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彩虹迷案——頂撞

  趙忠國本想忍一忍，爭取不要在市長面前過於失態。

  可遠的不說，就說從辦理彩虹爺爺的案子開始，無論是案情分析會上，局長辦公室里，甚至是電話中，周強不止一次跟自己「唱反調」、「頂牛牛」、「找麻煩」。

  此刻，趙忠國的怒火已經決堤，身居高位，被人奉承慣了的公安局「一把手」，從來都是一言九鼎，哪怕是口中吐出的吐沫星子，釘在地上也是根釘子。

  他哪裡受過這麼多的悶氣，一時間實在難以自制，毫不顧及自身形象，豁然起身，指著周強，語氣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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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強！有意見你可以私下溝通！鄒市長日理萬機，哪有功夫聽你胡亂抬槓！論破案，你的確有兩把刷子，但別忘了我是局長，有些時候還輪不上你指手畫腳！」

  政法委書記王國軍第一次開口就做起了和事佬：

  「趙局長，你不要有情緒嘛，我們是在探討案情，鄒市長剛才不是說過嘛，這個會議室里不搞一言堂，誰有意見都可以講出來嘛。只要是對迅速偵破案件有幫助的建議，我認為就是可取的！」

  他轉頭看向周強，道：

  「老周，哪怕是召開黨內民主生活會，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也要注意說話的方式方法。我們的目的是以提意見、找問題的方式讓隊伍更加團結、配合更加密切、關係更加緊密。」

  「剛才，你勇於提出意見建議的做法是好的、可取的，但語言確實有些生硬，分寸把握不夠到位，這是不好的、該拋棄的。雖然我們不提倡一團和氣，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希望下次再提意見的時候，要注意說話的方式方法，不要太冷硬，從而避免引發誤會、影響團結。」

  王國軍不偏不向，不疼不癢地各打五十大板。

  他接著說：「老周，下面你說說看，為什麼你認為忠國局長的工作部署存在問題？」

  趙忠國心道：「王書記一口一個老周，難道他們有私交？」

  周強面色坦然，語言平靜，說道：「王書記說得對，趙局長我這人對事不對人，你不要見怪。」

  果然是直男一枚，周強好像道歉了，又好像沒有。

  不過怎麼說也算是給了趙忠國一個小小的台階。

  趙忠國面色鐵青，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周強直切主題：「趙局長，我認為你剛才的部署中，存在的問題有二。」

  「第一，不應該召開局班子成員會，擴大知情範圍，而是應該嚴格控制知情範圍，甚至是縮小專案組的成員範圍。」

  「第二，不應該對案件進行公開調查，應該採取內緊外松、嚴格保密的方式進行秘密偵辦。」

  此話一出，趙忠國的面色更加難看，如不小心吞了只活壁虎，臉色紫得像放了一夜的生豬肝。

  他心中暗罵：

  「好你個周強，剛才你還說什麼必須明目張胆地查、大張旗舞地辦，公眾人物不應該得到特殊照顧，畏手畏腳會對案件調查形成阻礙。」

  「現在，我說要公開調查，你卻又說要以內緊外松、保密的方式去查案？」

  「對也是你，錯也是你，雲也是你，雨也是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還是你？」

  「這老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和我作對呀！」

  剛要再次發作，瞥見鄒德鋒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周強，等他闡述理由，就把快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周強解釋道：「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公開場合下激情殺人，或者是現場有目擊者的行兇殺人，在完成殺人過程後，激動的情緒會逐漸冷靜下來。」

  「然後開始產生害怕、後悔等情緒，這類犯罪分子無非做出兩種反應，或是以逃跑的方式逃避法律制裁，或是向公安機關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但本案的犯罪分子與上述性質完全不同，既不是激情殺人，也不是現場有目擊者的殺人，而是精心謀劃的計謀型殺人類型。」

  「兇手這麼做的目的，是想在殺人後，能夠瞞天過海，從而逃避法律制裁。」

  「這種類型的犯罪分子，在殺人後一般都會產生兩種特殊的心態，從而觸發兩種行為。」

  「一是認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把自己精心偽裝的犯罪現場當作一件藝術品，有的人甚至會冒著風險，回到犯罪現場，愛不釋手地近距離欣賞這件藝術品。」

  「這類犯罪人員極其自負，認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他們一般不會出逃，因為他們認為逃走反而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反而可能暴露了自己。」

  「二是會密切關注、甚至主動探聽警方辦案的動向，來確認警察是否能真的會查到自己身上，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旦嗅到危險的味道，立馬夾著尾巴逃之夭夭。」

  「因此，在這個時候盲目擴大案件知情範圍，公開對案件進行調查，無疑會打草驚蛇，導致犯罪分子受驚出逃，或像烏龜一樣縮到想不到的角落，無疑會加大案件偵破以及追兇的難度。」

  「所以說，倒不如順水推舟，警方發表官方通告，將彩虹爺爺上吊自殺的消息官宣出去，給不法分子吃上一顆定心丸。」

  「然後，我們在暗地裡秘密偵辦，這樣一來，既能讓犯罪分子掉以輕心，又不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讓自以為瞞天過海的犯罪分子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對周強的分析，趙忠國想要辯駁，可嘴巴張得老大，老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因為周強的分析，論點明確、論據充足，句句在理，根本無可辯駁。

  嗡嗡嗡...

  放在會議桌上的一部手機震動起來，鄒德鋒拿起手機，發現是市委書記全海群打來的，忙接通了電話。

  「嗯！好！是是是，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鄒德鋒道：「國軍書記，忠國局長，我認為周強同志分析得很有道理，現在的確不是向犯罪分子亮劍的時候。」

  「還是按周強同志的意見辦吧，先把彩虹爺爺自殺的消息官宣出去，然後迅速開展秘密偵查。」

  「德良局長，繼續做好信訪維穩工作，密切關注苗頭性的信訪工作隱患，確保不再出現此類影響惡劣的群體性事件。」

  「國軍書記，接下來你來主持工作，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儘快破案！海群書記找我有要事商量，我得立馬去趟市委那邊。」

  說完，鄒德鋒匆忙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