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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幻覺

2024-06-09 10:04:12 作者: 雙木汐

  全身感官的刺激在同一剎那爆發著戰慄,行動的信號先大腦一步傳遞給了骨骼肌肉。幾乎是同時,兩人猛地向著門口急衝過去!

  「嗒嗒嗒嗒嗒!!!」急促的高跟鞋聲緊隨其後,在天花板上敲響。蜘蛛一般的怪物發出刺耳的吼叫:「我的孩子呢?!!」

  客廳的距離不過五六米,全速下頃刻就到了門口。殺意從上方直刺著後腦勺,二人的兩隻手同時抬起——卻是落在了兩個不同的門把手上!

  「砰!」在這危急的時刻,兩人毫不猶豫地走進了兩扇不同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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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幾分鐘前。

  「合作?」茶梨回過神來。此刻,她早就放棄了開始的偽裝,神色語氣都顯出與八九歲的模樣不符的警覺氣質,「你已經想到那個煙花是什麼了?」

  「有所猜測,但還不確定,需要進一步驗證。」陸離回答,「我糾正我的說法:與其說是合作,我只是想提供一個建議。剛才在房間裡,我碰見了之前書房見到的無臉鬼,應該也就是日記里這個被殺死的女孩。」

  被媽媽毀掉了臉的女孩……茶梨的腦海里浮現出書房那張平面空白的臉,頭皮一陣發麻。

  「是它給了我這個日記,也和我交流了幾句。它說,你是個漂亮的女孩,媽媽喜歡你,而它討厭你。」二人正站在二樓的樓梯邊上,陸離一邊說著,目光順著階梯向下,望進那片未知樓層的黑暗,「結合規則的提示,還有兩個關鍵的地方有待探索:一個是一樓,我相信廚房也在一樓里。另一個則是外面的花園。媽媽大概率會在廚房,而看那日記里的描述,潮濕陰暗的地方應該指的是泥土——我想死去的小孩屍體,正是被埋在花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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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陳述的聲音很平靜,但話語的內容卻令人心裡發寒。茶梨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所以你覺得我不該去花園,應該留在一樓。」

  陸離點頭,率先踏上了向下的台階:「順利的話,理想的狀態當然是我們能一起探索完一樓——不過順利?我可不覺得這個世界允許順利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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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

  茶梨猛地關上了身後的門。她保持著背靠門的姿勢,手在背後迅速按上了門鎖。金屬片卡進機關的聲音讓人安心,但她還是不放鬆地緊握著那把手。

  她此刻的位置是——廚房。那個掛在天花板上的怪物,與她僅僅隔著一道門……

  茶梨壓抑著自己過快的心跳,放慢了呼吸的節奏。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高跟鞋似乎並沒有繼續移動位置。她分散了一些注意力,目光落在面前的廚房內。

  第一眼,她就看見了灶台上正咕嚕嚕煮沸著的鍋。

  白煙從鍋蓋的縫隙里溢出來,帶出噴香的肉湯氣味。之前隔著一道門散發的味道已然十分明顯,而此刻身處廚房內,那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稠得幾乎像是流進了她的體內。即便在這樣危急可怕的情景下,即便知道那裡面燉著的多半不是什么正常的食材,茶梨還是感到了被那香氣誘發出的饞意。

  怎麼會這樣香?她的肚子咕嚕地叫起來,幾乎是難以忍受的飢餓感隨之而來。不對勁,這太香了!

  她的潛意識感到警覺,可是緊繃的神經卻不知不覺在這香味里感到鬆弛下來。太香了,太香了,就像記憶里家的味道……

  就是太遙遠的,家的味道。

  茶梨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的媽媽,遙遠記憶里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她也會這樣煮飯給她吃,從簡單的灶台上烹飪出絕世的美味。啊,是了,那是在她出生的地方,不是在容城,而是在一個偏遠但美麗的國度,在她的故鄉。

  可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茶梨怔怔地看著前方。她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開始飄散——奇怪,後來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關於家鄉和媽媽的記憶如此遙遠?為什麼……後來?

  她想起來了,後來——自己的媽媽,好像也瘋了。

  她的表情完全呆滯了,原本清明的藍色眸子變得混沌起來。她是誰?她為何會站在這裡?這裡是……她的家嗎?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背後緊握著門把的手慢慢地放鬆,最後完全鬆開了。她的雙手垂下來放在身側——她就這樣著了魔一般,一動不動地面對那口鍋站著。

  她沉浸在回憶里:溫柔的媽媽,瘋掉的媽媽,安靜的媽媽。還有那個人,她的父親隔著記憶對她吼叫著,說她是個不成器的廢物。她到底是誰?

  背後的門被緩緩地推開。混沌一片的大腦幾乎感知不到外界的事物,隱約之中,她好像模糊地感到面前的湯撲出來的熱氣,感到頭髮掃過額角的觸感……

  不對。這裡並沒有風,她自己的頭髮,怎麼可能掃過額角?

  觸感順著額頭滑下,她面向前方的視線里,出現了黑色的髮絲——

  紅衣女人的雙腳踩在天花板上,倒掛著站在她正上方的頭頂。它黑色的長髮散落,籠罩在茶梨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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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雨絲落在陸離的肩頭。他衝出了大門,頭也不回地向著花園裡跑過去。

  奇怪的是,這個花園裡沒有供人行走的道路,只有白色的花密密麻麻長滿房子周圍的土地。綻放著的白色花叢吞沒到他的胸口,那被雨水淋濕的枝葉載著沉重的水窪,蹭過的時候一股腦傾倒在他的身上。很快,他全身的布料都被冰涼的雨水打濕。

  頭頂上的雨絲也在不住地飄著,把頭髮打濕得塌下去。他撥開枝葉深入了好一段距離,這才回頭看——

  他剛剛推開門後就疾跑了出來,可那顛倒的女人並沒有從打開的門追上來。此刻敞開的大門亮著客廳內的情景,一個人也看不見。

  他的猜測是對的:只能倒著走的女人,不能走出房子。

  他收回目光。至於還留在屋子裡的茶梨,她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陸離轉過身。不斷從臉上滾落的水滴沾濕了他的睫毛,使他的視線有些受阻。他不再急著往更深處走,而是觀察起了周圍圍繞他的花朵。

  花的名字在腦海里浮現出來,這應該是叫做繡球花。白色的小小花瓣團簇著擠在一起,共同構成大的圓球狀的花體。在連綿的雨絲沖刷下,片片雪白的花瓣上掛上了小小的水珠,隨著外力的傾斜連珠線一樣滑落。沾著的橢圓水滴,滾落留下的水痕——像永不乾涸的淚。

  奇怪。陸離絕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當他的視線落在那些白花上的水滴時,一個想法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腦海里:花在哭。

  很快,更進一步地,他的耳邊傳來了哭聲。

  夾雜在雨中的聲音起初並不是很強烈,需要豎耳留神才能注意到,似乎聲源離他還有一段距離。陸離循聲望去——

  就在他右前方十餘米,他看見了一抹紅色。血一樣的紅色。

  蔓延開的白色花田裡,有一朵血紅色的花。

  他毫不猶豫地向著那紅色走了過去。雨水的浸濕讓他的體溫迅速地冷下來,不太尋常的寒意包裹了他的周身。隨著他的走進,那陰寒的感覺愈發明顯。終於,他在離那朵紅花兩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花仍是繡球的模樣,可本該雪白的花瓣卻變成了觸目的血紅。他緊盯著那花——與其說是他在觀察,不如說是視線被不知名的魔力牢牢吸住。那之前還是隱約的哭聲也變得明顯了起來,從四面八方圍繞了他。

  嗚嗚嗚……疼……嗚嗚嗚嗚嗚嗚……好疼……

  可陸離仍然盯著那花。他的表情變得有些茫然,一瞬間,周圍的雨聲和哭聲都離他遠去了,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和那朵花。他仍然站在原地,但是眼神卻失去了焦距。

  嗚嗚嗚嗚……

  我是,誰來著?誒,我現在在做什麼?

  ……嗚嗚……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忘了,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不對,一切都不對,有什麼關鍵的地方出了問題。

  我在哪裡,這裡是哪裡?為什麼眼前一片漆黑?

  好黑,好黑。好渴,嗓子像要燃燒起來。好餓,胃好疼,已經多久沒吃過東西了?好痛苦——這些是我的記憶嗎?我怎麼會有這樣的記憶?

  黑暗的、狹小的、死一樣安靜的、只有孤身一人的空間。為什麼,我會討厭狹小的空間?

  像是層層疊疊混沌不清的噩夢圍繞了他的意識。他掙扎著想從夢裡醒來——於是便睜開了眼。

  他站在河邊。

  陸離木然的眨了眨眼。平靜的河水裡倒映著一個表情陰鬱、面色蒼白的男孩,一頭漆黑的亂發。啊,對了,這就是自己。

  他盯著那倒影。是屬於自己的倒影,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被這倒影注視著。那反射鏡面中回望他的漆黑眼睛,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撲通!」一顆石子忽然落在河面上他倒影的臉上,打斷了他的發愣。陸離轉頭——下一秒,飛來的石子直接打在了他的額頭上。

  「你這個怪物!變態!」一個胖墩墩的大男孩衝著他叫喊,手上還維持著扔石子的姿勢。他的身旁圍著幾個同樣大個子的男孩,都故作兇狠地盯著他。這是誰來著?陸離面無表情地注視。

  「你,你看什麼看!」對方臉上的贅肉因為氣急而扭曲,「你這個怪物!媽媽說你就是因為成天挎著那張死臉,才會沒人要的!說!我養的鸚鵡是不是你殺掉的!」

  陸離又眨了眨眼,思路終於跟上了狀況。他淡淡地說:「很可惜,倘若你的大腦沒有發育萎縮的話,應該可以輕易地看出那鳥身上開口的齒痕和傷口周圍貓的毛髮口水。不過以你的智商水平,會有這樣的疑問也不令人意外。」

  「你胡說!」「如果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麼鬼鬼祟祟盯著它的屍體看!你這個變態!就是你殺了那隻鳥!」「虐待動物的傢伙不得好死!我看你就是個心裡扭曲的畜生!」那些人上前一起把他圍在中間,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從頭頂向他靠近。體型上,他太沒有優勢了。

  「我說……」話語沒有說出口的空間,下一秒拳腳就直接落在了他身上。人數和年齡的壓制是絕對的,他只能盡力保持蜷縮的姿勢把內臟護住,用脊背去硬抗。青少年男孩的力氣不算小,但疼痛仍在他的忍受範圍之內。直到為首的那個胖男孩扯著他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喂,噁心的傢伙。」獰笑著的胖臉貼在他的耳邊,一記重拳緊接著狠狠落在他暴露的肚子上。強烈的疼痛從挨打的地方炸開,他劇烈地咳嗽乾嘔起來。生理性的淚水浮上了眼眶,他喘息著看著面前再次舉起拳頭的人,那雙被水霧模糊的眼睛第一次帶上了情緒。

  漆黑而怨毒的眼神,就像那些鬼怪一樣。

  接下來的幾秒,他的大腦失去了聚焦。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手裡正握著那把沾了血的美工刀。面前的胖男孩捂著自己不斷流血的手腕連連後退,看著他的臉上沒了憤怒,取而代之的是懼意。他驚恐地大叫:「他有刀,他竟然隨身帶著刀!他割傷了我!」

  血腥的味道讓他心情愉悅——這並不是個剛被注意到的認識,更像是一種自然的本能。他的手指上沾著尚且溫熱的血液,心臟一陣激動的戰慄:啊,還是這樣恐懼的表情明顯更適合這該死的蠢貨。

  還想看更多……他往前邁出一步,沒有注意到自己在笑。

  可一股巨大的力氣從後面扯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拖得連連後退:「你在幹什麼?!」熟悉的男性音調大聲地質問他。

  他回頭,看見了方堂帶著怒容的臉。怔愣之下,他莫名燃起的快樂熄滅了大半。

  男人的眉頭嫌惡地皺起來:「你為什麼要笑?傷害別人就這樣讓你感到愉快嗎?你令我失望透頂……你果然就是個披著小孩皮的冷血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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