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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雍州就醫

2024-06-09 11:50:36 作者: 胡曉說

  玄女廟是四正門派之一,奉黃帝、岐伯為祖師,門下專收女弟子,以「岐黃之術」和「玄女劍法」並稱於世。門下弟子不修仙不煉丹,但講求養生之道,駐顏有術,長壽有方。弟子大多壽至二百四十歲,高壽者壽至三百六十歲。

  飛毯停了下來,張億豐欣然一笑:「終於到了,還不算晚!」

  徐公凌迷迷糊糊睡了一陣,但時常被劇痛驚醒,聽說到了玄女廟,打起了精神:「玄女廟的醫術天下聞名,就算治不好,能讓我多活幾年也行。」

  馬家駒摸著自己的後背,硬得像是一塊石板,石頭和肉長在了一起,他大驚道:「完了完了!石子都長到肉里了。」

  張無音也疼得死去活來:「家駒,實在不行,我拿小刀給你剜了!」

  馬家駒「啊」了一聲:「還是看看大夫怎麼說吧?」

  張億豐跳了下去:「徐兄,我就是拼盡全力,也要保住你們!」

  「張兄,能生則生,要死便死。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徐公凌聽了很是感動,畢竟自己和張億豐認識不到一天,只是下了一盤棋而已。

  張無音疼得表情扭曲起來:「張兄,我還是那句話,不行的話,麻煩你把我們送回凌州。最好能見家人最後一面。」

  馬家駒的身體顫抖起來:「張兄,我進去之前,想放個水!」

  

  徐公凌笑道:「我這都憋半天了,好在沒怎么喝水。」

  張無音指著小腹:「我這最少也得有二斤吧!」

  三人緩緩向僻靜處走著,解開褲帶淨手。徐公凌選了一個棵樹,馬家駒選了一個拐角,張無音選了一株花。馬家駒是一瀉千里,瞬間舒服許多。徐公凌和張無音雖有尿意,但是就是尿不出幾滴,只好作罷。

  三人回到門口,大門已經開了。匾額上「玄女廟」三字樸實無華,兩邊門聯寫得是「岐黃無私傳妙藥,玄女仁心扶死傷」的紫色行書。

  張億豐眨眼笑道:「放心,玄女廟中無死人,就是死人也還魂!」

  張無音見狀答道:「那我還是死外面吧!免得毀了人家名聲。」

  徐公凌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走吧!我怎麼也得一百歲吧!」

  馬家駒正色道:「要是苟延殘喘活到一百歲,還不如讓我瀟瀟灑灑過完一百天。」

  張億豐囑咐道:「徐兄、馬兄、張兄,進去之後要是見到曉真師太,就給她磕一個頭。」

  徐公凌輕嘆一口氣:「一個頭行嗎!能救我命!磕一千個也行啊!」

  張億豐搖了搖頭:「一比天大!」

  剛進門,就聽到院內書聲琅琅,眾女弟子念道:「五藏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是謂五藏所藏。五藏所主:心主脈,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肉,腎主骨,是謂五主。五勞所傷: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是謂五勞所傷。五脈應象:肝脈弦,心脈鉤,脾脈代,肺脈毛,腎脈石,是謂五藏之脈。」

  徐公凌讀過這一段,便道:「是《黃帝內經·素問·宣明五氣篇》。」

  張億豐開始對徐公凌的才華刮目相看:「徐兄還看醫書啊!」

  徐公凌自嘲道:「我好讀雜書,正經書倒沒認真研習。會那麼幾段《黃帝內經》。」

  《黃帝內經》與、《伏羲卦經》、《神農本草經》並稱為「上古三墳」。《黃帝內經》不僅是一部醫學巨著,也是一部養生寶典。經中提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的醫學理論,還指出如何在不吃藥的情況下就能夠長命百歲,益壽延年。

  經中包括《素問》八十一篇和《靈柩》八十一篇,各有九卷。《素問》偏重於闡釋陰陽五行、天人相應、五運六氣、診治之道;《靈柩》則偏重於闡釋人體內里、經絡臟腑、腧穴針灸等。玄女廟中所有弟子必須日夜誦讀《黃帝內經》,通篇背誦全文,方能入門學醫。

  徐公凌是腰上中掌,不能直立,只能半彎著身子朝前走。馬家駒傷在背上還可以直立,他掃視著周圍帶髮修行的女道姑,似乎忘卻了疼痛。張無音只覺得肩上有塊石頭壓著,好不難受,奇癢難忍。

  徐公凌模模糊糊看見一個女道姑坐在上席,跪在地上,便一個頭磕上去:「在下徐公凌,我們兄弟三人,中了結石掌,石三虎說我活不過七日了。素聞曉真師太醫術高超,煩請救我們一救!」

  所有女道姑開始咯咯發笑,有一個女道姑望著徐公凌,嬌笑不止:「公子,這是我們首座師姐!你是跪錯人了吧!」

  徐公凌皺起眉,「啊」了一聲,但也不好立時起身。

  張億豐也忍不住發笑:「徐兄,曉真師太怎麼會親自上早課呢?你先起來吧!」

  坐在上席的女道姑,站起身來,望向徐公凌:「徐公子,你的命我保了。」

  徐公凌緩緩抬起頭,發自肺腑:「多謝女真人!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別叫我女真人,我叫水中月!」女道姑望這徐公凌,微微笑道。

  徐公凌抬眼盯著水中月,被她那超凡出塵的美驚呆了。水中月身長五尺七寸,瓜子臉,柳葉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穿著純白色的道袍,不施粉黛卻面白如雪,不塗唇脂但嬌唇勝火。徐公凌只覺心中的暖意鋪天蓋地而來,他愣愣地出了神,再也沒說一句話。

  水中月的笑溫柔又善良,印在了徐公凌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裡。徐公凌忘卻了疼痛,淡淡念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

  一邊一個女道姑喊道:「公子,你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

  水中月聽徐公凌念出詩來,羞紅了臉,掩面輕笑:「真是個書呆子!可別這麼望著我了。」

  張無音暗想:「公凌啊!公凌!怎麼你對美色永遠這麼把持不住呢!」

  馬家駒突然抬頭望向天空,在身上掏著什麼。

  張無音看著馬家駒怪異的舉動,問道:「家駒天上有什麼好看的啊?有鳥?」

  馬家駒輕聲道:「快找點布給我,我流鼻血了。」

  張無音輕嘆道:「唉!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不過這水中月,確實長得很好看。」

  忽聽一個女道姑過來傳話:「張公子,師父請你五音殿敘話!」

  張億豐望向三人:「徐兄、馬兄、張兄,我先進去了,你們先等等!」

  張億豐跟著女道姑進了五音殿,曉真師太坐在主位,品著清茶。

  張億豐下跪叩首:「太姨奶安好,億豐給您磕頭了!」

  曉真師太是張億豐祖母的二姨,將近二百歲了,看上去卻只有五十歲,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皮膚白嫩光滑,比起少女也是不遑多讓。

  曉真師太點了些蜂蜜水,搽在臉上:「聽說你帶了三個孩子過來!中了什麼毒?」

  張億豐輕嘆一聲:「是結石掌的毒!太姨奶能治嗎?」

  曉真師太端起茶杯:「玄女廟中無死人,就是死人也還魂。不過中了結石掌的掌毒,可比死還難治。石家三虎揚言結石掌無藥可醫,我玄女廟偏要救上一救。不過從來中了結石掌的人都會當場石化,他們怎麼還活著?」

  張億豐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他們三人也就十七八歲,叫徐公凌的是個用劍高手,只用一劍就扎穿了石三虎的鐵掌,還手下留情,饒了石三虎一命。但是腰間還是沾到了一些石化真氣。馬家駒是個用腿好手,雖然目前功力不夠,但是出招凌厲迅猛,儼然有遊俠風範。張無音擅長暗器,二記冰錐射中二虎三虎。億豐見他們義氣深重,關鍵時刻不肯拋棄朋友,想來一定要救他們一救。」

  曉真師太拍案而起:「石家三虎這幾年是越發變本加厲了,竟然對三個少年使出如此陰毒的掌法!江湖敗類,豬狗不如!叫水中月和白燕過來。」

  張億豐連茶都來不及喝一口,便道:「太姨奶!億豐還要去冀州探親赴宴!先行一步了,一定要保住他們的命,億豐日後還要和徐公凌下棋呢!」

  曉真師太點頭:「你放心去吧!他們自有我門下弟子照看!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包管他們健步如飛,生龍活虎。」

  張億豐退了出去:「億豐告退了!」

  張億豐出門,正遇到水中月和另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弟子走了過來,心中暗想:「玄女廟的女弟子可真好看,娶幾個回家多好!」

  曉真師太搽完蜂蜜水,喊道:「小芹,我的黃瓜片呢?我要貼面了!」

  「就好就好!」只聽屋外有個女弟子應道。

  張億豐回到院內,看到三人已經躺在藤椅上,焦急地等待著。

  馬家駒先問道:「張兄,曉真師太怎麼說的?」

  張無音痛得擠眉弄眼:「我反正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徐公凌只說了三個字:「能治嗎?」

  「徐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們要看淡一點。」張億豐正色道。

  馬家駒瞪大了眼:「唉!我這也算是英年早逝了,和霍去病一樣啊!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啊!」

  徐公凌淡然一笑,形容沮喪:「大丈夫功業未成,奈何死耳!下輩子投胎做神仙吧!」

  張無音長嘆一聲,慘笑道:「我還沒有成為畫中聖手呢!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張億豐一臉壞笑:「我逗你們的,曉真師太說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你們就能健步如飛,生龍活虎。」

  「真的嗎?太好了!我不用死了!」馬家駒激動地跳了起來。

  張億豐向徐公凌囑咐著:「徐兄!這裡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在此安心養傷就好了。我還有要事,即刻就得去冀州了。來日再見!」

  徐公凌輕輕點頭:「張兄一路順風,放心吧!我們都是鐵打的漢子。」

  五音殿內,曉真師太正在和水中月和白燕討論三人的病情。

  水中月是曉真師太的首座弟子。白燕是曉真師太師姐曉斕師太的首座弟子,曉真師太代師傳藝的師侄。這兩位女弟子都是玄女廟女弟子中的翹楚,下任掌門人不是水中月就是白燕,所有弟子都心知肚明。水中月和白燕一直明里暗裡較著勁,比醫術、比劍法、比琴藝,凡是能想到的,她們都比過。水中月刷鍋贏了白燕,白燕洗碗勝了水中月,二人斗得不亦樂乎。

  水中月分析著三人的病情:「他們三人都中了結石掌。駝背的徐公凌中了十成勁打出的結石掌,雖然只沾到一些,但打中了右腎,裡面已經開始結石了。瘦高個馬家駒中了一成勁的結石掌,打在背上,背部已經石化了。胖胖的張無音也中了五成勁的結石掌,打在肩頭,但是不知什麼原因,石化真氣沒有滲透進去,反而長在外面。」

  白燕接口道:「我補充一點。出掌打徐公凌的那個,完全是想當場打死他,打馬家駒的那個,有意手下留情了,打張無音那個,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干擾,損耗了掌力。」

  曉真師太點了點頭:「白燕師侄說得在理。」

  水中月聽了直皺眉:「白燕師姐,你說的和他們的病情無關吧!」

  白燕爭執道:「中月師妹,怎麼無關啊?先知其因,才知其情,方可對症下藥。要為傷者多考慮一些。」

  水中月不太服氣:「呵呵!還是白燕師姐心思多,可別考慮太多,小題大做啊!」

  「好了好了!我剛才說了,少則半月,多則一月,你們說說該怎麼醫治?」曉真師太貼了一片黃瓜在臉上。

  水中月忙道:「依徒兒之見,先用凝氣散凍住石化真氣,然後除去外面的腐肉。刀疽雖痛,勝於養毒。然後以黃酒為藥引,每日服兩碗化石丹,七日即可見效。」

  白燕也想好了辦法:「依我看來,石化真氣陰毒無比,不如以毒攻毒。先用火佗草熬水內服,以火氣融石。再用吸石罐子,吸走傷處的小石子,三日即可見效。」

  水中月一聽白燕說三日,只覺得她就是在吹牛:「白燕師姐,他們三個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你一上來就用火佗草,說不定毒沒攻死,人先受不了了!」

  白燕白了她一眼:「這就不勞師妹費心了,誰先治好誰說話!」

  曉真師太聽她們說得也都在理,便點頭:「好了!那三個人,你們自行安排吧!結石掌毒也是我們玄女廟第一次治療,要用心,多學多悟!都說結石掌無藥可治,我玄女廟偏偏要治好!」

  兩人走出五音殿,白燕笑道:「中月師妹,徐公凌中毒最重,不如給我以毒攻毒吧!再說他身強體健,一定能抗住火佗草的藥力。」

  水中月一聽這話,堅決反對:「徐公凌可給我磕了一個響頭,別人我不管,他必須由我來治。」

  白燕一見水中月這麼堅決,便道:「好吧!徐公凌給你,其他兩個歸我!到底看看誰的法子更好。」

  院內!

  一個小道姑看著徐公凌的高鼻樑,忍不住用手去摸:「公子,你鼻子真好看!」

  徐公凌來了興致,也摸了下她的鼻子:「你鼻子也很好看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鼻子。」

  小道姑咯咯發笑:「哪有!」

  張無音暗想:「這種鬼話,也就能騙騙春心萌動的小姑娘罷了。」

  也有一個長得不錯的小道姑給馬家駒遞了一杯茶:「公子,天氣炎熱,喝杯茶水吧!」

  馬家駒得意地笑著:「水太燙了,能幫我吹吹嗎?」

  小道姑嬌笑著,輕輕吹著茶:「公子,我這就給你吹吹!」

  徐公凌輕輕摸了下那小道姑的臉:「你臉好白啊!我要是像你這麼白就好了。」

  水中月回到院內正看到徐公凌一臉壞笑,還摸了一個師妹的臉,一個玄女神行就竄了過去,一把抓死徐公凌的手:「徐公凌,你怎麼這麼下流啊!」

  徐公凌不免吃痛:「那個!那個!她臉上有灰,我好心好意給她擦一下的。」

  水中月目視著小道姑:「淨心師妹,還不退下!防火防盜防徐公凌!」

  徐公凌轉頭不看水中月:「水姐,我是偷你們雞了,還是摸你們狗了!」

  水中月加了一把勁:「誰是你姐啊!」

  「那水妹妹!」徐公凌笑道。

  水中月咧嘴:「誰是你妹啊!」

  「好了,快些為了我們解毒吧!救命之恩,永世不忘!」徐公凌眼帶笑意望著水中月。

  水中月冷哼一聲:「我真想把你這嘴給撕爛。」

  說著水中月就要扭徐公凌的嘴,徐公凌也握住她的手:「水姑娘,我和你還沒那麼熟!如果我痊癒了,你把我烤了都行。」

  水中月笑問道:「我把你治好了,你要怎麼報答我啊?」

  徐公凌咧嘴道:「以後你被仇家追殺,我立馬就去救你。一命還一命啊!」

  水中月直接扭住徐公凌的嘴:「你這烏鴉嘴,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啊!」

  徐公凌被扭得生疼:「水姑娘,別捏了。有話好好說啊!」

  水中月點了一下徐公凌的鼻子:「以後多說幾句好聽的。本姑娘看在你給我磕了一個頭的份上,也就勉為其難地救你了。」

  馬家駒望著水中月:「我的傷都在背上,還望水姑娘施救。」

  水中月輕輕搖頭:「馬公子、張公子你們的傷不歸我管。白燕師姐會給你們治傷!」

  「汪汪」有隻小白狗衝著水中月發出怒吼。

  水中月看這小白狗倒是很可愛:「這是誰養的狗?」

  徐公凌一看是小白從行李里跑了出來:「是我養的小白,這有牛肉嗎?給它餵點!」

  水中月皺著眉頭:「你這狗是有多金貴啊!還要吃牛肉啊!」

  徐公凌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看著餵點吧!小白委屈你幾天!」

  水中月望著一邊的小道姑:「諸位師妹!把徐公凌抬到西舍,把馬公子和張公子抬到東舍。再給小白狗餵點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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