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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雪前恥

2024-06-09 11:49:19 作者: 胡曉說

  庚寅年,五月初五,南市小竹林!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不覺三年已過。時光飛逝而去,走得那麼無影無蹤,就像人眨眼的那一瞬,那麼快捷那麼乾脆。日月如梭,光陰幾何?翻開無情的歲月,留下無情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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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爽的樹蔭下,有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一個靠樹躺著,一個坐在石頭上。

  靠樹少年問道:「端午節了,三年了,日子真快啊!公凌呢?」

  坐在石頭上的少年用非常誇張的表情答道:「他等這一天已經三年了,用他的原話,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他讓我屈辱了三年,我是被他逼出來的。」

  靠樹少年大笑道:「嘿嘿!這話絕對是公凌說的。」

  坐石少年喝了口水,道:「三年了,公凌每天就只練那一招,每天都練一千遍。這點我比不了,沒有幾個人能像他這麼堅持。」

  靠樹少年用腳踢著樹,道:「我也想練好,但是我沒時間啊!我還要幫家裡看店,還要一邊讀書準備鄉試。」

  坐石少年略帶嘲諷,道:「得了吧!有時間你也不會練的,你的性子就像到處亂飛的小蜜蜂。」

  靠樹少年臉上帶著疑問,道:「你感覺公凌這次能行嗎?」

  坐石少年低下頭,道:「如果他不行,我們就更不行了,你的力氣能和他比嗎?」

  靠樹少年覺得心理不平衡:「他天天練,我就沒怎麼練啊!」

  坐石少年冷哼一聲:「你也可以練,沒人不讓你練。如果哪天你被練過的欺負,他總不會讓你回去練練吧!」

  靠樹少年笑道:「說的也是!」

  不遠處有個身影在小跑,靠樹少年起身遠眺:「無音,翔龍來了!」

  坐石少年道:「不用看,聽這動靜,也是翔龍。」

  張翔龍一溜小跑到樹蔭下,氣喘連連:「不好意思!我又睡過了,本來早就起來了,回籠覺又睡著了。」

  坐石少年不緊不慢地喝著水:「不要緊,翔!公凌到現在還沒來呢!」

  張翔龍有些吃驚:「不會吧!公凌從來沒有遲到的習慣啊!」

  坐石少年嗯了一聲:「今天不同,他要去報仇!」

  張翔龍驚道:「沒聽說公凌和誰有仇啊!難道是殺父之仇?」

  坐石少年故意調著兩人的胃口:「這件事要從三年前說起,說來話長了。」

  靠樹少年一拳搗在樹上,十分吃痛,急忙收手:「一點都不疼!那就長話短說吧!」

  三年了,凌州城南市還是這麼熱鬧,人潮如海,整個南市水泄不通,處處是比肩接踵的行人。一個白衣少年緩緩走在人群中,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的眼睛更像是夜空中耀眼的星星。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三年了,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他讓我屈辱了三年!他肯定不會想到我真的會找他報仇,而去還能這麼快。」

  天劍閣的牌匾一如既往地亮眼,門前那副行書對聯還是格外醒目:雕弓如影追百里,神劍隨形斷星河。門前還是三年前的矮個子夥計吆喝道:「客官裡面請!小店主營強弓寶劍,童叟無欺,貨真價實,包您滿意。」

  白衣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來買劍。」

  夥計一臉迎客笑:「歡迎光臨,劍房在左邊第二間,請客官自行挑選,櫃檯結帳。」

  白衣少年冷冷說道:「我知道!」

  白衣少年徑直走進劍房,直接走到最後一排,他看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大漢,那漢子一點也沒變,還是怒目圓睜,豹頭虎眼。大漢近七尺的身材比自己足足高一個頭。他拿起一把劍,仔細端詳起來,搖了搖頭。他又拔出另一把劍,還是搖了搖頭,一連幾次都是如此。

  那漢子按耐不住了:「你怎麼回事?這都是上好的青鋼劍。」

  白衣少年連連搖頭:「太輕!太輕!」

  大漢厲聲喝道:「刀行沉穩,劍走輕靈,這道理都不懂還來看劍。」

  白衣少年面無懼意:「我要的劍不是能看的劍,而是能用的劍。」

  大漢大怒道:「你說我們家劍中看不中用,莫不是來找茬的吧!」

  白衣少年呵呵笑道:「你家的劍,就好像你,看著高高大大,其實沒什麼用處。」

  大漢暴怒:「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吧!不給你點厲害嘗嘗是不行了!」

  大漢伸開大手,攥住了白衣少年的衣領子,猛然發力,白衣少年沒有動。大漢又使出了吃奶的勁,白衣少年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寸步不移。

  白衣少年試出他的勁力,底氣更足:「該我了!」

  白衣少年伸出左手托住了大漢的脖子,輕輕一提,大漢雙腳已離地。大漢瞪大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一頭的少年竟然有這麼可怕的勁力。大漢極力掙扎著,就是掰不開少年的手,他越掙扎,少年的勁力就會越大,直掐得他滿臉通紅,面露青筋。

  白衣少年笑道:「省點勁吧!你可以試試,你越掙扎,我越會加力。我也不想傷你,帶著你上街溜一圈就好。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大漢老實了很多。這股勁力不光是蠻力,還有很強的內勁,他知道少年可以隨時掐斷他的脖子,他放棄了掙扎。

  白衣少年托著他朝外走,門口的夥計看到了,忙道:「客官!我家少爺脾氣不好,您多見諒,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府里能撐船。」

  白衣少年面有不悅:「他是自找的!他的脾氣得改改了。」

  夥計賠笑道:「客官!我家少爺言語衝撞於你,是他不是。但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大家交個朋友,以後小店的貨都給您打折。」

  白衣少年忿恨道:「我跟他沒仇!三年前,他就這樣把我舉在空中,也是雙腳離地。我今天也不傷他,但他得陪我上街溜一圈。」

  大漢滿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夥計看著他痛苦的表情,也知道他已經命懸一線了。

  白衣少年走出大門,過往行人看見大漢被他單手舉著,紛紛睜大了眼睛,連連叫好。白衣少年把他舉得高了些:「你好輕啊!估計也就二百六十斤,不過癮!」

  白衣少年正走著,忽聽背後有人喊道:「少俠!且慢!」

  白衣少年回過頭來,來的是個身材微胖,國字臉的中年男子。

  男子連連拱手:「小人姓尤,是天劍閣的掌柜,不知小犬如何開罪了少俠。」

  白衣少年哼了一聲,道:「三年前,我就這樣被他舉著,今天他該還債了。」

  尤掌柜突然跪倒在地:「生子不教,人父之過。小犬之過,全因我管教不嚴,我願替小犬受懲,請少俠成全。」

  白衣少年看著男子關切的神情,道:「也罷也罷!你有一個好爹!」白衣少年鬆開了手,大漢躺倒在地,已經奄奄一息了。

  白衣少年扶起尤掌柜:「請起!令郎脖子夠粗,放心!我走了!」

  尤掌柜握住白衣少年的手:「多謝少俠高義,日後我必當嚴加管教,免得他目中無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白衣少年背過身:「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店大欺客是要不得的!」

  尤掌柜連連點頭:「小人自當謹記!」

  白衣少年高聲道:「我走了!」

  尤掌柜急忙揮手道:「少俠且慢!」

  天劍閣的夥計捧著五個木盒,走了過來:「客官,這五把劍是小店最好的青鋼劍,請您笑納!」

  白衣少年推辭道:「無功不受祿,這些劍一把都得二三千兩銀子吧?我不能拿你的劍。」

  尤掌柜賠笑道:「自古寶劍贈英雄!留在店裡也賣不出去,不如送給少俠,物盡其用!少俠權且笑納,些許薄禮而已。」

  白衣少年暗想:我該做的事已經做了,拿他的劍,我反倒像是找茬的了,還是不要為好。

  白衣少年連連擺手:「掌柜的心意我領了,劍我是萬萬不能要的,今後我與令郎再無仇怨,諸位俱是見證!」

  尤掌柜其意甚誠:「少俠若是不收,小人寧願跪死在這裡!」男子說著又要下跪!

  白衣少年扶住了他:「好好好!我選一柄收下,多謝您的好意,千萬別折殺我了。」

  白衣少年選好了一把紅色劍鞘的青鋼劍,笑道:「好劍!就是它了!告辭了!」

  尤掌柜問道:「敢問少俠高姓大名?」

  白衣少年斬釘截鐵地答道:「我叫徐公凌!」

  大漢足足緩了半個時辰,總算神志清醒了,醒來時,已經躺在了自家廂房。

  尤掌柜守在床邊:「條兒啊!你終於醒了!為父真是擔心啊!」

  尤條怒道:「爹,那穿白衣服的小子呢!你有沒有抓住他,給我報仇啊!」

  尤掌柜扇了尤條兩個耳光,大怒道:「混帳!你惹的事還不夠多嗎?讓你平時收斂些,現在吃虧了吧!」

  尤條被打哭了,泣道:「爹,他住在哪?我要把他吊起來打!」

  尤掌柜又給了尤條一個耳光:「就你還想打人家,那少年內勁充沛。若不是我把你救下,你小子還有命在!」

  尤條不忿道:「爹,他三年前被我輕鬆就舉起來了,沒想到當年的毛頭小孩,現在這麼厲害。」

  尤掌柜低頭念道:「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徐公凌,其亦人中之龍也!」

  尤條問道:「爹,你說的啥?」

  尤掌柜嘆道:「唉!以後多讀點書!要我怎麼說你好!你這夯貨!」

  樹蔭下,靠樹的少年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公凌的功夫怎麼進步這麼快?」

  坐石少年望向他:「家駒?你還記得三年前公凌吃的果子嗎?」

  馬家駒問道:「就是兔子送來的果子嗎?無音!」

  張無音點了點頭:「就是那果子,公凌吃後的目力提高很多,能夠望到千里之外。連續眨眼三下,看東西就能變大。連續眨眼四下,就能穿透身體,看到經絡和內臟!」

  馬家駒還是不解:「這跟功夫有什麼關係啊?」

  張無音耐心地說道:「公凌練劍會看自己的內勁運行,怎麼出招內氣充足,他就怎麼練。相當於他有個高手指點。還有就是他的努力了,三年了,他終於練成了一招清風徐來。」

  張翔龍坐在石頭上:「無音,你凝結冰雪的能力是怎麼來的?」

  張無音嘆了口氣:「你們還記得我當時生了一場大病嗎?當時我自己都知道,我時日無多了。」

  馬家駒放大了瞳孔:「生病這麼好,我要來場大病就好了。」

  張無音哭笑不得:「家駒!我那次是大難不死!你要是生了,估計也就直接走了。」

  張翔龍捧腹大笑起來:「這麼久了,公凌怎麼還沒來?我家裡還有事,我娘讓我早點回去,哥幾個我先走了。」

  張翔龍剛走不久,穿著白衣的徐公凌就來了,滿臉歡喜。

  張無音問道:「仇報完了?」

  徐公凌冷冷說道:「也不能算是仇吧!往事如雲,歷歷在目,三年了,我每天都在等這一天到來。這件事一直像塊石頭壓在我身上,現在我終於放下了。」

  馬家駒驚道:「公凌,你還買了這麼多菜啊!」

  徐公凌舉起左手:「我今天高興!一定要慶祝一下!翔龍還沒來嗎?」

  張無音笑道:「剛走不久,家裡還有事,他錯過了一頓大餐啊!」

  馬家駒問道:「公凌,你買的什麼菜啊?」

  徐公凌打開飯盒:「醬牛肉、糖醋排骨、陶記燒雞,還有幾個素菜。都是咱們最愛吃的!」

  張無音喜道:「破費了!」

  馬家駒問道:「公凌,你怎麼報的仇?是不是把他頭按著,往牆上撞。」

  徐公凌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單手把他舉起來,走了幾步,我現在才知道,那人是天劍閣的少爺,他爹就是掌柜的,還送我一把劍呢!」

  馬家駒突然來了興致:「劍呢!給我看看!」

  徐公凌遞過劍,馬家駒拔了出來。淡藍的劍光如同一泓清泉,映入眾人眼帘。刃開八面,劍身沒有任何花紋,馬家駒握劍的一瞬間,感覺自己就像個大將軍。

  馬家駒握住劍,顯得愛不釋手:「這劍大概多少錢?」

  徐公凌想了想,道:「三千兩左右吧!」

  馬家駒驚道:「三千兩!我要是也有一把三千兩的劍就好了。」

  張無音表示難以理解馬佳偉:「別看了,家駒!先吃飯吧!」

  徐公凌鄭重說道:「慢著!吃飯之前,我還要做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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