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彩虹迷案——表態

  周強站起身來，邊形象地比劃，邊分析著：

  「而彩虹爺爺的身高大約是一米七五左右，就算除去頭部20公分的高度，顯然踩著茶几上吊空間是遠遠不夠的，他必須把茶几踢開，才能完成上吊的過程。」

  「當然，近幾年的新聞報導中，也確實有呈跪姿或半蹲姿勢上吊的案例。但是，據彩虹爺爺死亡的現場來看，茶几所在的位置不是在死者的腳下，而是移到了靠近電視櫃的位置，也就是說彩虹爺爺上吊時是身體懸空的姿勢，而不是蹲姿或跪姿上吊的。」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個茶几上，我們在現場勘查的過程中，把關注點更多的放在了足跡提取、現場痕跡勘驗等方面，並且習慣性地認為，彩虹爺爺應該是踩著茶几為自己套上上吊用的繩索，然後像踢開凳子一樣把茶几踢開，完成懸空上吊這一過程。」

  「可我們卻忽略了茶几這一關鍵因素，彩虹爺爺家的茶几是純大理石材質的，分量極重。」

  「一般的人上吊時，會用雙手抓握繩子，然後將脖子套進繩套，此時，上吊人的身體根本沒有用來支撐發力的著力點，這就像剛才我推不動會議室里不帶輪子的座椅一樣。」

  「六十四歲的彩虹爺爺根本不可能僅憑藉雙手抓握晃動的電線繩套，然後踢開沉重的茶几。」

  「退一萬步講，就算彩虹爺爺是個大力士，就算他能把茶几踢到用腳完全觸碰不到的位置，從而完成身體懸空的動作。

  「可為何桌上的茶杯、乾果盤、電視遙控器、紙巾盒等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根本沒有因為驟然發力而灑落或掉在地上？」

  

  「因此，現場一定有第三者在場，這個人就是幫彩虹爺爺推開茶几，協助或者威脅其上吊自殺的兇手！」

  「再結合今天早上市政府大門口，行動迅速、組織有序、聲勢浩大的聲討，還有那個一而再再而三煽動群眾情緒的偷槍人，我敢肯定，彩虹爺爺的死亡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有組織、有計劃、有目的的陰謀！」

  聽完周強的分析，會議室里的人目瞪口呆。

  對於這個完全反轉式的推理結果，他們還需要一定時間去徹底消化。

  短暫的沉默過後，才發現這個駭人聽聞的結論，既不是本末倒置的妄自菲薄，又不是天馬行空的胡亂猜測，而是核武器防空洞的壁壘，完全不可洞穿！

  良久，鄒德鋒問道：「周所長，對於這個推論，你有幾成把握？」

  周強剛伸出一個巴掌，鄒德鋒忙道：「五成把握？」

  周強搖了搖頭，把伸出的巴掌又翻過來一次，道：「十成。」目光堅定而自信。

  他接著說：「推理，其實就是由一個或幾個已知的判斷或者前提，推演出新的判斷或結論的過程。」

  「之前，我們在調查彩虹爺爺死亡方式的過程中，所有已知的判斷和前提，的的確確全部都指向自殺這一結論。」

  「現在卻不同了，我們發現了茶几這一新的前提，但僅僅這一個前提，就足以完全否定之前的結論。」

  「本案中，茶几就像點豆腐的滷水，不放進豆漿里，豆漿永遠是都是液體。但只要放進去，豆漿必定產生質的變化，成為固體——豆腐。」

  這個形象的比喻，讓會場所有人都不住地點著頭。

  「很好！很好！」鄒德鋒被周強縝密的邏輯推理所折服，發自肺腑地為周強叫好。

  鄒德鋒思量片刻，馬上有了定奪，說道：

  「周所長的分析我完全贊同！彩虹爺爺的案子能否順利偵破，對於下一步市委、市政府化解信訪矛盾、平息網絡輿情、消除惡劣影響，有著至關重要作用。」

  「專業的事情還得專業的人來做，下一步，公安機關一定要迅速成立專案組，盡最大努力儘快破案，為市委、市政府下步工作打下良好基礎！」

  市長的話本來是對著政法委書記王國軍講的，正常情況下，應該由王國軍對市長的指示進行表態，然後再對公安機關下步工作進行詳細部署。

  可公安局長趙忠國急於表現自己，沒等王國軍開口，就搶著表態道：

  「鄒市長，您放心！待會回到局裡，我馬上主持召開由全體班子成員，刑偵骨幹力量，以及范大里派出所有關辦案人員參加的專項工作部署會議，迅速成立專案組，立即對案件進行公開調查，確保儘快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趙忠國的表態算得上態度堅定、鏗鏘有力。

  整場會議一直一言未發的王國軍聽趙忠國說完，他剛想站在政法工作的角度，從提高思想認識，加強重視程度，提升工作效率等層面強調幾句，為市長的決定提升政治高度。

  沒想到，一個聲音再次橫插進來。

  這次打斷他的是卻是周強。

  「趙局，我認為你剛才的工作部署不太恰當，不利於案件的偵破工作。」

  言畢，王國軍並不惱怒，像是看著老朋友一樣，饒有興致地看著周強。

  倒是趙忠國聽罷，表情複雜，臉上的肥肉再次微微抽搐起來，惱怒中帶著厭惡，心道：

  「他娘的，這個陰魂不散的周強，怎麼老是和自己過不去？」

  趙忠國對周強一直心存誤解，如同勾踐之於夫差，司馬懿之於諸葛亮，李自成之於吳三桂......

  好像累生累世的仇人，那麼的水火不容。

  其實，他並不了解周強，不了解周強活了小半輩子，一直都是一個對事不對人的直腸漢子。

  為了工作從來都是直言不諱，為了真理絲毫不懂得變通，也可以說不願變通，是非面前無論領導還是手下，全都沒得商量，這才是周強，鐵骨錚錚、傲骨嶙嶙。

  他們倆的狀態就像是佛印和蘇東坡，一個心中是裝的是大公無私的真佛，一個心中裝的卻是惡臭污穢的大便。

  一個居高臨下不屑溝通，一個身正影直不願解釋，像個越纏越緊的死疙瘩。

  然而誤會已然形成，矛盾就像養殖場裡的肥豬，厚重的脂肪只會貪婪地層層堆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