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武器
2024-06-09 10:05:26
作者: 雙木汐
「搞什麼。」男人的車子駛遠後,嚴冬望著陸離皺眉,「你們最後在說些什麼鳥語名堂。」
雖然沒有直說,但陸離的意思完全展現在了他挑起的眉和驚訝的眼神上,而這讓嚴冬感到了和聽到他直說同等程度的惱火:「這樣看著我幹什麼?怎麼了?你還指望一個靠打拳為生的人能懂英文?」
「不好意思,我想,我是高估了義務教育的普及程度。」陸離說道,挑起的眉毛還沒放下來。他故作嚴肅的語氣讓嚴冬第二次惱火地捏緊了他身側的拳頭,趕在他真的爆發之前,陸離正色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說我非常帥。」
「啊?」嚴冬愣了。
陸離一臉認真:「沒錯,他說自己從沒見過像我這麼帥的人,說我長得就像他在雜誌封面上見過的明星。之後他還想問我要聯繫方式,可是我拒絕了,然後他就不太開心地走了。」
他真誠地分析道:「可能他是怕在你面前直白地誇讚我的外貌會打擊到你的自信,所以才選擇用英語吧。」
……嚴冬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過了好幾秒,他才開口:「你小子在耍我吧。」
「我沒耍你,我發誓他就是這樣說的。」陸離露出真心擔憂的表情,「嚴教練,我覺得他對于帥哥的熱情可能有點,嗯,取向上的問題。雖然比不上我,但你長得也蠻帥,身材也好——看他剛剛這麼關心你,說不定是……你以後注意一下啊。」
嚴冬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想起剛才男人問候時的擁抱,他的表情就像吃到了什麼發霉的東西。陸離強忍著發笑的衝動,維持平靜的語調:「話說你的這位朋友是誰啊,這家店的老闆?」。他比了個槍的手勢:「看上去,他從事的產業不太乾淨啊。」
嚴冬緩了一會兒才開口:「約瑟夫.斯諾頓。你不會想和那個老狐狸扯上關係的。他在容城的黑市是個大老闆,除了這家店以外,他還有好幾個販賣軍火的分店。而軍火和武器走私甚至不是他的主要業務——他還是臭名昭著的惡狼賭場的老闆。」
陸離心中一沉:惡狼賭場——他果然就是茶梨的父親!
「那你是怎麼和他交上朋友的?」
「不是朋友。」嚴冬立刻說,對那人的不喜不加掩飾地寫在臉上,「他以前看過我打拳,之後聘用我當了一段時間的保鏢。」
根據方才問候的熱情來看,這件事一定不會是發生在很久之前。陸離點頭:「你一直都還在打拳吧。」
「陸離,你少打聽我的事。我們只是在對付陸閻這一件事上合作罷了,關係到此為止。」嚴冬冷淡地說。發生這些事後,他知道陸離這個人絕不單純。即便他是方堂的熟人,他也不會像之前那樣當他是個要照顧的小孩。
陸離沒有糾纏,況且這個反應其實和直接肯定也沒什麼兩樣了。他思索著:當他被茶梨綁架到賭場地下的時候,一定是在那時他不自知的情況下被看見和記住了臉。這下可相當麻煩了:女兒都能幹出當街綁架的事情,這位看上去就非常不善的老闆更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察覺到陸離的沉默,嚴冬懷疑地問:「怎麼了?」
陸離表情嚴肅:「我在想,他要是這麼牛逼的話,那他說要包養我的話可能是真心的。或許我應該考慮一下。」
……嚴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夠了!閉嘴,我們不要再談這個了。快進去吧。」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店鋪,陸離很慶幸跟在後面的自己不需要用手去碰那些髒兮兮的帘子。儘管室外的天空是欲下雨的陰沉,但門口帘子合上的瞬間,入眼的色調還是一下子就暗沉了幾度。
這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平米左右的狹小店面,外面的光線被隔絕後,店鋪內唯一的光源就來自低矮的黑灰色天花板上昏黃色的燈泡。店內,陳列著各種螺絲零件的玻璃櫃檯占據了大部分空間,而一個染著黃色頭髮的棕色皮膚青年正翹著腿坐在櫃檯後的椅子上。
儘管已經入冬,青年身上仍只穿著一件黑色的背心,兩邊露出滿是刺青的手臂。他的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卻是很有力量感的精瘦,看得出長期保持著鍛鍊。此刻,他的雙手握著背後滿是裂痕的手機,盯著屏幕操作的神情異常專注。二人走進來時,他兩手的大拇指正飛速地移動著,正在屏幕上的遊戲裡酣戰。
看見來人,他立即警惕地坐直了身體,急促的動作帶著身下的椅子「哐」一聲撞在背後的柜子上。發現並不是剛剛造訪過的老闆返回之後,他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身體又滑回到原來的姿勢。他迅速回到屏幕上的雙眼沒有在他們身上多停留一秒,漫不經心地說道:「扳手螺絲零件都有,隨便看吧。」
陸離的視線掃過這狹小的店面。從表面看起來,這似乎就是一個種類算得上匱乏的五金店,除了玻璃櫃中展示的鐵質零件以外,店員身後的柜子里還擺著一些未拆封的扳手起子,以及大大小小落滿了灰的紙盒。昏暗的橙色燈光讓店內的物件邊緣帶上了點顏色,就像泛著古怪的油光。這樣糟糕的環境讓陸離肯定,這些表面上的商品絕對沒帶來過任何利潤。
陸離的目光收回到打遊戲的青年身上,下意識地開始數他耳朵上到底打了幾個耳釘。嚴冬走到櫃檯前,對著青年的頭頂說:「我們是去下面的。」
青年嘴裡罵了一聲,打遊戲的手指停了下來。抬頭時他的表情有點厭煩,多半是因為不得不停下手上的遊戲。他咄咄逼人地歪著嘴問:「什麼下面?」
青年的口音很重,但和斯諾頓那拖長造作的中文不同,他說話時就像自己的舌頭在打絆,聽上去需要反應兩秒才能明白他在說什麼。嚴冬面不改色地說:「我之前光顧過,斯諾頓先生是我的朋友。」
青年的目光上下掃過嚴冬魁梧的體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作為回答。他保持著落在二人身上的視線,伸手在柜子下方摸索了幾下。銅鐵清脆碰撞的聲音響了起來,一串黑漆漆的鑰匙隨即掛在了他收回來的手指上。他依然保持著逼人的注視著,起身走到店鋪盡頭的那面牆前,用鑰匙打開了牆上一扇黑乎乎的門。
嚴冬臉上的神情是未動搖得從容,陸離更是一如既往的毫無表情。青年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表示他這一步的檢驗通關了。他打開了身後的門,用糟糕的中文說道:「請進,兩位客人。」
黑色小門的寬度不到一米,嚴冬幾乎是縮著身子走進去的。向下的樓道狹窄而陰暗,同樣昏黃的燈光勉強能照亮地上的台階。陸離皺起了眉,熟悉的厭惡感襲上心頭。他並沒有幽閉的經歷,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討厭狹小的環境?
向下大概走了一層的距離後,嚴冬推開了樓道盡頭的門。開闊的空間直撲過來,幾乎讓天花板上的燈泡看起來都明亮了幾分。走進後陸離發現,這更加明亮的錯覺不僅是由於空間,更是源於那些鐵器的反光。
鐵器——鋼鐵鍛造的武器。
只見一個寬闊的地下倉庫在面前展開,面積足有地上店鋪的七八倍。倉庫的大部分空間是一排一排平行的批發超市一樣的架子,上面放置的東西泛著金屬的寒光——全是各種各樣的武器。
陸離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的武器。就在他能一眼看見的貨架上,多種樣式的匕首泛著鋥亮的光,整齊地排在對應的標籤之後。根據貨架的數量來看,一整架子的匕首不過是這裡藏品中很小的一個品類。而在那些架子對面的牆上,陸離只在遊戲和電影裡看過的長刀長槍正耀武揚威地掛在牆壁上,光是看著就讓人血液興奮地涌動。那些刀刃鋒利的邊緣像透著寒氣,似乎讓地下室的空氣都冰涼了幾分。
充滿殺傷力的管制刀具就這樣炫耀般地掛在牆上。唯一算得上低調的是,至少在視野所及的地方,他還沒看見有槍。
聽見他們的動靜,一道渾厚滄桑的聲音從那些架子中間傳出來:「誰?」
雖然對方看不見,但嚴冬還是露出了微笑,給自己的聲音增加一點友好:「我是嚴冬,還帶著一位朋友。」
行走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個穿著灰色大衣體型臃腫的人從靠近中部的架子之間探出身來,粗著嗓子說:「嚴冬——想起來了。我好像不久之前才保養過你的那個指虎寶貝?」
等那人走進,陸離才意識到蓬在他腦袋周圍的毛髮並非來自那件厚重的大衣,而是一頭像獅子一樣炸開的棕紅色捲曲頭髮。等靠近到只有兩三米的距離時,他才從那掛著巨大黑框眼鏡的臉上看出了女性的特徵。
這是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女性,身形像棕熊一樣高大。她鏡片後銳利的眼睛掃過嚴冬,接著落在陸離的臉上。
這一瞥讓陸離第一時間聯想到了猛禽,鏡片後的眼神就像鷹一樣警醒。那有點泛黃的瞳孔轉回了嚴冬的方向:「我知道了,今天是帶他來找新的寶貝的。」
「他叫陸離,今天是來挑選一件趁手的防身武器。」嚴冬略微側向陸離介紹道,「這位是老肖。」
被叫做老肖的女人生疏地點了一下頭。她一隻手上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另一隻手正繼續著被打斷前擦拭的工作。她用陸離聽不懂的語言嘟囔了一句,隨後徑直問道:「你習慣什麼樣的武器?」
陸離想了一下:「我用過裝修的那種鐵榔頭,還有匕首。相比之下,我覺得我比較喜歡榔頭那樣擊打性的武器。」
「榔頭。」老肖哼了一聲。通常的人很難和她鷹般的視線對視太久,但面前的少年卻不為所動,漆黑的眼睛裡什麼也看不出來。她向下彎曲唇角,把手上擦拭著的刀遞出來:「長度和這個比怎麼樣?」
陸離回憶了一下那把被他遺棄在學校里的榔頭:「差不多,就像小臂那麼長。」
她把刀柄塞到他手裡:「當這把刀是你的榔頭,揮一下。」
陸離照做。他的五指捏緊了刀柄,舉起手臂猛地揮舞了一下。老肖審視著他的動作,在他揮出的同時立刻說:「左手不是你的慣用手。」
陸離點頭解釋:「我的右手有傷。」
老肖不悅地皺眉,忽然伸手用力捏了一下陸離的右手小臂。而陸離在她出手的瞬間就警惕地縮回了手臂,因此她只捏到了一點衣袖。
「單純的力量不是你的長處。你的特點是反應和爆發力。」老肖收回了手,從他手裡自然地拿回刀,「這個長度對你來說有點短,需要加長十厘米左右。慣用手的力氣更大,如果是擊打武器的話,頭需要比一般的榔頭重一點。」
這段話說得極快,根本沒有給陸離回話的時間,她就轉身向著貨架走去:「跟我來,我想到適合你的寶貝了。」
陸離跟著她,走過來一排排的貨架。那些架子上全是各種各樣他叫不出名字的殺傷性武器,再一次讓他在心裡感慨。他們停在了最後兩個架子之間,老肖嫻熟地在貨架之中挑選著,就像將藏書熟記於心的圖書館管理員。不一會兒,她就拿出來一把黑色的鐵具:「拿著。」
陸離伸出左手接過,沉甸甸的質感讓他眼睛一亮。這是一把通體漆黑的鐵錘,手柄部分修長堅硬,握把的地方圍著一圈摩擦力較強的黑色橡膠類材料,契合地貼在他的手掌下方。而鐵錘的頭部形狀特別:銀色的頭部一面是錘子一樣尖利的錐形,對著的另一面則是斧頭一樣開刃後的刀面。向兩個不同方向揮舞,能達到擊打和砍殺的不同效果。
陸離試著揮了兩下,舒適的手感讓他又是一陣驚喜。他立刻就明白了,他非常喜歡這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