪毒,腿骨也斷了,還長了背疽。我們還在考慮是先給他接骨,還是先給他解毒呢?」

  徐公凌只覺頭皮發麻:「看來我這點傷真不算什麼?」

  道姑笑嘻嘻地看著徐公凌:「水師姐醫術高超,她竟然說要保你的命,那就一定可以的。我們告退了。」

  

  徐公凌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不免覺得十分孤獨:「有空的話,過來陪我說說話啊!最好帶本書給我看看!」

  道姑點頭:「我們玄女廟只有醫書,你要看嗎?」

  徐公凌苦笑道:「總比我一個個孤零零地發呆好吧!」

  道姑嗯了一聲:「我給你找本《黃帝內經》吧!」

  徐公凌喜道:「行啊!不要讓我虛度光陰就行了。」

  水中月這時從門外走了進來,命令道:「淨如師妹,你先去煉藥吧!不用管他!」

  徐公凌望著淨如離去的背影:「別忘了帶書給我啊!」

  水中月坐到徐公凌邊上:「書呆子!看什麼書啊!人都看傻了。」

  「我除了看書和練劍,也沒有別的喜好。」徐公凌顯得有些沮喪。

  水中月察覺到徐公凌的表情,扭過頭:「怎麼著啊?看我來不歡迎啊!那我走,換白燕師姐給你治好了。」

  徐公凌心裡還是更喜歡水中月,急道:「不!別走!我覺得你比她好!我就要你治!」

  水中月和白燕本來就是冤家對頭,徐公凌這句話一下子說到點子上了。

  水中月眉開眼笑:「呵呵!好,我不走。你還算識貨,你的小命我保了。」

  徐公凌擦著眼睛:「水大夫,我聽你說這話,已經不下於十遍了。煩請你快給我醫治啊!」

  水中月哼唧一聲:「徐公凌!凡治病,察其形氣色澤,脈之盛衰,病之新故,乃治之無後其時。你以為這是殺豬啊!要砍便砍。結石掌的石化真氣非同小可,我怎麼能輕易下藥呢?」

  徐公凌聽了水中月的話,覺得也有道理:「你以前有沒有治好過中了結石掌的人啊?」

  水中月停了一會,緩緩搖頭:「沒有,中了結石掌的人,一般當場就石化成雕像了。一旦心脈被石化,也就回天乏術了。」

  徐公凌把手放在水中月手上,有些失落:「水大夫,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解不了結石掌的毒,就提前告訴我,我希望我能活著回家,見我娘最後一面。」

  水中月看見徐公凌脖子上有根紅線,便道:「脖子上戴得什麼啊?給我看看!」

  水中月一把搶過徐公凌的玉鎖,看到上面「永結同心」四個字,問道:「這是你的玉鎖?不會是偷來的吧?」

  徐公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睹物思人,想起顏如意說要等他三年後回來,不由心生感傷:「可能這塊玉,本就不該是我的。」

  水中月放下玉鎖:「這是你妻子給你的?」

  徐公凌輕輕搖頭:「我尚未婚配,哪裡來的妻子?」

  水中月噓了一聲:「我就知道,哪個瞎了眼的姑娘會看上你?」

  徐公凌覺得水中月真是個牙尖嘴利的人:「要不是我受了傷,我現在就下來縫你的嘴。」

  水中月對準徐公凌的大腿猛錘一拳:「哎約!說話小心點,你的小命現在可在我手上。」

  徐公凌也痛得直咬牙:「水姑娘,我錯了。我太困了,先讓我睡一會吧!我一夜都沒合眼。」

  水中月起身便走:「知道錯就好。今天先放你一馬。這段時間,我說一,你不能說二。我說朝東,你不能朝西。」

  徐公凌眨眼笑道:「放心,我保證你放屁都是香的。」

  「去你的!」水中月氣得拽著徐公凌的嘴角,層層加力。

  馬家駒和張無音此時在東舍,兩人躺在一個房間裡,倒還能做個伴。

  馬家駒中毒在背上,只能趴著床上,才覺得舒服點:「無音,你說公凌一個人在西舍會不會很無聊啊?」

  張無音一手捂著腰,一手翻著書:「依我對公凌這麼多年的了解,我覺得……肯定不會。」

  馬家駒望著四周光禿禿的牆壁,只覺百無聊賴:「這裡冷冷清清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公凌,說不定正在調戲某個小道姑呢?」張無音放下書本,望向馬家駒。

  馬家駒嘆道:「唉!你說公凌怎麼這麼好色呢!英雄好漢不能為美色所迷惑。要坐懷不亂才行啊!」

  張無音齜著牙:「拉倒吧!今天你看見那水中月,眼睛都冒綠光了,鼻血差點就流出來了。要說公凌也能坐懷不亂,但凡是長得難看的,他肯定不會亂。稍微有點姿色的,他就要調戲調戲才行。」

  馬家駒點了點頭:「看出來了,他經常隨隨便便就摸姑娘的臉。」

  張無音舔了下嘴唇:「你也可以摸啊!等等什麼白燕過來,你可以試試。」

  馬家駒「啊」了一聲,有些猶豫:「這個萬一她翻臉怎麼辦?」

  「按照公凌的話,就算她翻臉了,你也摸完了。」張無音大笑起來。

  馬家駒摸著背上的石板:「還是先解了毒再說吧!別一覺醒來變成石頭人啊!」

  張無音又拿起書來:「家駒不是我說你,該看看書了。不然你肯定要重蹈覆轍!」

  馬家駒點了點頭:「是該看看書了,我最久一直沒時間。」

  張無音「咦」了一聲,說道:「公凌這幾年來,每天幾千遍劍法,從未間斷過。就是逢年過節,他也會提前把幾千遍練完。你體質比我好,不要浪費你的天賦。」

  「放心,我會努力的。」馬家駒也翻開書看了起來。

  東舍!

  徐公凌被水中月拽住嘴角,疼得不行。無奈水中月就是不撒手。

  徐公凌只好死死掐住水中月的手腕:「我可從來不會憐香惜玉的,你先鬆手。」

  「敢抓我手腕子,看我掙開!」水中月奮力掙紮起來。

  徐公凌自從吃了黃皮牛肉,增了近三千斤力氣。水中月不過是個女子,哪裡能掙扎得開。她越是掙扎反抗,徐公凌就越往手上加力。

  水中月只覺整條胳膊都被掐麻了,柔聲道:「可別掐了,我手腕要斷了。」

  徐公凌素來心軟,一見水中月示弱,就撒開了手:「是我不好,弄疼你了吧?」

  水中月伸出被掐紅的玉腕:「你自己看!都快給你掐斷了。」

  徐公凌摸著她的頭:「乖!不哭!叔叔給你買糖吃。」

  水中月又笑了起來:「去你的。吃糖對身子不好的,你也少吃點。」

  徐公凌閉上眼睛,十分無奈地說道:「糖至少是甜的。我不想我的一生之中,只有苦味。」

  水中月望向徐公凌,眼神中多了些回味:「我先走了。午時我會煎凝氣散給你喝,暫時凍住你體內的石化真氣。」

  徐公凌也不睜眼:「行啊!我會聽你的話。」

  午時過後,水中月就端了一小碗凝氣散煎成的藥給徐公凌喝。徐公凌毫不猶豫喝下凝氣散,這藥入口清涼,從咽喉一直下到胃裡特別舒服。徐公凌喝完一碗還嫌不夠,說想再喝三碗去去暑氣。水中月拍著他的頭告訴他,凝氣散性寒,主要是用來凝結真氣,延緩真氣流動的。每日只能在午時喝上一小碗,否則就會凍傷經脈,適得其反。

  水中月用拂穴手給徐公凌推宮過血,將藥力引至患處。徐公凌眨眼四下,望向自己的腰間。石化真氣果然就像被凍結了一樣,雖然腰裡像是又長了一個冰塊,但是石化真氣不再向外侵蝕,疼痛感也減輕許多。

  水中月囑咐道:「徐公凌!我現在跟你約法三章。第一條,不許亂動!第二條,還是不許亂動!第三條,你真的不能亂動!」

  徐公凌也笑道:「放心吧!水大夫,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飯菜什麼時候送來啊?」徐公凌早上沒吃飯,這時餓得著實難受。

  水中月呵呵笑道:「有人送!」

  玄女廟不食葷腥,飯菜寡淡之極。徐公凌十分勉強的吃完了一小碗飯,兩個素菜一蒸一煮,沒什麼滋味,也不下飯。徐公凌在腦子裡幻想著排骨麵、東坡肉飯、燒雞、豬蹄那些吃的,直吞口水。

  未時,徐公凌就開始看書了。他自從吃了天眼果,看書都是一目十行,而且能很快知道什麼地方是要點,什麼地方可看可不看。他聚精會神地研讀著最厚的《品級測試不用慌》,不覺已到酉時。

  「徐公子,我給你找了本《黃帝內經》!」門外是淨如在敲門。

  徐公凌把書放在一邊:「淨如姑娘請進!」

  淨如輕輕推門而入,問道:「徐公子好些了嗎?」

  徐公凌自喝了凝氣散,全身清涼無比,連汗都沒有流:「午時喝了一碗凝氣散,現在好多了。就是空留我一人在此,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多來陪我說說話啊!」

  淨如望到徐公凌枕邊的書:「這是什麼書啊?可真夠厚的!」

  徐公凌揉著睛明穴:「這是凌虛宮青仙大會的書。」

  淨如略有些吃驚:「你們竟然要去凌虛宮啊!」

  徐公凌當即點頭:「北凌虛,南化龍。修仙悟道,天下正宗。誰不想到凌虛宮修道呢!」

  淨如小聲道:「徐公子,你可千萬別讓水師姐知道你是要去凌虛宮的。」

  徐公凌滿臉都是疑問:「我們去凌虛宮和她沒什麼干係吧?」

  淨如小聲道:「干係大了,你要是說去凌虛宮,她是堅決不會醫治你的。」

  徐公凌點了點頭,問道:「為什麼啊?凌虛宮裡有她的殺父仇人?」

  淨如搖了搖頭,加大了一點聲音:「這倒不是,說起來這也算是她最傷心的事了。」

  徐公凌表示不敢相信:「看她天天樂樂呵呵的,不像有什麼傷心事啊!」

  淨如輕嘆道:「誰願意成天把傷心的事掛在嘴邊呢!其實水師姐心腸很好,她現在還在研究各類古方,以便為你煉製化石丹。」

  徐公凌心裡一陣酸楚:「這樣的話!我還是把書藏起來吧!以免節外生枝。」

  鐘聲響起,淨如對著徐公凌微笑起來:「徐公子!到時辰了。我得去練玄女神行了。」

  徐公凌眼神中滿是不舍:「淨如姑娘,慢走!我這就不送了。」

  淨如呵呵直笑:「你還是好好躺著吧!」

  玄女廟除了醫術和劍法揚名九州,還有一絕就是玄女神行術,入門習之一年,便能身輕如燕,飛檐走壁。習至三五年,便可踏草而飛、踏水無聲、踏雪無痕。練至大成,亦可御風而行,穿雲而過。就上肢勁力而言,罕有女子能與男子匹敵。但腿上力氣不然,女子經過修煉強化,一樣能練出上等腿力。

  玄女神行術配合玄女廟的各種劍法,使玄女廟女弟子既有出色的敏捷性,又可以對敵人進行突發的劍法連擊,一旦讓其劍勢形成,便再難有還手的餘地了。

  徐公凌翻開邊上的《黃帝內經》,用心研讀了起來。一直讀到《四氣調神大論篇》,忍不住拍案叫絕。

  故陰陽四時者,萬物之終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則災害生,從之則苛疾不起,是謂得道。

  道者,聖人行之,愚者佩之。從陰陽則生,逆之則死;從之則治,逆之則亂。反順為逆,是謂內格。

  是故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夫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鬥而鑄錐,不亦晚乎?

  徐公凌反反覆覆念起這段話,開始領悟其中的道理:陰陽四時既是萬物生長的終始點,也是萬物生死存亡的本源。聖人不主張等生病之後再去治療,而強調生病之前就先防治。假如等病形成後再去治療,就像等口渴時才去挖井,臨上戰場了才去鑄造兵器一樣。

  徐公凌回想起他和石三虎比武時的情形,幡然悔悟。石三虎出結石掌前,需要凝聚石化真氣,自己完全可以在他還未成勢之前,用清風徐來直刺破勢。凡是高手要出絕招,或長或短都有一個蓄勢的過程,如果自己抓住這個時機,挺劍快攻,不但可以中斷他的招數,還能一擊必勝。

  徐風劍突然閃出一道紅光:「小凌,武學之道,不在苦練,而在體悟。看來你悟到了新的劍意!你的劍法又要上一層樓了。」

  徐公凌點了點頭:「劍聖前輩,我需要一種能瞬間就把大量真氣集中到劍尖的能力。」

  追風聽了徐公凌的話,有些詫異,暗想:「我二十一歲才悟出的劍意,沒想到小凌十八歲就悟到了。看來是天意啊!」

  追風有些欣慰:「氣不本住身,則虛而不實,不達於梢節而使得人虛。你真氣充足,但是還沒有氣與劍合。真氣從丹田出來,經過腰、背、肩、肘、手的層層消耗,所剩寥寥無幾。你感覺到了嗎?」

  徐公凌恍然大悟:「確實是這樣!劍聖前輩,你該早點和我說啊!」

  追風帶著一絲笑意:「有些東西必須你自己悟到了,我才能指點。你沒有練到那一層,我就是和你講,你也理解不了。現在你明白自己的方向了吧!」

  徐公凌答應一聲:「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如何才能更快、更整的發放劍勁呢?」

  「高手劍勁,不見其形,疾如閃電,雷動電發。一劍即中,招出無心。」追風緩緩念起口訣來。

  徐公凌驚道:「這是什麼口訣?」

  「這是我自創的霸劍訣,可以將真氣層層放大,使你的劍勁更快更整。」追風說道。

  徐公凌立時欣喜若狂:「劍聖前輩,你能把霸劍訣傳給我嗎?」

  追風無奈地說:「小凌,你如今劍法還很一般,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你家傳的徐風劍法有多厲害。我把霸劍訣傳給你,你要用心參悟。」

  徐風劍中射出一道光束,鑽進了徐公凌的腦袋裡。徐公凌不由自主閉上雙眼,眼前黑霧中出現了一百個字。徐公凌只覺得腦海里有一股熱浪,不一會這一百個字就印在了腦子裡。

  徐公凌投入進去,精心體悟霸劍訣。他按照口訣的內容,足足練了一個時辰,終於掌握了這套功法的習練要點。霸劍訣的修煉極為簡單,一手捏個劍訣,然後調動體內真氣,一下一下地衝擊指尖,速度越快越好。調動真氣的大小,以經絡能承受,略有脹感為宜。

  霸劍訣是一套輔助功法,可以增加真氣的流動量,提高真氣從丹田到梢節的速度。最玄妙的是,這套功法可以把真氣層層放大,丹田發一成真氣,到手指上至少變成二成。功力越深,自身經絡的承受能力越強,真氣發放的速度也就越快。

  徐公凌喜道:「真是好功法!以後每晚睡覺之前,左右手劍指各沖三百下。」

  追風急忙說道:「小凌,霸劍訣運行真氣頗為霸道,每隻手萬萬不能超過一百下。否則會擠破經脈,終身殘廢。最好隔一天練一次,讓破損的經絡得到修復。」

  徐公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樣更好啊!光是徐風劍法,我都練不過來。」

  徐公凌突然想起好幾天沒練劍了,於是忍著疼痛,拔出牆角的劍,暗想:「菩提寺那晚上沒練,昨天一晚上也沒練。缺了八千劍,這幾天早上得補回來!」

  徐公凌剛要出劍。

  只聽有人大喊:「快住手!你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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